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从未离过婚
“抱歉,这里没有你的孩子。”白惠沉了眼帘,转身向着厨房外面走去。
徐长风脸上的笑意僵在了脸上。是呀,他说过:谁知道你的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他也让她把孩子交给楚乔扶养过,她这样子说,是很正常的。
他的心头晦涩起来,大手伸过去,轻握了她的肩,“你看看这个。”
白惠回身的时候,他的手里已然多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他将那张纸在她的面前展开,‘离婚协议’几个字在眼前呈现。
白惠定了定神,她清晰地看到了下面落款处两个人的亲笔签名。她神色疑惑地看向他,而他已是又说道:“这份协议我从未拿出去公正过,也就是说,我们根本还是夫妻。你是我妻子,我是你丈夫,也是孩子的父亲。”
看着他深沉而柔和的眼神,看着那张有着自己和他签过字的离婚协议,白惠恍然张大了眼睛,但是继而又是愤怒盈满眼睛,“徐长风你什么意思?你这样做倒底要骗谁!”
她的身形因为突来的激动而有些不由自主地发颤,“你什么意思!”她的身形颤颤贴到了墙壁上,大大的眼睛里全是说不出的震惊和莫名的愤怒。
徐长风轻轻将那张协议折了起来,又塞进了衣兜,双手扶住了她的肩,“你知道,楚远山重权在握,他有时候说上一句话就可以决定母亲的命运。而伊长泽,陷害母亲却当上了市长。”
徐长风的眼睛里涌出愤怒和压抑的痛苦,“楚远山一方面说要帮助母亲,又一方面暗地打压,所有对母亲有利的东西,都被他暗自找人压下。那段时间,水深火热呀,白惠。”
他的眼中流露出清晰的痛苦,那个时候,母亲受人陷害由一市之长一夜之间变成了丧家之犬,名声扫地,而徐氏的项目被人暗中动了手脚,数亿的投资将要化为泡影,股票大副下跌,一星期之内几乎是让徐氏回到了解放前。
这些事情,这个小女人,她从不知道。
“我这么做,就是为了安抚楚乔,白惠,我从没有想过要真的和你离婚。”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离婚的事情的确惨忍,可是他的心里,又几时好受过呢?
白惠唇角抖动,心里陡然一震,她的手紧紧地扶住了门框,“你母亲的事情是我造成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徐家。可是徐长风,你和楚乔有了孩子,那时候我们还是夫妻,是你对不起我。又侮灭我推楚乔下楼,你心何忍!”
她眼中的痛苦清晰呈现,那段痛苦难熬的日子好像又浮现在眼前。
他的心底一疼,“楚乔的孩子不是我的,白惠,你对我始终都不信任。”徐长风眼中的神色复杂,深邃的眼神笼罩着难以置信的痛苦,凝视着她的眼睛。
白惠的心头又是一震,诧然抬头,颤颤道:“那又是谁的?”
“我不知。或者靳齐,或者别的男人,总之,我没有和她上过床,只除了那一次。”徐长风眼神坚定地说。
白惠心头一颤,她的脸色泛白,连那只扶着门的手也透出青惨的白来。
“可是你用你的生命保护她。”她的眼中泪光盈然,那段回忆的痛苦让她心碎。
徐长风的眼中是异样的深邃,“她是一个孕妇,大人有错,孩子总是无辜的。我可以不救她,但我不可能眼看着一个小小的生命,在我的眼前流逝。”
他知道这样的答案对于她来说,也是残忍的。但是那个时候,他真的只是想到了那个孩子,不是楚乔,而是那一条无辜的小生命。
“所以,你就不顾自己的安危,不顾你家里的妻子情何以堪,不怕你未出世的孩子永远没有了爹。”
白惠颤颤出声,脸颊上泪落两行。
“我……”徐长风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痛苦,“我知道这样做对你的伤害,白惠……让我说声对不起……”
“我不需要!”白惠厉声喊了一句,“走,找你的楚乔去,别在这里害得你的孩子没了命。”白惠因为过于激动而全身颤抖,她扶着门框转身,大腹便便的身形颤颤没入了卧室里。房门在她身后掩上,她仰头,长睫轻颤,又是两滴晶莹的泪滴滚落脸颊。
徐长风俊朗的容颜布满清晰的痛苦,他似乎能听见房门里那泪落的声音,他的心底合然一声长叹,默默地转身向外走去。
这个时候,好像只有吸烟才能够解除心底的痛苦和烦躁。他站在自己那所宅子的院落里,颀长的身形面向着沉沉落日,神色深长地吸了起来。
“少夫人,吃点饭吧!”
