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二 漫天
遗传病,在原世界也无法医治,在现在这个医疗落后的时代,那更不可能。
岳赋叹了一口气,不仅为王小公子叹息,也为陈一娇叹息。王小公子出生便有了这么一个‘先天不足’,当然可怜。
而陈一娇,曾被卖到人贩子的手里,显然经历过非常悲惨的事情,而当她成了童养媳,撑起一头家,丈夫却是病怏怏的小孩子,看不到半点治好的希望,注定了守一辈子寡,其实,她也非常可怜。
船在海上走了半日一夜,在第二天清晨到岸,岳赋谢过陈一娇,便上岸前往军营驻地,拜访安东军的主帅姚良老将军。
民用码头与军用码头隔了不短的距离,上岸后,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军事重地,自然不能随意出入,岳赋等人到了军营附近,就被安东军的军兵拦了下来盘问。
岳赋只想完成李永乐交代的事情,把礼物送到姚良手上,然后就赶紧继续上路,他不想节外生枝,便把自己的身份与及来意详细向那些军兵说明。
“原来是岳大人,失礼失礼。”那小队正嘴巴上说的是失礼,脸上却挂着一脸不屑的表情。
在这名小队正看来,县丞不过从八品的官,是芝麻官,属地又是长州那种鸟不拉屎的山坳地方,与流放无异,肯定是得罪了不得了的人物,才会被‘发配’到那种地方当官。
小队正虽然连品阶都没有,却是一线的基层军官,懂得许多官场的门道,他看不起岳赋,也是理所当然。但他绝对想不到,岳赋得罪的人,是当今圣上。
对于这种冷眼与轻视,岳赋并不在意。
因为别人的几声奚落,或者是调戏一下自己的女朋友,就立刻勃然大怒把别人狠揍一顿,这纯粹属于YY剧情,只有网络小说里才会发生。
更何况,世上狗眼看人低的人多不胜数,岳赋若是见一个揍一个,岂不是要累死?
于是乎,岳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有劳军爷通传了。”
“大人客气了,小人这就去通传把总大人,再由把总大人通知姚将军。”小队正说完,便慢慢悠悠地走向军营,还吹着口哨,根本就不把这当一回事。
赵红伊看不惯那小队正的德性,从马车上下来,想要亮出郡主的身份,岳赋制止了她,笑道:“何至于跟这种小人物过不去,反正咱们也不差这么一会儿,等等就好。”
“也就是你忍得了。”赵红伊说完,冷哼了一声,倚靠在马车旁边陪着岳赋等。
过了一会儿,小队正还没有回来,在安顺城到军营的方向,却来了另外的几个人,走在前边的是个发际线有些偏高半秃的中年人,身后还跟着几个仆人打扮的大汉。
那人大摇大摆地走入军营,看守军营的军兵没敢拦住,还只得点头哈腰地问好,赵红伊看见这一幕,心里更加恼怒,她那大小姐脾气又来了,想要上前跟那些军兵理论。
这一闹腾,那半秃的中年人本来没有留意岳赋与赵红伊等人,这下却是发现了,他回头一看,见了赵红伊之后,似乎眼睛有些近视之类,看不太清楚,又走近了一些,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赵红伊,然后直吞口水。
赵红伊的脾气大,被看得毛了,破口大骂,道:“混蛋,你看什么看。”
“小娘子有性格,小爷我好欢喜。”
这半秃男说着,居然要伸手去碰赵红伊,岳赋自己受点气没关系,却见不得妻子被人调戏,一手抓住那人的手腕。
岳赋表面上依然保持礼貌,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什么事情呢?有话不妨跟在下说,不要骚扰我妻子。”
半秃男手腕被岳赋捏得生痛,忍不住大叫,身后的几个跟班围了过来,岳赋看了那些人一眼,冷哼一声,甩开半秃男的手,直接把他甩得倒在地上。
几名仆人纷纷上前,叫嚷道:“臭小子不要命了,竟然敢这样对我家少爷?”
半秃男手又麻屁股又疼,但他的那些奴才却只顾着喝骂岳赋,居然没人来管管他这个少爷,见此,他便大骂道:“你们这些蠢货,还不快扶我起来?”
