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酒后乱性
朔风狂吹,枯叶乱飞,昔日喧嚣的街上,因为寒冷骤降,而变得冷清,行人皆佝偻身子,走三步退两步,艰难而行。
李师师窝在家里,闭门不出。
说这妓女,也分三六九等,宫妓、营妓、官妓、家妓、民妓、暗娼等等,我们平常理解的,多数是那种卖身在青楼,专门提供**服务的女性,也有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卖的是歌舞技艺。宋代更于官妓外,衍生出私妓,类如李师师。想做私妓并非简单,必须是色艺俱佳,除了超拔于人的容貌外,还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委身在妓院,而是在自己家里,来访者也大多是达官贵人,市井小民,难以一睹芳容。
李师师初时交游甚广,后被徽宗宠幸,大家都怕而远之,平时就是门可罗雀,这样的恶劣天气,更无一人。
她哀声一叹,置了画笔,听风声如鬼哭狼嚎,更觉戚戚。又拨弄一下琴弦,仍无兴致。俯卧在床,却无困意。喝茶,不渴。饮酒,无趣。于镜前端量自己,朱颜渐改,忧愁日浓,她虽然远离皇宫,却因为识了徽宗,而变得庭院深深深几许了。
咚的一声响,来自楼下,她在楼上也听得真切,正枯坐无味,以为来了徽宗,急忙整理衣衫,扶正发髻,准备接驾,忽听妈妈哭天喊地道:“哎呦我的女儿,你交往何人不好,交往上这种泼皮,生生闯了进来,哎呦,浑身的酒气。”
李师师听妈妈这段话,知道来者不是徽宗,她碎步而下,想看看哪个泼皮,来访者还从无此类人,至楼梯上,才发现不速之客竟然是苏蔬。
那苏蔬,往门口一站,长袍敞开,围巾即将落地,帽子歪戴,头发落下好几缕,面上红彤彤,眼神色迷迷,怀中抱个酒坛,一步三晃,分明是烂醉。
“姐姐,我来,看你。”她舌头长了许多,口齿不清,奔李师师而来,刚走两步,咔嚓,酒坛落地摔碎。噗通,人亦扑倒在地。
李妈妈又是哎呦哎呦的叫,气的满脸横肉鼓起,喊丫鬟过来打扫碎瓷。
李师师却扑哧笑出声来,一向莲步款款的她,却噔噔跑下楼梯,过来扶起苏蔬,打趣道:“你那义兄司空将军何等威武端正之人物,怎会有你这样的义弟。你那主子赵大官人何等身份,如何指你这样的无赖为马童。”
苏蔬醉,是真醉,为了演的逼真,她逆风而行,边走边喝,足有半坛酒,但心里,还很清醒,不然,她筹谋的这计策如何实施,她嘿嘿一笑道:“大概他们喜欢的,就是我这无赖相。”
李师师扶了她起身,往火盆边的胡床上躺了,想想她的话不无道理,虽然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但司空轩武和徽宗,都是被身份所压,不得不严肃端正,这无赖似的人物,大概是他们生活的调剂吧。她不知底的是,这个无赖,是司空轩武和徽宗的所爱。
“姐姐不会喜欢我这样的无赖,姐姐喜欢的,都是那些出口成章的才子。”
她手臂一伸,毕竟醉了,大脑中枢支配四肢不当,手有些沉,眼看就要碰到火盆里面红堂堂的炭,李师师急忙抓住,嗔怪道:“大冷的天,你来就来,如何吃了烂醉才来,一旦卧倒在路上,不冻死也冻伤。”
话到此,李师师突然蹙起秀眉,发现苏蔬的手,如此纤细白皙,只怕女子比她都不如。
时至今日,李师师还没有猜透苏蔬的女子身份,想她够聪慧,又是在风月场所赚取生活,阅人无数,如何没有识破呢?
其实,她也曾经怀疑过苏蔬,如此俊秀的男子实在是凤毛麟角,但看苏蔬言行举止与女人相差甚远,事实却是与古代女子相差甚远,李师师想,即便是乡野村姑,也懂得规行矩步,而她,比男人还放纵,只怕那传说中的母夜叉孙二娘都自叹不如。
苏蔬蓦然发现李师师表情有异,见她盯着自己的手看,醒悟过来,灵机一动,忽地起身扑在李师师怀中,坏坏笑道:“那个可恶的大官人不在,今日我就陪姐姐颠鸾倒凤。”
李师师纵使为妓,却是清高的一个人,听了她如此露骨的话当即飞红了面颊,将她推开,假意怒道:“你真真是无赖、泼皮、登徒子,等下大官人听了,打断你的腿。”
她其实,何尝不是被徽宗加盖了玉玺,谁人敢碰她?她又敢碰谁人呢?