已经两天了,林婉晴一口饭都没有吃过。她只是把自己关在小开心的房间里,夜里搂着孩子睡,白天闭门不出。一天到晚所做的事情便是陪着小开心插积土。
小孩子似是感染到了母亲的委屈和伤心,也或许是被父亲吓到了,胖呼呼的小脸上,也没有了往日欢快的笑容。只是坐在婴儿室的地板上,神色蔫蔫的。和她的母亲一起插着积木。
“少夫人,吃饭了。”佣人过来抱起了小开心又对林婉晴说了一句。
林婉晴默然无声,只是站了起来,坐到了婴儿床上,“我不会吃的,除非靳齐他向我道歉。”
佣人的面上露出吃惊的神色,而冷肃的男声已经响起,“她爱吃不吃,别叫她!”一道男人的身形走了进来,“林婉晴,你吓唬谁呢!有本事你永远都别吃饭。这样心思恶毒的女人,连小小的孩子你都教唆,把大便拉到人车门旁,设计乔乔踩大便。林婉晴,这么恶心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你真人刮目相看啊!”
林婉晴听着靳齐冷酷嘲讽的声音,听着那一句句近似恶毒的侮灭,眼底怒火燃烧,忍无可忍地,她腾地一下从床沿上站了起来,“靳齐,我告诉你,别说我没有教唆儿子,就是儿子把大便抹在了她的嘴上,她都是话该!”
“啪!”重重的一巴掌落在林婉晴一张一合着嘴的脸颊上。林婉晴的话无疑是激怒了靳齐,无疑是侮灭了他心底的女神。靳齐的大手伸过来,一把就扯住了她的领子,“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他的大手扬起来,又是一个重重的巴掌落下。
巨痛过后,林婉晴的眼睛里冒出了金星,两只耳朵里恍然飞进了无数只的蜜蜂。
两天滴水未进,再加上男人这十成力道的两个大巴掌,林婉晴的神志一下子就涣散了。
靳齐拎着她衣领的手指一松,林婉晴的身体便砰地倒在了地上。
小开心被父亲那凶神恶煞一般的样子吓到,再见到妈妈被打,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就哭了。
“妈妈,妈妈。”小人儿哇哇地哭着,黑眼睛里落满泪花,两只胖胖的小手伸着,被靳齐凶神恶煞一般的样子吓得紧紧地抱住了佣人的脖子,“妈妈,妈妈。”
撕心裂肺的哭声,惊动了楼下的靳老太太,老太太扶着楼梯紧赶慢赶地上来了。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哟!”