这下,那些仆人才赶紧把半秃男扶了起来。
“臭小子,你什么来头,竟然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不要命了?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半秃男色厉内荏,立刻就想要搬出老子拉吓唬岳赋。
这时,那几个守门的军兵中,又有一人抓紧机会拍马屁,跑到半秃男身边,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原来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丞。”半秃男整理了一下稀稀落落的头发,轻蔑地冷笑道:“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就是安顺承宣布政使司的布政使,翟攘!我是他儿子翟文权。”
半秃中年人,也就是翟文权,大大咧咧地报出了老子的名号,完完全全就是‘我爸是李刚’式的坑爹,看来这种事情,是古今中外皆有。
岳赋心中冷笑,想到:原来又是一个靠父辈福荫,作威作福的废物纨绔。
在他看来,同样是废物纨绔,古龖要比翟文权可爱多了。
岳赋敢在奉天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上顶撞皇帝,他自然不会怕区区一个布政使的儿子,但是,他也不想多生事端。
不是不敢招惹翟文权,而是实在不想浪费时间。
于是,岳赋便道:“翟公子冒犯我娘子,在下也冒犯了公子,就当是打个平了,我看公子莫要再无事生非了。”
“老子就是要无事生非,你奈我何?”
争执惊动了马车上的人,祝小苑跟雯雯都下了车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又下来了两个美女,让翟文权心里极其不平衡,各种羡慕嫉妒恨,心想为何区区一个县丞能有这么多美女相伴,他堂堂布政使……的儿子却没有。
翟文权现在是‘嫉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知天高地厚的他,居然思想着借机除掉岳赋,然后把一车的美女据为囊中之物。
在翟文权的观念当中,他老子能在安顺这儿只手遮天,别的地方不敢说,但在安顺城里,他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一个人,简直易过吹灰。
就算是县丞,也完全没有问题,只要事后打点一下,伪装成意外便是。一个从八品的芝麻官,根本算不上什么。
翟文权继续挑衅,又道:“小子,别以为是官就了不起,我爹也是官,还比你大了很多,这儿是我爹的地盘,我要让你消失,是很简单的事情。
不过,小爷我大人有大量,若是你把那个大奶子的娘子送给我玩几天,再从我的裤裆下钻过,磕头叫三声爷爷,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
顿了顿,他又猥琐地笑道:“反正玩几天,也不会缺胳膊少腿,还可能有便宜儿子附送呢!”
翟文权说完,他身后那几个狗腿子,就习惯性地哈哈大笑,大拍马屁吹捧他们少爷某方面的能力。
“哦,原来是这样啊……”岳赋微微冷笑了一下,突然出手,一手抓住翟文权的脸,猛地一拖,把翟文权从自己的裤裆底下扔了过去,一转身,又刚好抓住了翟文权的头发,然后把翟文权的脑门朝地上碰了三下,发出‘砰砰砰’的三声响亮,碰得翟文权头破血流。
“本少爷现在姑且饶了你,三声爷爷就算了,我没你这样的不肖子孙。”岳赋说完,揪起翟文权的衣服,把他朝那些仆人身上扔了过去。
那些仆人大惊失色,赶紧合力接住自家少爷。
赵红伊见了岳赋这一番作为,拍拍手,然后笑着道:“你不该撞他的额头,该撞他的嘴,把他狗嘴里的一嘴牙全部磕崩掉,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大放厥词。”
翟文权从来不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又想要让仆人一起上,教训岳赋,这时,一名身穿狮子图案武官长袍的中年人从军营里走出来,大喝一声,道:“军营重地,岂容尔等放肆!”
此人,当然就是安东军大将军姚良了!
姚良看了眼头破血流的翟文权,又看了眼岳赋与赵红伊,然后行礼道:“老夫御下不严,让岳大人见笑了,军营中不得喝酒,老夫便请岳大人到府上喝两杯水酒,当是赔罪。”
岳赋非常惊讶,问道:“姚老将军,他这样子也是军人?”
大明有镇北、安东、平南、征西四军,最为精锐是镇北军,而大明的外部威胁,也是集中在镇北军镇守的属地。
岳赋知道安东军肯定比不上镇北军,却没想到安东军武备废弛到这副模样,竟然连翟文权这样的废物,也能当军人。
姚良叹息一声,解释道:“他是文职,不是武官,大人入士时日尚短,对有些事情未够了解,这也是军中与地方政府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所谓不成文的规矩,按照岳赋原世界的说法,就是潜规则了。
姚良说罢,然后对翟文权道:“你平时胡闹,老夫看在你爹的份上,也就只眼开只眼闭,没想到你居然有眼不识古伦山,招惹到岳大人这儿来,回去跟你爹说,你今日得罪的是岳赋岳大人,看看他敢不敢替你出头。”
翟文权心里当然还是不服,但在姚良面前,却不敢造次,恶狠狠地瞪了岳赋几眼,然后灰溜溜地滚蛋了。
姚良看着翟文权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摇头叹息,道:“翟攘大人也是我大明朝廷有名的能臣干吏,没想到生出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儿子。”
说完,他又对岳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再道:“军中不适宜招待客人,还请岳大人移步到老夫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