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吓破胆
“你马上就知道。”他把她推进去,啪地关了车子的后盖。楚乔的身形被迫地像一只虾一般地蜷着。她本就身材高挑,蜷在那密闭又狭小的空间里自是说不出的难受,可是没有人再理她。黑色的车子飞快地驶出了小区,车上的两个男人神情肃凛。车子向着城外飞速驶去。
楚乔被关在后厢里,眼前黑漆漆一团,她的头和身子不断地随着车子的行驶和颠簸前磕后撞。她两只手抱着头,声声地低叫着。她的耳边回响着徐长风的话,他要让她尝一尝太平间的滋味,他要把她关到太平间里吗?
妈呀,不要啊!
楚乔惊骇得大叫,那个地方,想一想已经浑身发毛。她没有见过真正的死人,但是她从网上看到过一些图片,人死之后的样子她也多少知道了一些,她想她马上就要和那些尸体呆在一起了吗?妈呀,不要啊!
她再次惊恐地大叫。
车子飞速地行驶着,路好像越来越不好走,颠簸得很厉害,她的额头砰的一声磕向了后厢的盖子处,接着又被弹了回去,后背又一阵火辣辣的痛,砰砰的声响传来,她声声尖叫,“爸爸,爸爸,阿齐……”
前面的视野越发开阔起来,星星灯火越来越远,车子越来越少,眼前一片荒凉潇索。
车子嘎地停下了。后厢里的楚乔,后背又磕了一下,她痛得连声的抽气。后厢的盖子忽然间打开了,一股子凉意袭来,星光一下子映进眼帘,还有一双阴鸷的眼睛。
楚乔一下子就爬了起来,“徐长风,你快放了我!”
徐长风却是嘿嘿一声冷笑,大手一把扣了楚乔的手腕子将她往下一拽,楚乔的身形被硬生生拽下了车。穿着高跟鞋的她,脚踝处猛地一疼,折了一般的感觉袭来,楚乔连哭声都有了,“你慢点儿啊……”
“呵呵,你以为我还是那个爱着你的徐长风,你还是以前的楚乔吗!”徐长风冷笑,森冷的眸光让楚乔通体生寒。
徐长风对着小北一张手,小北立即将一个东西递了过来,徐长风接过,大手扳了楚乔的下颌,将那东西塞进了楚乔的口腔,“我不想再听见你的声音,所以,你就委屈一下吧!”他阴沉沉的声音说。
一股子难闻的气味在口腔里弥漫开去,楚乔啊唔的叫起来,而徐长风已经拽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向了一片看起来更加荒凉潇索的地方。月光下,一个个石碑冒出阴冷冷的气息。楚乔不知那是什么,但是心里却是一阵阵发毛,冷汗层层地往外冒。
小北拿了绳子过来,上前在她的身上绕了几圈,然后猛地向后一拽,楚乔的后背一下子撞在了什么上面,硬硬的,后背猛地一疼。她痛得抽气,可是嘴里塞着东西,她连喊都喊不出来。徐长风却只是站在她的面前,神色幽冷。
“楚乔,我不让你尝尝这种丧心病狂的滋味,我就对不起我的妻儿。她们因为你受了那么多的苦,我可怜的女儿,一出生就被你让人丢进了太平间,楚乔,我虽无法让你进太平间,但是这个地方,应该也不比太平间差。嗯,乱葬岗子。楚乔,你放眼看一看,这里会有多少孤魂野鬼。”
楚乔一听见乱葬岗子几个字已经是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再放眼一瞧,一座座白色的石碑在月光下发出冷森森的光,一座座坟包若隐若现,她顿时惊呼。但是嘴里被塞了破抹布,她叫不出来,嘴里被撑得满满的,又疼又难受。她哇哇大哭,但是那声音发出来,却只是呜呜的,像是病猫一般。细小而低弱。
“楚乔,今天晚上,就让这些人来陪你吧。”徐长风冷冷地说完又对小北道:“小北我们走。”
“不要走啊!”楚乔大喊,可是仍然只能发出啊啊唔唔的声音。眼看着那两个人已经走向了停在路边的车子,楚乔惊恐不已地大叫,可是那两个人根本不理她,顾自上了车子,转个弯开走了。
楚乔被丢在了乱葬岗子,如果她知道自己被绑在了什么上面,知道身后紧贴着她后背的是什么她恐怕会立即晕厥过去。
她的喉咙里发出唔唔的声音,使劲儿地扭着身子,企图挣开那绳子的束缚,可是两只胳膊都被勒得快断了似的了,却是只稍稍挣开一些。她大哭着,眼泪哗哗的。
在这样的荒郊野外,荒坟座座,风声戾戾,就在她的眼前,便是一个白森森的墓碑,隐隐可见那石碑后面的坟包,石碑前面插着一个招魂幡,似是一座新坟。
