第十五章 蹊跷
之后的七天里，尘玉一直待在锦墨居里，除了必要的时候，都不出门。而七天之后，尘玉的伤好了。灵药果然是灵药啊，尘玉心里想着，虽然她不明白晟昊为什么这么做，但既然有送来的好处她没有不接的道理。她也想尽快养好伤，回到玉萃殿去。那里虽然也不太平，但至少没人监视自己。尘玉这么几天一直闷在着锦墨居里，就是因为每每出去都会有被监视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
经过几天的相处，尘玉知道了医治她的医女叫若山。
在若山宣布她已经痊愈的时候，尘玉的心情是雀跃的，终于可以离开这方寸之地了。然而，第二天没有让她回锦墨居的消息，第三天也没有……尘玉淡定不下去了。
“从……从霜姐，”尘玉在路上拦住了从霜，继续结巴道：“我…...我已经痊愈了，”尘玉满脸期待地看着从霜。
“哦，那和我去见宫主吧……”
尘玉心想这也正常，她在这文渊殿吃吃喝喝养伤这几天，什么事儿也没干，不能拍拍屁股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人吧。
尘玉就这样雀跃着到了文渊殿东殿的落静居。落静居是晟昊的书房，她和从霜到落静居时，晟昊正在和旁边一紫衣劲装女子说着什么。她应该就是晟昊身边四个婢女中的念柏了。其他三个——绿阑、从霜和若灵她都见过了。以前她就能感应到她们几人的运灵之力都不低，现在看到一身劲装的念柏，尘玉就更确定心中所想：她们几人不是贴身服侍晟昊的普通一等婢女，应该是晟昊联系外界的耳目。
晟昊看见尘玉后就中止了对念柏说的话，有让念柏和从霜下去了，两人离开的时候，念柏的目光似乎在尘玉身上多停留了一秒。尘玉向晟昊行完礼后，就打算道明来意，“宫主，奴婢的伤已经痊愈了，”尘玉没继续说去，她想晟昊肯定是知道她来的目的的。
“嗯……”
尘玉满心期待他的下文。
然而头上嗯完之后就一片静默。
下文呢……下文呢……尘玉觉得有几分尴尬，她悄悄往上头的人瞟了一眼，却发现上面的人正好整以暇得看着她，看到她抬头后嘴角的笑似乎更大了。
尘玉被他的笑弄得有点惊悚。宫里有句话叫不是说“宫主笑得越开心最后他的敌人下场越凄惨么”…….难道晟昊担心那天晚上她看到的一切会被泄露出去，想要杀人灭口吗？！
“宫……宫主，奴婢是玉萃殿的人……”，尘玉有几分为难地说道。
“嗯……”
“熙美人想必也是需要奴婢赶紧回去服侍的，所以……奴……奴婢请宫主准允奴婢回玉萃殿继续服侍熙美人……”
“哦，原来你想说的是这个啊……”晟昊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
尘玉看着晟昊的表情，心里只想到了一个字：装。这宫里的人，人人都是好戏子……但是，尘玉还是很高兴晟昊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来意，挑明了说出来后，她就可以……
“熙美人已经不需要你来服侍了，以后你就是文渊殿的一等婢女了，”尘玉的如意算盘就这样被晟昊的一道晴天霹雳劈得渣都不剩了，只听晟昊继续说道：“你以后不是尘玉了，你是念柏。”
尘玉整个人石化在地上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直到她感受到了脸上的几分痛意。
尘玉吃痛地抬头，结果发现晟昊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绕过书桌走到了她的面前，正捏着她的脸，一脸邪笑地看着她。
“还不谢恩？嗯？”
尘玉向后躲闪了一下，她现在实在是装不出半分的高兴来了，只能压制住心里的怒意，平静回道：“谢宫主抬举，”说着刚要行大礼，却被上方的人止住了。
晟昊对手上突然消失的细腻触感有几分遗憾，她的肌肤触感出奇地好，像是在抚摸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一般细腻。但是她之后的话和举止卑微平庸得让她失去了本来的光彩，她就像她的名字一般，尘玉尘玉，蒙尘之玉。他不喜欢她这个样子，他要让她慢慢地褪去那些伪装，让她坦诚相见，让她在他面前绽放她原本的光彩。
“免礼了，你先回去吧，之后从霜会告诉你该做什么。”
“是，”尘玉退出来后，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她在宫里挣扎了这么久，最后却把自己困在了越来越小的笼子里，还是在离最大的敌人最近的笼子里，她有些灰心，难道自己所做的努力都是白费的？自己最终还是逃不过宿命？不！她不相信！上天既然给了她一次活下去的机会，她就一定不会浪费，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只要她不放弃，一定会有出去的希望！
玉萃殿内
熙美人坐在梳妆台镜前，旁边的绿蕊替她梳着青丝。长发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如水光泽，她的脸颊也变得比以前更加苍白来，浅浅的皱纹从脖颈蔓延到她的眼角，她正在衰老。可是她还这么年轻！可是现在，她身上的血咒蛊不仅让她深受噬蛊之痛，还夺去了她最引以为傲的容貌，现在晟昊不仅不帮她主持公道，惩戒那个下蛊的贱人，还已经厌弃她了，她恨！可是，她现在连娘家那边的人都联系不上，她虽有怨念，但更多的是担心，哥哥泽渊从小就宠她，不会无缘无故和她断开联系，她担心，泽渊出事了……那意味着，血族族内乃至七境地已经变天了……