靳老太太脚步一踏进婴儿室,便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儿子凶神恶煞,怒气冲冲地站在那儿,儿媳妇躺在地上,面颊肿起,脸上指印清晰。红色的液体顺着鼻孔顺着嘴角往外流。
好像是断气了的样子。
“哎哟……”靳老太太大惊失色,惊叫声伴着孩子的哭声在二楼的房间里响起。
夏夜的雨来得又猛又急,白天的闷热过后,夜里便是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撕破沉沉的夜空,大雨瓢波一般地倾盘而下。豆大的雨点儿噼哩啪啦地打在窗棱上,雨点从窗子飞进来,连床铺都跟着打湿了。
白惠本是睡着的,此刻陡然被一声炸雷惊醒,身上一阵的凉意来袭,她瑟缩了一下。耳边又是一声炸雷,她心中惶惶。咔嚓的一声,炸雷似乎是从头顶滚过,白惠的脑中有一刻的空白,空白过后,记忆里闪过那年南方小镇大雨过后泥石流爆发的情形。单子杰泥砂中露出的衣角,再无生气的容颜。她啊的一声惊叫,双手捂住了耳朵。
“白惠!”一道熟悉的喊声钻入耳膜,一双手臂揽住了她的腰,她颤个不停的身形被轻揽入一个微凉却结实的怀抱里。
瞬间而来的依靠和怀抱让她一阵眩晕,她的手紧紧地抓住了那人扶在她腹部的手,她深深地合上了眼睫……
王嫂匆匆地关着门窗,口里念着:“这闪电怎么这么响啊!”她回身看到浅淡的灯光下那个拥在一起的身形时,忙转身出去了。
白惠觉得自己忽然间就虚软了似的,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炸雷,那一道道可怕的闪电,那哗哗的大雨声,无不让她想起那年那惨忍的一幕。
坍塌的山体,泥砂掩盖的年轻身体,和那永远年轻永远留在她心底的容颜,在她的眼前浮现。她坎坷的婚姻,挺着大肚子怀着双胞胎躲在这山野小镇的冷潇孤寂、举步艰难,白惠忽然间呜咽出声。
她捂住了嘴,心底的悲伤像是突然间有了突破口,泣不成声了。
她的哭声一阵阵地让身后的人心颤。“白惠……”他掺进了痛苦的声音在她的耳旁轻拂,“你相信我,我一直爱着你,一直爱着我们的孩子。你相信我,我每天都在想着你,我真的每时每刻,都想把你搂在怀里……”
他的唇贴过来,不由吻住了她的脸,“相信我,白惠。等这段时间过了,等一切风平浪静了,我会好好接你,和我们的孩子回去。”
他搂着她,在她的身后,两只手臂一只圈在她的腹部,一只轻捧了她的脸。她的悲伤让他心底发颤,眼底一阵湿润,“原谅我,我没有强大到可以保护你和孩子的地步,我只能这样子退而求全。扶养协议,也只是为了你和孩子的安全。你要知道,楚乔,她可以波水,就可以波别的,她可以要人放狼狗,就还可以作出更残忍的事情来。白惠,我怎么能眼看着你和孩子受伤害?你的小脑袋就是一根筋,像一张白纸,你怎么知道,这人心之复杂叵测。”
他在她耳边一声轻叹。似是无尽的心酸和无奈。所有的不能言说的复杂情愫好像都在这一声轻叹里流露出来。
“徐长风,我能原凉你的,只是因为你母亲,你给予我的冷漠。别的,我都不能原谅。”白惠从他的轻抱里,退出了身形,“你走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孩子我会好好地生下,好好地爱他们。将来也或许,会有真正爱护他们的人来做他们的爸爸。”
她的语气淡然,眼睛里还蕴着两汪泪,眼神已是平静无波。他一听之下却是心里起了火。
“怎么可能!”徐长风忍不住低喊了一句,“我的孩子当然是我来做爸爸,你别想别人!”他的样子流露出烦躁,“算了,你的心情我理解,但再给孩子们找个爸爸,那是想都别想。”他有些负气地说了一句,却是心头气馁地看看她,转身开门出去了。
白惠怔怔地坐在了床上。窗外,大雨如注,闪电仍然一道道划过沉沉的夜空。今天的一切已经够她震惊的了,他竟然从没有去公证过那份协议,他竟然说从未想过和她离婚。呵呵真是可笑,原来一切都只是他在导演着,她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他说他从未想过离婚,从未曾将协议去公证过,便要巅复他签过那份协议的事实。他从没有想过离婚,他把她逼到这山野村庄来,全都是为她好,可是他可曾替她想过,他所做的一切对于毫不知情的她,是情何以堪?他可曾想过,当风云散尽,她可会原谅他?
呵,他就那么自大?就那么自以为是?就以为她总会在原地等着他吗?
她可以谅解他,为了母亲,淡漠她。但绝不可以原谅他后来的一切。楚乔滚下楼梯时,他那阴鸷的眼神,拿着离婚协议要她签字,说房子和这里的东西都是你的时,那种薄情。那时的他,可有一夜夫妻百日恩的情份?他为救楚乔肚子里的孩子,而以身试险,可曾想过她这个妻子,想过他也可能有了亲生骨肉,可曾想过,他的亲生骨肉有可能会失去亲生父亲?他若是为了救楚乔的孩子而丧了命,那么他的妻子和孩子们,将要怎么办?