楚乔尖叫着,那吹来的阵阵阴风拂面而来,她好像看到了恶鬼对她露出森森的獠牙。她越是害怕,便越是睁大眼睛,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一座座冰冷阴森的墓碑。她的脑子里出现了无数个画面,聊斋里面的,鬼片里面的,还有小时候听来的,网上看到的灵异故事,她的心脏被无形的手紧紧地抓着,她控制不住地不停地尖叫,但是发出来的却只是唔唔的声音。
她的泪流了一脸,在这个夜凉如水的夜晚,冰凉凉的爬在她的脸上。四下里只有风声和不知名的小动物的叫声,还有那白幡被风吹过发出的哗啦声响。
楚乔撕声的尖叫着,可是那声音又发不出来,她的肺好像快要炸裂了,她拼命地往外吐嘴里那东西。不知过了多久,两只胳膊都快麻木了的时候,嘴里的东西终于被她吐了出来,她大声地尖叫着,尖厉的声音随风送出了老远。马路上有车子驶过,她的声音竟是隐隐地传进了车子里,那开车的人,向着窗外一望,便知这是一片乱葬岗子,那声音那么尖厉,那人吓得一踩油门,那车子嗖的就飞出去了。
楚乔的包早就不知掉在了哪里,手机的铃声一阵阵地随风传过来,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乱葬岗子,那原本悠扬动听的音乐声竟是说不出的低幽骇人。
楚乔多想立刻就离开这里呀,多想立刻就扑进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呀!可是她被绑着,根本就动不了。她的家,她那温暖的房子,和那个一直疼她爱她的,视她如女神的人,是那么遥远。
什么都无以形容她的惊恐,眼前那白幡被风吹得飘飘扬扬的,呼啦啦的声音像是厉鬼在招唤,楚乔只觉得自己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了。
“爸爸啊,阿齐……”她在心里叫着那两个最爱她的男人的名字,三魂已经飞了七魄了。
或许是她挣扎的力度过大,也或许是小北根本就没有绑紧,楚乔身上的绳子忽地就开了,楚乔手臂和胸口上一松,她大叫着,就向前奔跑起来。可是眼前的坟包一个接一个,她慌不择路的奔跑,还要躲避那些坟包,脚下骤然间一空,她的身子便飞速地向下坠去。
扑通一声,楚乔已经跌进一片黑暗里。眼前骤然一黑,楚乔差点儿摔昏过去。她忍着巨痛爬起来,她看到星星和月亮都变得老高,她伸手摸了摸,手下所及竟是粗糙而阴凉的感觉,她好像是掉进坑里了。她大叫着,两只手抓着那坑壁往上爬,可是头才从坑里冒出来,她就顿时惊得大叫一声,人迅速地从坑壁上跌落下去。
我的妈呀!
楚乔趴在地上,浑身发抖。原来她刚刚一爬上去,就正看到眼前一个白森森的墓碑,那碑上面还放着照片呢。楚乔从坑里刚露出头来,眼睛就看到了那暮碑上的照片,偏巧那天晚上的月色真好,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照片上的脸。很苍老很苍老的一张脸。她一看到那人的眼睛登时大叫了一声,身子又跌落了下去。
她再次摔到坑底,这次是真的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没有了力气,也连最后的一点魂魄也吓没了。她背靠着坑壁双手捂着头不停地大叫着,
“救命啊……”
徐长风和小北开着车子驶向了返程的公路,小北笑呵呵地道:“这一晚上过去,楚小姐的魂魄恐怕都会吓没的。”
徐长风只是轻哼了一声,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徐长风掏出来接听,他妻子的声音温和传来,“长风,你在哪儿啊?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哦,我临时有应酬,你和孩子们先睡吧。”徐长风温声说完,将手机收线。这样的时候,刚从乱葬岗子回来,他不适宜回家,他对小北说道:“去找家酒店吧!”