想到这里，她握着玉钗的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变大，啪！玉钗断了。
站在旁边的绿蕊吓得立即跪下，这几天熙美人的情绪很是不稳定，服侍她的人都叫苦不迭，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惹恼了熙美人，只是若是主子心里不畅快要找下人的出出气，下人也只有生生受着。
熙美人冷眼看着跪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绿蕊，自己已经变得如此可怕了？
“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熙美人语气平静地问绿蕊。
绿蕊不敢回答真话，只得心虚说道：“主子是奴婢见过的最美的人。”
“啪”！一声脆响突起，只见绿蕊半边脸已经高高肿了起来，她的嘴角也流出血来。
“呵！小蹄子，在我眼前都敢帅小聪明，我问你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啊！主子现在只是中了蛊，主子的病一定会很快治好的！”绿蕊一边嘴里含糊说道，一边在地上不住磕头。
“滚！给我滚下去！”熙美人将手中的断钗重重地掷在了绿蕊脸上，绿蕊慌忙退下了。
“解蛊……她已经写了那么多封信了，却还是杳无音讯…..连哥哥那边都联系不上怎么解蛊！百年来晟昊对她的态度终于有了起色，却因为这件事让她变成了这幅模样毁了，她要是不杀了那个贱人，难解心头之恨！”
锦墨居内。
“以后你就负责在书房内侍奉茶水和笔墨纸砚，”从霜对尘玉吩咐道。
“是。”
“等一会儿你随我到君兰居，宫主会替你施幻术，把你的形貌幻化为念柏，以后你就是念柏了，”从霜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从……从霜姐，宫主为……为何要这样做吗？”
从霜深深地看了尘玉一眼，说道“不知道，你也不要去揣度宫主的意思，你只需要照做就行，明白了吗？”
“是，多谢从霜姐指点，”从霜也不再多说什么，在她眼里，尘玉只是一个性格内向胆怯又头脑笨拙的人，现在被宫主这样安排，肯定别有深意，但这人的命从现在起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她只有对宫主绝对服从，才能活的更长久。她这样提醒尘玉，是处于内心深处的怜悯，对一个弱者的怜悯。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尘玉应诺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锦墨居。
此时在君兰居内，却来了一位客人。
“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白夙放下手中的茶盏，饶有兴味地问着旁边的晟昊。
“好消息。”
“这次到血族的信已经送到了，他们承诺在找到合适的蛊王之后就会派人送来”白夙说道。
各族内部和之间的通讯基本上都用褐雨燕通讯，方便快捷。按照常理，褐雨燕从幻月境飞往幻紫境只需七天左右，可是熙美人送到血族的第一封信半月后没有音讯，熙美人告诉晟昊这个消息时，他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褐雨燕在路上出了意外也不是什么罕事。可是，当熙美人告诉她第二封信也毫无音讯时，他就觉出了里面的蹊跷。他让白夙亲自带人以拜访的名义送信，一是为了保障这次的信一定能送到，二是为了查探血族皇族内部的状况，他和熙美人想的一样，血族迟迟没有音讯，他推测血族皇族之主泽渊出事了。
“你这次，花在路上的时间可是格外的长，”晟昊没有按理出牌，似是责备般地说道。
“唉！我也不想啊！这次路途格外艰难呐！”白夙边说边无奈地摇着头。
晟昊没有再深究下去。白夙和泽渊之间的恩怨之深，他是知道的。白夙将他对泽渊的怨恨迁移到泽渊最宠爱的妹妹泽熙身上，晟昊也理解，但晟昊相信白夙是个懂得分寸的人，不会做出过分的举动，所以他这次会让白夙负责送信和打探，毕竟白夙作为一个曾经的血族皇族，对血族的了解比之晟昊有过之无不及。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嘛，就是……啧啧啧，我可是很期待你听到这条消息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啊……”晟昊也不接他的话，白夙只得继续说道：“血族那边并没有易主，相反，还异常的团结。而且，在血族内已经有大批兵器铸造……”白夙说道这里嘴角上扬，这其中的意义，晟昊不会听不出来。
然而晟昊只是淡淡地回道：“哦，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有……客人要来了，”晟昊说到后一句话语调似乎都上扬了几分，他将屋外的隔音结界收回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见过过河拆桥的，没见过拆得这么快的，爷不走了，也要见识见识什么样的客人能让月华宫宫主对一族大计都置之不顾，”刚说完，门外响起了叩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