苏蔬心里暗笑,刚刚那句颠鸾倒凤是随机应变罢了,怕李师师知道自己是女子,为的是转移注意力,她笑的是,我用什么跟你颠鸾倒凤。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就是无赖、泼皮、登徒子,外加流氓。”苏蔬故作痴迷状望着李师师。
李师师愕然,这是哪门子道理?
说笑一阵,苏蔬知道该书归正传了,她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苏记酒楼,吴用授计,要她想办法把徽宗请到店里,使得那蔡京一流不敢妄动。
她思来想去,自己去找徽宗太难,首先进不了宫,其次又怕徽宗折磨她,于是想到李师师,徽宗既然宠爱李师师,假设能说服李师师,让她给徽宗吹个枕边风,比自己找徽宗更好。
想直接跟李师师说,又怕她拒绝,于是,上演一出醉酒,接着,她便开始胡言乱语了。
“姐姐怪我吃醉酒,我是不得不如此啊,才开家酒楼,生意惨淡,更有蔡京的干儿子赖大有,对我的店虎视眈眈,欲占为己有,我那哥哥司空轩武,出征伐夏,不在身边,如今,我能指望谁?我初来乍到汴梁,举目无亲,经过哥哥认识了大官人,却让我给他当马童,哥哥资助开了酒楼,本想一家老小混个温饱,谁知……哎!若等我司空哥哥回来,只怕酒楼就关门大吉了。”她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挤出两滴眼泪。
李师师属于那种外柔内刚的女子,见不得这样的可怜相,哄劝道:“你需要银子,姐姐与你便是,挺大的男人,说哭便哭,羞也不羞。”
苏蔬听她的话音,有意帮自己,趁热打铁道:“所谓救急不救穷,我难得要姐姐你帮我一辈子,你也说我挺大个男人,问一个女人索要银钱,那才是羞臊。”
“那如何是好?”李师师问。
苏蔬终于等到这句话,急忙道:“我家大官人对姐姐言听计从,若姐姐开口让大官人往我的店里走一遭,让那些奸佞恶霸看看,此后,我保证苏记酒楼蒸蒸日上,赚了银子,与姐姐你分得一半。”
她明知李师师不会要她的好处,才如此说。
李师师虽然有心帮苏蔬,但没有得到徽宗点头之前,她不敢贸然应承,唯有道:“我可以试试,但不能保证他答应。”
李师师既然相帮,苏蔬兴奋至极,酒也醒了,趴在地上就要给李师师叩头,被李师师拉起,嗔怪道:“你不知男儿膝头贵似金,岂能轻易跪妇人。”
苏蔬呵呵一乐,并不作答,心说,我非男人,管他膝头黄金还是白银,我只知道勾践卧薪尝胆,灭了吴,刘邦屈膝项羽,建了汉。英雄不问出处,枭雄不管言行。
她暗自唱着,“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她高兴的是,李师师开口,徽宗一定答应,周邦彦分明是他的情敌,因为李师师一句话,他都能够原谅周邦彦的过失,更何况这点小事。
然而得意忘形到此处,她突然怔住,瞥见李师师身上佩戴的那块心玉,白色的底子、中间是红色的心形,世间罕见之物,惹人眼目,她只感觉那玉白的刺骨,红的刺目,想起苏老爷苏少爷的死,自己答应为其报仇,继而想起莫笑天,自己也曾想过要营救他,这些日子被酒楼之事烦的,居然忘得一干二净。
李师师亦发现苏蔬怪异的表情,见她盯着自己的玉佩看,不解问:“小哥也喜欢?”
苏蔬啊了一声,清醒过来似的,问道:“姐姐这块玉是谁送的?”她如此问,是知道玉的原主人并非李师师。
李师师拿起玉佩摩挲着,也是非常喜爱之态,不答反问:“你猜?”
她这句“你猜”,苏蔬不用猜,登时知道是徽宗,想李师师忌讳的,唯有皇上一人。并且,自被徽宗宠幸,她很少与他人交往。
“是我家大官人?”苏蔬再问。
李师师笑而不答,当是默认。
苏蔬忽然想起最初蓝云阔说过,怀疑朱?疑比硕嵊瘢?衷诳蠢蠢对评?10匏祷眩?飧龆窆骰噬希?歉鲎吖分?遥??俏?颂值靡桓黾伺?幕缎模?谷缓λ浪占腋缸印?p> 她突然恨的只咬牙根,一脸喜色骤然而褪,醉意全无,眼中是冷冷的光芒。
“血债血偿!”她心里,愤愤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