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证据
魏司长非常郁闷。若他是阮玉前前世的老乡,听到此怕是要骂一声坑爹,说一声你妹了。你说这么个涉及皇帝亲自赐婚的未来五皇子妃的稀奇案子,想击鼓鸣冤,阮二小姐你不会去京律司总部门前啊!甚至直接跑到皇宫前也成啊!为何偏偏挑上他的地盘,还挑了这么个忙碌的时刻。今天,他们已经和京捕司的兄弟忙碌了一天了有没有!
不孝鼓一敲响,他是逼上梁山,不管也得管了!何况刚才来传信让挪地方的还是皇帝身边的太监,也就是说,现在皇帝正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偷偷看他办案呢!若是其他案子,有这种让他表现的机会,他或许还会感谢苍天有眼,可是这案子,他诚心不想接手有没有?办好了办砸了都未必讨好!
可是无论魏司长有多不甘情愿,箭在弦上,他不得不发。他状似无意地抬头瞥了一眼酒楼高处,沉声道:“阮二小姐,你可知不孝鼓敲响,若是诬告,却是要流放千里的。若你是受奸人唆使,误会家人,只要你悬崖勒马撤去诉讼,本官念你年幼无知,尚可从轻发落,只惩三十杖刑。若是你执迷不悟,被本官查出,可别怪本官到时不念你闺阁弱质秉公执法!”
阮玉坚定地摇摇头:“民女所述当为事实,请司长做主!”
“既如此,口说无凭,你可有人证物证证明你是阮府嫡女,证明阮家顾氏死于谋杀?”
阮玉略略抬头大声道:“民女有人证!”她对着人群喊了一声,“绿芹!”
“让让,让让!”围观的民众间翻起一阵人浪,两个丫鬟吃力地拖着个瘦小的男子走进内圈,将他扔在地上,对着魏司长一福,转身恭立于阮玉身后。
阮珺定睛看去,那两个丫鬟是绿芹和绿敏,那男子却看不清楚,只觉他头发散乱,有些狼狈。
“司长大人,此人就是十二年前帮卢氏调换孩子的帮凶之一,请大人明察。”
魏司长微微眯眼,向男子问话。男子沙哑地承认了十多年前的那回事,说是卢姨娘让他们掳了阮府两个女儿更换襁褓,再故意放跑了个丫鬟找人来救。为此,他们还特意多掳了几个其他府的婴孩,都下了会出红疹子的毒,以掩人耳目。
阮玉又道,她已偷偷问过自己的乳母戴嬷嬷及当时几个院里的丫鬟,说自己中毒痊愈后与中毒前容颜确有不同,魏司长若是不信,也可派人询问。
魏司长示意捕快押下男子,道:“此事本官自会查证。只是你这人证有人,物证可有?”
阮玉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张毒方呈上:“这是民女从他口中获知的毒方,记载的就是当年他们施加在婴孩身上的那种。大人可以试验考证一番。”
魏司长点头收下毒方,又道:“即便这些都是真的,那也只能证明卢氏当年更换了嫡女庶女,却不能证明阮府顾氏死于谋杀。”
阮玉低头一叹,道:“民女可证明,只是此法……阴狠……民女……不忍……”
魏司长再三询问,阮玉终于说出了法子:开棺验尸!
顿时,楼上楼下的人都变了脸色。惊扰祖先英灵,那可是大不孝啊!
阮玉抽泣道:“民女亦知此事万万不妥,只是母亲已故多年,所谓证据肯定已被卢氏销毁干净。开棺民女固然大不孝,可任凭母亲含冤枉死,更是大不孝。民女不求其他,但求大人还我母亲一个公道,民女愿结庐墓前,长伴母亲跟前赎罪。”
阮珺心中暗惊,母亲还活得好好的,坟墓里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尸骨?那具鱼目混珠的骷髅架子,功成身退后也被解除召唤回故土去了。这若是开棺,岂不是要露陷儿?
她心中暗暗盘算开来,若是那魏司长真受了阮玉蛊惑去开棺验尸,那她可得提早做些准备,免得牵连到母亲。只是她怎也不明白,阮玉为何如此笃定只要开棺就能找到母亲被谋害的证据!难道是她重生前也如自己看到了听到了什么“真相”?只是她若听到了“真相”,就该知道自己是卢丽娘抱养来的才对,怎反而告状抢起自己嫡女的身份来呢?
若非她可以一万分肯定自己确是嫡女,看阮玉如此,她怕是也要怀疑自己的身世了!
魏司长一时不敢应承是否要开棺验尸,只是在阮玉的提醒下派遣了手下远远盯着阮府墓地,免得有人狗急跳墙,破坏证据。
至此,魏司长也没太多好问的了。定案判案不可能这么快,总得容他细细查证。念着阮玉的身份和名誉,他没将阮玉收监,只是派了个女捕快跟着守护并且监视她。而后,他跟着诸公公来到三楼,隔着屏风将事情整理一番后重新讲述了一遍。
“小五,你怎么看?你也算是跟这阮二小姐同学过一场,对她应有些了解。”皇帝不置可否,只是将问题轻轻甩给了肖恒。
肖恒眸中闪过一丝嫌恶,道:“儿臣原本听说这阮二小姐性子颇为古怪,同学时见她勤奋好学,还以为她改了性子,如今看来,怕是伪装吧。她那些匪夷所思的鬼话胡话,儿臣却是半字都不信的。”亏他还想着影五曾救过她,若是影五觉得不错,或许可以替影五介绍一番。
阮珺颇为惊疑地看向肖恒,这小子当真半字不信?
肖恒留意到了阮珺怀疑的目光,一反往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他瞪得蛮凶悍,只是阮珺忽然就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这小子是在恼怒自己不相信他呢!
魏司长战战兢兢地立在屏风外,很希望皇帝能够给点指示。只是皇帝再没有第二句话,只是摆了摆手。
离去时,魏司长给诸公公塞了张银票,希望他能给自己些许提示,皇帝对这案子究竟是个什么态度。诸公公暗示了一下阮大小姐就在里面,顿时把魏司长雷得一身冷汗。
当晚,阮珺回到阮府,发现阮府里灯火通明,主仆没几个睡的。原来阮玉尚未回府,消息早已传回府里,待她一回,阮文城直接化身咆哮帝,对她横眉竖目一顿怒责。“你小小年纪,哪学得这般阴狠毒辣!你姨娘善良贤惠,不过是可怜你姐姐幼年丧母,多顾着了一些,你就学会拈酸吃醋,不但到外面败坏你姨娘名声,竟然还敢信口雌黄,说你爹我宠妾灭妻,你,你,你,真是气煞我也!”
阮玉一声不吭。君不见,她这身后还跟着个便衣女捕快呢!骂?随便骂!现在他骂得越痛快,明日她这渣爹名号就越响亮!
卢姨娘没有骂,只是低着头时不时用手绢擦着眼泪,只是不知这眼泪是洋葱水熏出来的,还是手绢硬擦出来的?看她香肩抽动楚楚动人的模样,嗯,演得还蛮到位!贤惠小妾遭亲女指责,呵呵……
只是这两人一个情绪激动,一个低头抽泣,竟没一个注意到那便衣女捕快,倒让女捕快免费看了一场好戏,第二日就宣扬了出去。
阮文诚骂到口干舌燥,见阮玉面无表情的样儿,越发生气,吩咐软禁了她后,又迁怒于她身边的丫鬟,借着整顿阮府秩序,要严惩绿芹、绿敏、暗香、暗梅及一众小丫鬟。
正鸡飞狗跳,鬼哭狼嚎时,阮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