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有话讲:才子遇才子,每有怜才之心;美人遇美人,必无惜美之意。
莫兰见苏蔬,虽然面色不佳,形容疲倦,但骨子里那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却昭昭毕现,眉眼间那傲然的气度更是凛凛迫人,步履缓缓,风姿绰约,恁是无情也动人。
一个美人面对另外一个比自己更美之人,她断然不会心悦诚服,因为莫笑天,她们可以是姊妹,因为司空轩武,她们却是情敌,这复杂凌乱的关系,让莫兰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讲话。
“师姐,来了为何不进去?”苏蔬大大方方的打招呼,她首先顾念师父莫笑天,才对莫兰客气,其次她秉承先礼后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未知莫兰来者何意。
莫兰此番前来,是听父亲莫笑天说,苏蔬和司空轩武成亲,苏蔬还有了身孕,劝她随自己回淮阴,不要再搅扰司空轩武和苏蔬。
自被司空轩武逐出将军府,莫兰万念俱灭,细数从去年秋日往青州苏家成亲,先是差点成了未婚寡妇,后父亲身陷文字狱,她和奶娘逃命到汴梁,至她和奶娘被抓开封府欲砍头,再几次三番的被司空轩武拒绝,她此时心灰意冷,感觉命运捉弄,自己时乖运蹇,突然看破红尘,想青灯古佛前度过余生。
被奶娘一顿呵斥骂醒,失去的,就夺回来,苏蔬美貌,你也不差,为何司空轩武能被苏蔬迷惑,都是苏蔬有手段罢了,奶娘又对她面授机宜,不久,蔡太师会重新起复,对付苏蔬,易如反掌。
莫兰来此。又是奶娘的蛊惑,她骗莫笑天,让莫兰出来买些吃食, 其实是让莫兰登门苏家,过来羞辱苏蔬一番,不想她逍遥快活。
莫兰见苏蔬大方的跟自己打招呼,非但没有高兴,仿佛苏蔬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还是在这里说几句吧,我如今被逐出家门,臭名远扬。谁都唯恐避之不及。”
苏蔬看她柔柔弱弱的模样,心就有些软了,拉着她道:“师姐。快别这样讲,我们可是亲人。”
“亲人?”莫兰冷冷一笑,扯下她的手,道:“苏蔬,司空轩武为了把你接回来。就将我赶出家门,好歹我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算什么?私定终身,老夫人承认吗?世人承认吗?你生出的孩子也是私生子,就像这个麒麟一样。你现在快活了,可是我呢。我孤零零的飘落在外,不敢上街怕被人笑骂。你和司空轩武同床共枕卿卿我我的时候,我就躲在客栈里偷偷的哭。谁人可怜?苏蔬,你夺人之夫,你于心何忍?你不怕遭报应吗?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你不怕别人对你唾沫吗?”
开始。她是按奶娘教的说,后来全是自己的心里话。她本身就嫉妒苏蔬,对司空轩武不能忘怀,更恨苏蔬,总以为无有苏蔬,凭自己秀外慧中,司空轩武定然能接受她。
被人家一顿谩骂,苏蔬非但没生气,还啪啪鼓掌叫好,后朝莫兰狞笑道:“精彩,袭香,记住没记住莫小姐刚刚问了我几个问题?”
袭香哦了声,点头,“回当家的,记住了。”
苏蔬心道,你给脸不要脸,自讨没趣,别怪我不念姊妹情义,她问:“袭香,第一个问题。”
袭香道:“莫小姐说她是司空将军明媒正娶,她说,她说……”下半句有辱苏蔬,袭香不敢说出口。
苏蔬道:“她说我算什么?好,我就告诉你我算什么,我是司空轩武最爱的女人,我是司空轩武把脑袋咚咚磕在地上,请求天地作证月亮为媒而娶的妻子,我是司空轩武孩子的娘。”她说到此处,故意挺着肚子,向莫兰示威。
莫兰气的杏眼圆睁,怒却不知如何反驳。
苏蔬继续道:“袭香,第二个问题。”
袭香道:“莫小姐说,老夫人不承认你和司空将军的婚事。”
苏蔬呵呵笑着,“老夫人不知有多高兴呢,她现在即在我府里吃酒,不信你进去看看。”
此时,很应景的,小红因为担心苏蔬而出来,偏巧莫兰看见,小红在,老夫人当然在,莫兰突然感觉自己一败涂地,老夫人曾经那样的喜欢自己,那样的讨厌苏蔬,如今,她们团团圆圆,和和美美,自己,仿佛风中飘零的落叶,任人践踏。
别说袭香是苏家人,见莫兰这样谩骂苏蔬,她早就火起,没等苏蔬发问,她自己道:“莫小姐还说,世人不承认您和司空将军的婚事。”
她话音刚撂,苏蔬呸了口,喝道:“我的婚事,关世人屁事。”
袭香和洛青依彼此看看窃笑,这位,又恢复疯癫了,嫁了人怀了孩子,依旧做不得淑女。
不等袭香说出下个问题,苏蔬气道:“莫兰,你我之间的纠葛,为何要牵扯到孩子,他是无辜,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孩子当然不是私生子,他有爹叫司空轩武,有娘叫苏蔬,有祖父叫司空举,有祖母叫一品诰命明阳郡主赵熙儿。”
她噼里啪啦,爆豆似的说出一堆,有关老夫人这个称呼,还是当初徽宗御赐金匾时,老夫人登门苏记酒楼,见了徽宗自报家门的唠叨一串,被苏蔬记住。
莫兰再也言语,唯有气的浑身发抖。
苏蔬心道,跟我吵架,你这叫自取其辱,她低头看看麒麟道:“麟儿更不是私生子,他爹叫苏子翰,他娘叫仙儿,他还个姑姑就是我,现在连姑父都有了,那便是司空轩武,他是苏家的小少爷,是少主人,以后他读书识字练武,快快乐乐的长大,光明正大的活着。”
麒麟仰着头听苏蔬说了半天,看苏蔬和莫兰吵的面红耳赤,他突然一拳打在莫兰身上,喊道:“你是个坏人!”