“好。”小北应着。
黑色的车子进了城,两个人都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一家很大的酒店,一人一个房间住下了。徐长风打开淋浴,水流哗哗地冲洗在身上,冲了好半天,又全身都打了沐浴液,冲净。这才擦干了身体出来了。
换上酒店的睡衣,在床上躺了,这才拿出手机来再次拨了家里的电话。
白惠好像已经睡了,声音里带着睡意,“嗯,你还没回来啊?”
“有个客人病了,我得在医院陪一会儿,你先睡,不用等我。”徐长风的声音温醇而柔和。
“哦,那人怎么样啊?”白惠的声音带着半睡半醒的朦胧。
“没什么大毛病,有点儿胃穿孔。”
“哦,那你陪着他吧,我先睡了。”
“等等!”
“啊?”
“白惠,我爱你。”徐长风对着手机一字一句地说。
那边半晌没有动静,好半天才“喔”了一声,“我要睡了,好困。”白惠的声音恹恹的传来,电话已经挂断了。徐长风手机捏在手里,却是好久没有动一下。好半天之后,他才将手机扔在了枕侧,躺下去了。
白惠睡了吗?当然没有。
她本来是困了,本想早早睡下,可是两个家伙精气得很,一个个没有睡意,在地毯上爬来爬去。而且小糖糖也活波得多了,现在不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而是和小豆豆你依依我呀呀的说起话来。两个孩子也不知道说的什么,依依啊啊的,还挺热闹。白惠一手撑在沙发上支着头,她好困,可也不敢扔下保姆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她费力地挑着眼皮,耳边奶声奶气的声音一会儿呀呀啊啊,一会儿又嘎嘎笑两声,那是她的小豆豆。她又眯着眼睛看看她的小糖糖,那小人儿,一双眼睛黑亮亮的,手里拨弄着一个不倒嗡,一面奇怪地拨拉着,一边对着对面的小豆豆啊啊两声,白惠的唇角便是弯了起来。她的小糖糖再也不是那个几乎有自闭症倾向的孩子了,她很健康,她越来越活波了,越来越让人喜爱得不得了。
白惠弯着眉眼和唇角,倦意浓浓地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看着她的一对可爱的儿女。
“爸,爸。”小糖糖玩着玩着竟是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保姆便道:“徐先生今天怎么还没回来啊?”
白惠便怔了怔,自从有了这两个孩子,他一向都是很早回来,一回来就抱着两个孩子,喜欢得不得了。她抬腕看了看表,竟是晚上八点钟了。以前的时候,他十点钟回来也不算什么,但是有了小糖豆之后就不一样了。他爱极了这两个孩子,决不会在外面耽搁半分,每天早早地就回家,陪着两个孩子玩,今天怎么还没回来?
白惠也有点儿奇怪了。
她便伸手抓起沙发上自己的手机过来,找到他的号码拨了过去。那个时候,徐长风正和小北从乱葬岗子返程的路上呢,她的电话打过去,他的声音很温醇,他说他在外面应酬呢。
哦,白惠放了电话。从地上爬了起来,将小糖糖抱了起来,“乖乖,该睡觉了哦。”
小糖糖被她抱了起来,小豆豆便不依了,张着小手要她抱,保姆便忙过去将小豆豆抱了起来。小豆豆有点儿委屈,为毛妈妈每天都抱着姐姐,不抱他呢?
哄睡了两个孩子,白惠便倦得趴在了床上。手机又响了,她睡得迷迷糊糊地接听,里面仍然是她男人低醇的声音。
她也没太留意他在说什么,就困得挂了电话,可是电话挂断,她又突然激灵一下,他刚才说的什么?
这一夜有多难熬呢?恐怕只有楚乔能够知道。虽然只有那么七八个小时天就亮了,可是楚乔已然是心胆惧裂,这一夜之间的又惊又怕,已经足够她精神分裂了。
天空出现隐隐的白光时,楚乔已经快要晕厥了。嗓子哭哑了,一张原本精致漂亮的小脸上,眼泪和了泥土那当真是狼狈不堪。她的视线模糊里,天上的白光越来越亮,车子的声响也渐渐地多了起来。她颤颤地站了起来,一座座荒坟便映入眼帘。经过这一晚上的惊心动魄,楚乔连害怕都不知道了。她的神经好像是麻木了,她的高跟鞋已经跑丢了,就用细嫩的,沾满泥土的脚丫攀住坑壁往上爬。
“喂,你怎么跑那里面去了?”终于有人声传来了,楚乔看到那个坑边上站着的老年男子时,差点儿就哭了,“快救救我呀……”
那个老人是一大早过来放羊的,看见这个废弃的坟坑里有人爬出来,当时还骇了一跳呢!此刻忙对着楚乔伸出了手,楚乔忙攥住老人的手努力地往上爬去。
终于上来了。楚乔看着四面荒坟,又是倒出一口凉气。
老人关心地问道:“姑娘,你怎么跑到这里面去了?”
