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最强与最弱
五品官员，这么低的层级，李正元一般不主动过问，多是由中书省或者六部推荐，再由李正元核实定夺。为什么今天陛下突然问起五品官员的事情呢？为什么非得要五品，或高或低都不成呢？
想着想着，古玥的额头又渗出一滴冷汗，这一次，从额头流到耳垂。
古玥不敢擦汗，忍着瘙痒，道：“回禀陛下，如今朝廷并无五品定员缺额，外派官的话，微臣要先查一查。”
李正元摆摆手，道：“外派官不行，只能是京官……嗯，情怀河两岸的生意，越做越大，朝廷也没有特定官员管治，内里藏污纳垢，朕也该派人管一管了。那小子擅长诗词歌赋，该合适。”
古玥道：“回禀陛下，青楼画舫，按术业专攻划分，该由教坊司管辖，只不过自我朝建立以来，教坊司权柄不足，只管官妓，像情怀河两岸的民妓，确实无权监管，只是，教坊司首官奉銮，也不过正九品，与陛下要求的正五品相去甚远。”
“那朕就给教坊司设一个新官便是，嗯，就叫教坊司监事，代朕管理天下狎妓之事，惟才你与诸卿家商讨个税率，让教坊司监事收税去。北方三州去年冬天遭受魔蛮侵袭，损失颇为惨重，而今春又有洪涝为患，收到的税项，就用作赈济灾民之用。”
“臣领旨。”古玥再度叩拜，起来后又问：“这教坊司监事，陛下准备用何人出任？”
“一个叫岳赋的小子，你问问洛襄便知道。”李正元处理完这件事，就让古玥拜退，古玥刚行出御书房，李正元又叫住了他，道：“惟才啊，你虚汗太多，晚上不要太操劳，到太医院让太医给你看看，抓点药补一补。”
“谢主隆恩！”
李正元任命岳赋作教坊司监事，岳赋自然就无法再当龙卫镇抚司千户，这是李正元在限制洛襄的势力。
龙卫镇抚司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但是，刀只该一头尖，没有两头锋利的道理，虽然李正元对洛襄甚为宠信，但是帝皇权术，最重制衡，让洛襄得到岳赋，对于朝廷对于皇权，都不是好事。
岳赋虽然不过是初露锋芒，但是以李正元观其资质才智，日后定必一飞冲天飞黄腾达，到时候，龙卫一脉的权势就过于庞大了。
现在把岳赋割离龙卫镇抚司的体系，不仅对朝廷，对镇抚司都是好事，对于岳赋日后的发展，亦是大有好处。
至于教坊司监事，不过是李正元一时起意，因为他刚刚看了几个奏折，监察御史们都在弹劾山河歌会的事情，指责荒淫无度、道德沦丧之类。
狎妓是玩乐青楼女子的意思，所谓狎妓之事，就是与此有关的事情，也就是说，岳赋将来的职责，不单单是管理天下妓女青楼，连天下间的所有寻花问柳的脂粉客，他都有权管理，可代天子向其课税，权柄不可谓不大。
狎妓这种事情，自古有之，所谓食色性也，李正元也知道无法根绝，既然如此，就该找个人管一管，收点税为百姓做点事情也是好的。
至于把岳赋用在教坊司监事，会不会大材小用资源错配，在李正元心里，这都不是事，先把这事情办好，日后，要把岳赋调到任何地方，也不过是他的一句话而已。
古玥离开御书房之后，到了御用监等洛襄打完屁股，问过事情的始末，然后再到太医院让太医把把脉，太医说虚汗太多是操劳过度所致，随后给古玥开了一张药方，抓了几剂药。
古玥按照李正元的吩咐，把事情一丝不苟地完成之后，就坐马车离开皇宫，回到右相府，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
古玥回到家中，二话不说就进了书房，站在书案前，叹声道：“陛下，不是臣愿意操劳，实在是不操劳，不足以报答陛下的信任啊！”
古玥说罢，执起笔，开始草拟圣旨，一共两道，其中一道，就是第二天下午，也就是国士监考试公榜那日下午，由司礼监大太监谭瑾宣读的圣旨。
当时，十二名监察御史带领考生一同跪拜在皇城宫门之前，恳请皇帝彻查国士监考试舞弊渎职一事，只不过，他们刚刚跪下，膝盖还没觉得疼，圣旨就来了，让那些人精一般的监察御史觉得事有蹊跷。
然后，谭瑾开始宣读圣旨。古玥做文章，以辞藻华丽用词考究而闻名，好用生僻高深的词汇，句子艰涩难懂。
那道圣旨，谭瑾为了不读错，还专门向古玥请教了大半个时辰，若非如此，只怕那些御史们还没到宫门前跪下，圣旨就早已经读完了。
在场的考生及家长，听那圣旨就像听天书一样，听得一头雾水。但是，那些监察御史都是有大学问的人，这些人写不出古玥那样的文章，听却是听得懂。
