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山水有相逢
司空轩武一夜未眠,看着怀里酣睡的苏蔬,笑就一直挂在他嘴角,忽而给苏蔬盖盖被子,转瞬又怕她热,忍不住去吻,又怕惊醒她,能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搂在怀里,这是一个男人最大的幸福。
窗棂上一声鸟叫,苏蔬伸展一下四肢,懒懒的,嘟囔一句:“阿黎,水。”
司空轩武正在熬粥,听见她叫,忙倒杯茶水端至床边。
苏蔬迷迷瞪瞪的拿过一饮而尽,待把空茶杯递还时,忽然发现接茶杯的手好大,猛地抬头去看,竟是司空轩武,才想起昨晚之事,羞得用被子蒙住脑袋,趴在床上不语。
司空轩武见状,忙把茶杯放在小几上,过来把嘴巴贴在被子上轻声唤着:“娘子早安!”
苏蔬呼哧掀开被子,扑在他怀里,甜甜的骂了句:“坏蛋。”
司空轩武幸福的笑着,故意戏谑的反问:“我坏吗?”
“坏,就坏。”苏蔬搂着他的脖子,忽然发现他脖子上全是汗水,那是他适才熬粥时被灶火烤的,她却调笑道:“昨晚,累坏了吧,看看现在都是汗。”
司空轩武道:“我身体壮如牛,不信,再试试。”说着把苏蔬压在床上,拿过被子蒙住两个人。
苏蔬哈哈笑着,两个人在床上疯闹、翻滚……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早膳后,苏蔬洗漱整齐,在院子里溜达,蓦地想起这首诗,情绪骤然低落,不觉神思出位。呆呆的望着面前的花草。
司空轩武从屋内走出,过来抱紧她,“怎么了?好像不开心。”
苏蔬扬起小脸问道:“我们,真的成亲了?”
司空轩武低头吻了她道:“当然,我们是拜过天地的,你想反悔已经来不及。”
苏蔬忽闪着大眼,一脸茫然道:“我为何没有感觉?”
司空轩武内心歉疚,没有大红的喜服,没有大红的花轿,没有众多宾朋的祝贺。没有父母高堂的见证,没有洞房花烛的浪漫,只是月下叩拜。婚礼过于简单,简单到让苏蔬无法深刻,他道:“抱歉,全天下最美的女子,竟然是这样潦草就让我给娶了。”
苏蔬见他给自己赔礼道歉。忙道:“我喜欢这样,婚礼又不是表演给别人看的,可是,我们既然成亲了,我该怎么办?”她一时还没融入司空轩武夫人这个绝色,无所适从的感觉。
司空轩武明白她的意思。道:“此后,夫唱妇随,我走到哪里你跟到哪里。因为皇上交给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等忙完公务,我们就回汴梁。”
“不要!”苏蔬脱口道。
司空轩武看她一副惊慌,了解她心里所想,道:“别怕苏蔬。你不想住在将军府,我们就住在别苑。你是我司空轩武的夫人,没人敢慢待你。”
苏蔬首先怕面对莫兰,其次怕面对老夫人,莫兰,是司空轩武明媒正娶,自己见了她,该怎样面对?老夫人好像压根不喜欢自己,现在却是婆母,更不知如何应付。
提起汴梁,她忽然想起昨日见面是想告诉司空轩武有关蓝云阔的事,急忙道出。
“蓝云阔,他为何来了广西?”司空轩武颇觉吃惊,他的想法同苏蔬一样,做个卑微的京官,都没人愿意来这蛮荒之地,除非是被贬谪。
苏蔬道:“蓝云阔工于心计、唯利是图,没有相当大诱惑,他才不会来这里。”
说起诱惑,司空轩武首先想到是苏蔬,只怕蓝云阔贼心不死,对苏蔬不利,当然,这样的担忧他不能告诉苏蔬,一怕苏蔬认为他心胸狭隘,二怕引起苏蔬的恐慌。子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当下决定远离蓝云阔,因为他毕竟曾经是苏蔬的家人,一旦发生冲突,怕苏蔬夹在中间为难。
“苏蔬,我要往广南东路巡查,你毕竟在雄风寨客居很久,回去跟侬志高等人辞别一下,然后往驿馆找我,我们离开邕州。”
这么快就走?苏蔬看着满园的花草,颇有不舍,更多是,她不舍两个人这样神仙眷属的日子,嘟着嘴道:“这么美的地方你借来骗我成亲,没看够就走。”
见她不高兴,司空轩武急忙哄:“你喜欢我就买下,以后还可以来住。”
苏蔬道:“以后,以后你说过要回汴梁,我那一大家子人都在对我翘首企盼,我也该回去了。”
司空轩武不想她失望,道:“那我们,就住够再走。”
苏蔬转怒为喜,“你还给我煮饭吃。”
司空轩武故意冷脸,“贤妻贤妻,没听说贤夫,大男人上得沙场,女人才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苏蔬恍然大悟,“好啊好啊,我们去市集买菜,回来我就做给你吃。”
为博美人一笑,周幽王能烽火戏诸侯,司空轩武虽为英雄,却也是凡夫俗子,见苏蔬高兴,也顾不得蓝云阔肘腋之患,点头同意,说走就走,他二人出了宅子,过了小桥,司空轩武口哨声起,宝马一声嘶鸣即到,他扶苏蔬上马,自己又一跃而上,两个人,同乘一骑,策马飞奔在田野间,苏蔬高兴的咯咯娇笑:“这是不是叫比翼双飞。”
来至市上,鸡鸭鱼肉菜蔬果品,样样买了些,司空轩武忽然发现苏蔬发髻空落,无有一样首饰,自己仅从汴梁给她捎来那对翠玉镯子,新婚之人,未免寒酸,就想给苏蔬一个惊喜,遂让她自己往前面去看热闹等他,那里聚集着一群人,不知作何,大家嘻嘻哈哈的笑着,猜想是个快活之事。
苏蔬正有此意,喊司空轩武快点过来,她就拔步而去。
行至那群人近前,只听里面欢叫声不止,她看不见,急的推开一个又一个围观者,好不容易挤到里面。然她一进去,却想急着逃,因为里面是个玩蛇人,身上正盘着一条大蟒蛇,玩蛇人手中一把笛子,他吹奏之后,那蟒蛇便随着他左摇右摆,做出各种姿势,非常乖巧。
蛇是苏蔬最怕之物,更别说这样庞大的蟒蛇。她登时脑袋轰鸣,手脚冰凉,浑身不自在。转身就走。
谁知,玩蛇人并不了解这一情况,但凡围观者,皆是不怕蛇并对他这一技艺折服之人,看众多粗陋男子中忽然挤进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他未知是见色起意还是存心显摆,不用笛子,口哨声起,那蟒蛇嗖的射出,直奔苏蔬。
苏蔬眼见蟒蛇扑向自己,登时吓傻。躲都不知躲,啊的一声惨叫,差点昏厥。
就见一人飞起一脚。啪的踢飞蟒蛇,然后大喊一声:“来人,把玩蛇人给我抓起来!”