白惠心底苦涩,唇角却又咧出嘲弄的弧来,说一千说一万句,他的心里谁轻谁重?
呵呵……
她心底苦涩无比,因着这一天的太多意外,又觉得好笑,真真的好笑。
窗外的雷声阵阵,雨势越发的大了。一声炸雷响过,闪电猝然划过夜空,照亮了那间空寂的屋子。窗边一道长长的身形面向着窗外,良久,才他点了一根烟。这样的时候,是应该抽烟的。他承认,他错了。他的作法,自认为保护了所有的人,自认为可以让妈妈早些摆脱恶名,早日恢复清白,自认为可以保住满含父辈几代人心血的徐氏,自认为可以护妻儿周全,可是到头来,他发现,他自己是那么的痛苦。他每天都要面对着一个自己已经不再爱的女人,而被自己的妻子鄙视憎恨。
楚乔,她曾经的笑语如花,变成了恶毒的罂粟。她波水,她放狼狗,诸如此类类种种,每每想起,便让他浑身发颤,冷汗从毛孔里层层渗出。
心惊不已过后,又是莫大的担心。
他的妻子,有着一个白纸一般的脑袋瓜,不明白退让,不明白用心,不明白躲避危险,却还会迎难而上。她每次来找他还好,她骂他一顿,把请柬或者支票甩在他脸上,都还好,但是别去招惹楚乔。她却还会用言语去激她发怒。
她脑子里一冲动,便是完全不知后果,不为自己,也不为肚子里的孩子们着想吗?
现在的楚乔,早已不是那个天真的小丫头,她的娇蛮已经变成了变态的狠毒。让他每每想起,便是浑身冒出冷汗来。就连夜里,也是不能安稳。
所以他用一纸协议来逼她走。
逼她来到这个地方。这里背靠青山,湖水环绕,风景好空气好,适合孕妇生活。他也在这个村子里安排了一位有名的妇科医生,他给了她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让她专门候在这里,以备他的妻子不时之需。
呵,他自认为他想得很周到了,他想让他的妻子安安静静地生活,想让他的孩子们平平安安地降生,仅此而已。
(这里接上一章哈)
靳齐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女人,她的脸色惨白惨白的,细腻却肿胀的脸颊上清晰地烙着他的指印。他打她是下了狠手的,她那样子侮辱乔乔,竟然说让她吃大便都是活该,他忍无可忍,气血上涌,下手的力道自是十成的。
他看着地上那死了一般的女人,血顺着她的鼻子,嘴角,蜿蜒成细细的血线还在流着。
她刚才还那么理直气壮地顶撞他来着。可是现在,死了一般。耳边是儿子哇哇的哭声,他忽然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他很怕,她就这样真的死了。
他蹲下去,伸手在她的嘴角处的血线上揩了一下,然后一把将她破布娃娃一般的身体抱了起来。他飞快地冲出了婴儿室,奔向楼梯,蹬蹬地跑了下去,“司机!司机!”
他边跑边急切地喊着,怀里的女人因为他的奔跑,黑色的长发飘了起来。她的身体失了重,在他的怀里是那么地软,像是真的没了生命的气息。
靳齐心底那涌升出来的恐惧和不安渐渐扩大,他迈开步子向着停在院子里的车子飞跑过去。
林婉晴被送去了急救室,她一直昏迷,许是他打得太重,许是她两天未进食,总之,她昏迷了好久。
靳齐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女人,他的心里也掠过了一丝后悔。
或许他不应该下那么大的力道。
可是她真的,不知轻重,侮灭他的乔乔,所以他才会忍无可忍。
小开心哭了好久,声音都哑了,靳老太太连连埋怨儿子下那么重的手,如果打死了怎么办?
怎么她也是你妻子呀!
靳齐脸色有些难看。他跟着那个主治医生出了病房,询问林婉晴的情况。那个医生的脸上露出鄙视的神情。同样都是男人,但靳齐头一次有了难堪的感觉。
“打女人的男人,怎么不去死!”护士的声音低低愤愤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