楚乔吱唔了一声,她怎么掉进去的,她自然不敢说,她只是哭道:“我走到这里被人抢了……”
那老人信以为真,还想再问什么,而楚乔已经一瘸一拐地向着大道边上走去了。
她光着两只脚好不容易走到了马路上,她张着两只手想要拦辆车坐,可是一辆又一辆的车子从她的身旁驶了过去,没有人理她。楚乔可以想象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但她早顾不得美貌和形象了,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好不容易有辆运输车停了下来,楚乔忙拉开车门爬了上去,“师傅,麻烦你……”
徐长风是在转天的一早回家的。昨天的衣服已经被他扔掉了,他穿着暂新的西装回的家。六点钟的时间,街上的车辆还很少,小区里也很安静。徐长风的车子停在楼下,他大步地上了楼。彼时,两个小娃娃还在睡着。他的妻子躺在她一直睡着的那间屋子里,薄薄的被子轻横在胸口,黑色的发丝铺在枕头上,睡得还很安宁。
他在门口就不由笑了。他走了过去,轻弯了身形,大手轻柔地抚摸她细瓷一般的脸,低下头去在她的小鼻子上亲了一下。
白惠有些因倦地睁了眼,她看了看眼前的俊颜,然后睡意就没了。“哦,你回来了。”她一手支着床想坐起来,
却额头撞上了他的下颌。她唔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发疼的额头,样子有些苦恼,他不由好笑。“你还没睡醒嘛!”
他在床上一坐,伸臂就将她揽进了怀里。
“我感觉很痛快,白惠。”他在她的发顶处吐出温和的气息。
“嗯?”白惠皱着眉头,不知他这句痛快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在她的额上亲了一下,“我去看看孩子们。”他说完就起身出去了。
两个小家伙好像是醒了,从婴儿室的门口就听见了里面啊啊依依地声音。那声音来自小豆豆。这小子一向淘气,准定是一扒眼儿就玩上了。
他推门进去,保姆正给两个孩子冲奶粉呢!小豆豆果真如他所想,穿着淡青色的一身保暖衣,正趴在那儿玩小超人。
而小糖糖则是穿着粉色的衣服,坐了起来,黑亮亮的眼睛向着门响的地方望过来,看到那个一脸温和走近的男人,她小嘴一张叫了声:“爸爸。”
奶声奶气的,听在一个父亲的耳中却是恍如天籁。
徐长风走过去将小家伙抱了起来,小家伙黑眼珠看着她,那双眼睛像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珍贵的黑宝石。她伸出细细的手指头摸摸徐长风的脸,徐长风便用自己温厚的手掌将女儿的小手包裹住。
他看着女儿那双天真的眼睛,看着她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可爱,越来越让人心疼的小模样,徐长风心里感慨:如果当初不是那个老人救下了小糖糖,小糖糖就会在太平间里耗尽最后一点呼吸,生命彻底地流失,然后被医院像处理无主尸体一样的处理掉。他再看看怀里的小可人儿,心里便疼得难受。
他心里难受,眼窝就有点儿红了,小糖糖不明白,便用另一只小手去摸他的眼睛,红润润的小嘴一张又叫了声爸爸。
徐长风眼里的热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他昨晚对楚乔所做的事情,别人或许会骂他阴毒,但是做为一个女儿被楚乔害得九死一生,甚至差点被送去火葬场火化的孩子的父亲来说,他是恨不得撕裂了她的。
他本是温润的男子,他曾经一再地容忍过楚乔的娇蛮和恶毒,但是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破他的底线,最终害得他的妻女差点丧命而起,他便不再是那个温润的男子了。
这个世界是有法律的,他不能以身拭法,否则,他真的会把楚乔千刀万剐。
白惠进来的时候,觉得气氛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她的男人背对着她抱着小糖糖,而小糖糖拧着小眉毛,好奇怪的样子。她便喊了声“糖糖?”
小家伙黑眼珠看了看她,又低了头瞧她的爸爸。
“爸爸,哭。”小家伙小嘴一张,那声音却是无比笃定和清脆。遇到一个这么小就会说很多话的女儿当真是让人汗颜,徐长风脸颊上的肌肉有些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