接着过来安慰苏蔬,“你怎么样?”
苏蔬傻了半天,终于哇的哭了出来。刚想扑进那人怀里,发现不是司空轩武。竟然是蓝云阔,管不了是谁,当即捂着自己心口呜呜哭道:“吓死我了。”
蓝云阔护花心切,更想在苏蔬面前逞能,面对众人高喊道:“本官现在发布新律例,此后谁敢沿街玩蛇,即投入牢狱。”
百姓看他身着官府,已经认出眼前人即是父母官,皆纷纷避让。
那玩蛇人口中喊冤不止,“大人,玩蛇是我赖以生存的技艺,您不让我玩蛇,我一家老小岂不饿死。”
蓝云阔怒道:“穷山恶水之地,愚顽无知之民,此后,非但不准玩蛇,若是有食蛇、鼠、猫狗等等,均获罪入狱。”
苏蔬觉得他这一法令却是有益无害,但口吻难免有鄙视当地百姓之意,民风民俗由来已久,纵使是陋习,亦非一时一刻能改掉,需谆谆教导、循循善诱才好,这样看似釜底抽薪,只怕紧急刹车,会弄个人仰马翻。
她想劝解一番,蓝云阔却过来挽着她的手道:“苏蔬,我们去茶楼小坐片刻。”
苏蔬抽回自己的手,“蓝大人,请你放尊重些,小女子我现在可是有夫之妇了。”
蓝云阔把她上下打量一番,装扮上没有改变,道:“谁是夫?笑话。”
“我。”他话音刚落,司空轩武拔步而来,这个“我”字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过来搂住苏蔬,苏蔬索性就靠在他怀里,一副气死人的架势。
蓝云阔动动嘴角,心里恼怒,不想这么快就与司空轩武狭路相逢,他讥诮道:“这不是司空将军吗,下官见过将军,不过,将军的夫人好像是淮阴莫氏。”
哪壶不开提哪壶,苏蔬登时冷下脸,究竟莫兰还是司空轩武明媒正娶,天下人皆知,而自己却如同被司空轩武金屋藏娇的外室。
司空轩武并不慌乱,朗声道:“你错了,本侯的夫人非是淮阴莫氏,而是汴梁李氏,名叫青鸾,而莫兰,和青州知府家的小姐江福儿,并那些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五夫人直到十二夫人,何其多也,你为何单单想起一个莫氏?”
蓝云阔讨了个没趣,依然冷嘲热讽,“司空将军艳福不浅,网罗天下美色,下官自叹不如。”
司空轩武哈哈一笑,高傲道:“你当然不如,天下美色众多,苏蔬仅有一个,却是我司空轩武的夫人,昨日拜的天地,入的洞房,名正言顺,名副其实。”他说着,更加搂紧苏蔬。
苏蔬心里哇哇的惊呼,没料到一向慎言的司空轩武,此时却舌灿莲花,使了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驳得蓝云阔面红耳赤。
蓝云阔心道,今日不是出行的黄道吉日,就忍了你,想告辞走。
“等等!”司空轩武喊道,“蓝大人,据闻你是新晋邕州知府,身为地方父母官,本侯奉皇上之命,来此巡查官员政绩并民生,皇上口谕,见本侯如同圣上亲临,你,还不跪拜。”
蓝云阔恨的牙根痒痒,嘴上却也不敢废话,别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徽宗对司空轩武都避让三分,自己的老泰山蔡京眼下又被司空轩武弹劾,弄了个告病修养一年的下场,他更不敢当面冲撞,迟疑一会儿,无奈,唯有当街而跪,对司空轩武大礼参拜。
百姓本就是看个热闹,然在他眼里,却是不尽的嘲讽之意,他颜面尽失,暗暗道,我们走着瞧。
见蓝云阔离开,苏蔬高兴的一蹦而起,窜到司空轩武的身上,抱住他的脖子哈哈大笑:“相公,威武!”
司空轩武看着蓝云阔的背影,却淡淡道:“若非他想伤害你,我何必咄咄逼人,记住,你是司空轩武的夫人,谁敢伤害你,即便是……”他想说,即便是天王老子也不好用。
他拿出一支朱钗插在苏蔬发髻,抱着她上了马,两个人转回家里,过他们甜美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