那圣旨长编大论，旁征博引，用词考究且华丽，洋洋洒洒万言，每一个句子，每一个用词都经得起反复推敲。
不过，圣旨总结起来就是几句话：皇帝英明神武，仁德善政，上天被感动，因而天降英才。国士监考试那个二百五没问题，大家别闹事，散了吧，三位院长有功，加工资。
监察御史一开始还以为嫉恶如仇的李正元，要彻查这一次舞弊贪腐的事情，把那些贪官污吏们通通抓起来斩首，谁知道，不用斩头不说，还加了俸禄，监察御史知道这件事情，在李正元心里已经有了定论，再闹下去也不过白白受苦，就各自散了。
带头的御史散了，其他人不散也不成，于是乎，浩浩荡荡的跪地请愿队伍，一眨眼的功夫就全走光了。
这一场风波，如同闹剧，来得迅猛，去得也迅速，广为人知，但是实际上造成的影响却极小。然而，有一场不为人知的风暴，正在肆虐，解决起来，就麻烦得多了。
按照国士监的规矩，甲榜的学生拥有选择老师的权利，所以，岳赋自然有权选择老师了，然而，当大家都以为他会选周延耀或者林萧的时候，他偏偏却选了秦宏开。
岳赋在至圣院的考试得了十个甲上，所作的天祭文天地为之动容，而他在天策院的考试，阵仗同样宏大，不仅得了十个甲上，还吓得天策院院长当场腿软倒地，可是，他偏偏就选择了只获得十个丙下的霸武院。
当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还道是听错了，又重复问了岳赋一遍，岳赋第二次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不只是用说，他还走到秦宏开的身边，搭着秦宏开的肩膀，说就是要选他作为自己的老师。
除了韩酸祝小苑等早知道结果的人，当场的所有人都呆若木鸡，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便是霸武院新晋的‘祭酒’，也就是院长大人秦宏开！
秦宏开当时双眼通红，眼火欲爆，一把抓起岳赋，然后重重地把岳赋砸在地上，当场把岳赋砸得站不起来。
他怒火中烧地指着岳赋骂道：“小子，我与你何怨何仇，是杀你父母还是睡了你老婆，你为何要这般害我？”
秦宏开为何会这么做，岳赋其实心里早已有数，他预想到秦宏开会有类似的激烈反应，只是没料到居然会直接动手打人而已。
秦宏开接着的一句话，给所有人解开了谜团。
“你放在我这儿，就是一件垃圾，但无论在天策院还是至圣院，你都是天才，都是宝贝。”秦宏开咬牙切齿，继续道：“其他两院的人，肯定会认为我霸武院为了压过其他两院一头，在背后使了什么卑鄙手段，要挟你加入霸武院。为了你这个垃圾，开罪其他两院，受针对与鄙夷，老子才不干。”
秦宏开是觉得，岳赋放着其他两院的大好前途不要，反而加入霸武院，是在故意坑害他，所以才如此激动，动手打人。
这时，周延耀冷哼了一声，道：“秦院长请放心，此子才华太高，我至圣院没本事教他，绝不会认为是你在背后使坏抢了学生，不会对此事有半句怨言。”
周延耀是真心不想要岳赋，如此忤逆的小子，如此狂妄自大，不分尊卑，目中无人的竖子，他不想要，也不屑要。
只不过，至圣院的其他教导，就不是这么想了，岳赋冲撞的是周延耀，又不是他们，因此丢了老脸的也是周延耀不是他们。
如此天赋异禀的学生，谁人不想将其收为学生？甚至有两个教导，还想把岳赋收作入室弟子，继承其衣钵。
只不过，周延耀发了话，他们心里想要也没办法，只得在心里骂一骂周延耀太好面子，枉送了天才的前程。
另一边，林萧亦发话了，道：“实不相瞒，我天策院是非常想要这个拥有‘空性’及‘自在天地’双重极品天赋的学生，不过呢，我林萧不像某些老匹夫，我很讲道理的，他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秦院长你就放心好了。”
秦宏开的脸色还是非常难看，道：“不是放不放心的问题，实在是他根本就不适合修武技，就算两位宽宏大量不计较，我也不想要这个家伙，就今年考霸武院的考生之中，就有九百多人比他优秀，把他招进来，是在拖整个霸武院的后腿，今年的审核怕是要被他拖低不少。”
国士监每年都有秋后审核，审核成绩关乎全院上下职员的俸禄。
秦宏开说完，站在他背后的几个肌肉男纷纷点头！这些人，皆是霸武院的教导先生。
岳赋资质差水平低实力弱没有问题，让他们扣工资，那便是他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