莫兰不知是心里发虚,还是知道只根本吵不过苏蔬,身子绵软,双腿打颤,被麒麟一拳竟打的一个趔趄,她手指苏蔬道:“别以为你现在很得意,风水轮流转而已。”
苏蔬朝她吹了声口哨,很轻佻的模样,洋洋得意道:“我就是春风得意,因为我心怀正义,从无害人,你被逐出将军府感到委屈吗?那是你咎由自取,老夫人对你那样好,你竟然想害她,此时你还好意思说出口,我呸!”
“不是你说的那样!”莫兰喊道。
苏蔬本能的手捂腹部,怕吓到腹中宝贝,道:“我很忙,没工夫和你闲扯,最后回答你一个问题,所谓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她说着,走向莫兰,歪着脑袋看着她,逼问:“谁是新人?谁又是旧人?我和司空轩武早在你之前相亲相爱,他娶你,是因为他太善良,不过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而救你,你别拿鸡毛当令箭。你欢天喜地,不知羞耻的同一个不爱你的人拜堂成亲,你可知道我当时的痛苦,我差点自杀,继而离开汴梁,远去广西,九死一生。你可怜吗?我才可怜!但我不会像你,对此事纠缠不清,若非司空轩武去广西找我,若非他爱我太深,我不会像某些人死皮赖脸的对人家投怀送抱,以身相许人家都不要!”
苏蔬最后那句,近乎在吼。
“啊!”莫兰只觉耳膜鼓胀,气的脸煞白,惨叫一声,眼前一黑,差点摔倒,转头跌跌撞撞的跑出门去。
她一口气跑出好远,边跑边哭,后悔自己前来,没得到半点好处,还被苏蔬好顿羞辱。街上熙来攘往,红尘纷扰,路人从她身边经过,皆是一副嘲弄之表情,她越看越怕,捂着自己的脸左躲右闪,咚的撞在一个人身上,却是奶娘。
“奶娘!”她扑进奶娘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不用问,奶娘都明白她是吃了败仗,当下搂着她一顿安慰。
莫兰道:“奶娘,我想回淮阴,我不要留在汴梁。”
奶娘点头,“好,但在回淮阴之前,我们必须做件事。”
她拉着莫兰穿街过巷,于一处繁华地段驻足,找了半天,发现一个叫“银鼎”的酒楼,带着莫兰进去,上了二楼,又四处打量寻找一番,行至走廊尽头,在一个雅间门口停下,轻轻敲门,门开。
“白女侠,请进。”说话者,竟然是童贯。
奶娘躬身施礼,“让大人久候,罪过。”
莫兰不识童贯,被奶娘拉着进去,机械的给童贯道了万福。
童贯却识得莫兰,司空轩武成亲那日,他和蔡京等人都在场。
奶娘手指莫兰,对童贯道:“大人,与那苏蔬相比,我家小姐不输半分。”
童贯呵呵一笑,“输,还是输了,输的或许不是才貌,输的是,她不是苏蔬,皇上认准苏蔬,我能奈何。”
奶娘起身,再次躬身施礼,道:“请大人玉成此事,白凤扬,定当厚报。”
莫兰茫然的看着奶娘,把皇上、玉成这些词汇串联,预感到什么,问:“奶娘,你想作何?”
奶娘反问:“皇上,比那司空将军如何?”
莫兰心里一个激灵,莫非,奶娘要把我许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