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54 回门

村里的风俗是闺女嫁出去的第三天是回门日,泛称“归宁”，为婚后回家探视父母之意。这一天岳父母家为了招待新婚女婿，置办鸡鸭鱼肉等酒席招待，儿子其他女婿也会作陪，一定要让他喝好吃好。

李氏自小女儿嫁出去后就等着这一天的带来,五更天就让韦氏和刘氏起来杀鸡鸭鱼，如佳,如楠和如意去菜地里摘菜，李氏自己领着三个孙子把屋里屋外又打扫一遍，如静守着还在睡觉的小宝。赵木头则去了后院把自己在子惠刚满10岁后埋的糯米酒挖出来准备今天招待新女婿,这里的风俗是女儿满十岁由当爹的把做好的糯米酒埋入地里，等女儿出嫁回门后挖出来请娇客-新女婿喝。赵子福和赵子丰则在套骡子车，准备巳时去接大姐一家来家陪客。

“啊悟，那个鞭炮准备好了没？记得等你小姑丈两口子来了后就点上，别误了。”一早醒来就开始患得患失的李氏第三次交代大孙子这点燃鞭炮的事情了。

“奶，您放心，我醒的。”儒悟感觉出奶奶的焦急，一直都口气态度很好的回道。

“老大家的，老二家的，今天中午的菜色是宫保鸡丁，青椒炒肉丝，红烧鲤鱼，豆芽酸菜炖五花肉，姜炒子鸭，双色鱼头，炸四喜丸子，炒三鲜，酿豆腐，花生红枣莲子雪耳羹，冬瓜排骨汤和酒酿鸡蛋，一大锅大白米饭。给我用心做，刀工漂亮些，要做的色香味俱全，把铜柱招待好，以后你们小姑子肯定会好好孝敬你们。”

李氏看院子前后和屋里都收拾打扫的很亮堂，就进厨房看儿媳她们准备的怎么样了。如意几个正在打下手，两个儿媳一个正在蒸大米饭，一个在切菜，不放心的又说了一遍今天的菜色。

趁她出去后，心里有些不平衡的韦氏小声的跟刘氏说道：“弟妹，你看，我们婆婆今天真够大方的。不说子惠出嫁备了多少嫁妆，就说今天回门既然花了不少钱，我还看到有一品香的红枣桂花糕和核桃酥。”

刘氏觉得婆婆为子惠出嫁花了60,70两银子有些过头，毕竟大姑姐出嫁，大哥和当家的娶亲花费加起来都远远不如小姑，这难免会让大嫂和自己心里有些发酸，自己倒不是为了聘礼，而是觉得婆婆不怎么重视。今天是小姑子回门的好日子，也没必要添堵，笑着道：“大嫂，你也知道，就这么个老来女，肯定是风光嫁人的。我们努力赚钱，让女儿和儿子的嫁娶也风风光光，让人羡慕。”

“青儿，去看看你大姑她们来了没？这个时间来怎么还没到，真把人急坏，你小姑丈他们就快要回门了。”心急的李氏把大家指使的团团转，看这个点大女婿一家还没来，赶紧让儒青去村口看看。

“爷爷，奶奶，小姑子小姑就要到了。”不太记得去看了多少次小姑她们来了没的二堂哥跑着回来通知，让大哥做好点鞭炮准备。

随着鞭炮声，地上空气中还飘着一些红色鞭炮的纸碎，穿戴一新的曾铜柱和子惠各自提着不少礼物进了门。如意看到小姑子惠梳着妇人发髻，穿着细棉的玫红色牡丹花纹对襟外衣，脸上有着刚为人妇的妩媚和春意，红润的脸色，时不时跟笑的傻兮兮的曾铜柱眼神交流，这一切都说明他们新婚生活过的甜蜜。一一给赵木头这些人打招呼后，把礼物放在一旁的桌面上。

“你们两个孩子，来了还带那么多东西，费那个钱干嘛，只要两口子齐心用日子比什么都强。来吃两个酒酿鸡蛋，以后红红火火，顺顺利利的。”

李氏看曾铜柱两个又是尺头，点心，酒，鸡和鲤鱼的，一看就知道花费不少钱。虽然听说了曾老婆子喝婆婆茶的时候既然没给见面钱和改口费，反而心安理得的收下子惠做的衣服，心里很气她这样给女儿添堵，但老头子说的对，以后子惠也不跟她过，不用受气，铜柱也是知道他娘的为人的，肯定站在女儿这边。自己也就想开了，幸好她还有点顾忌，没做的过分，拜堂顺利举行，不然自己可不会对她客气。看铜柱准备了这么好的回门礼，给足了女儿和自家面子，看女儿的脸色也知道她过的很好，自己总算放下心了，就等着她们给自己生外孙了。

酒酿甜鸡蛋是村里招待第一次上门女婿和回门的女儿的上好甜点，一般农家人没那个条件都是弄糖煮鸡蛋清女婿女儿吃，表达岳父岳母对这对新人甜蜜生活的祝福。

“娘，这是应该的。”娶了子惠的曾铜柱时常挂着笑容，岳父母对自己比亲娘好太多，回门肯定要好好准备一番，给婆娘长脸是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好了，老婆子，我们陪着铜柱聊聊，你带惠回房间聊吧。”赵木头看老婆子还想说什么，赶紧开口道。

奶奶，大姑领着小姑去了她出嫁前的闺房说私密话，不让如意几个跟着，不过如佳几个大的也猜到奶奶肯定是问小姑婚后生活怎么样的。爷爷他们就聊男人们的话题，像田地的农活啊，收成什么的，如佳领着如楠和如佳去厨房帮忙做饭煮菜，不然就大伯娘和娘两个人做两大张桌子的饭菜肯定累的慌。

“孩子她爹，这次子惠出嫁不但钟掌柜让人送了礼，连他的孙少东家都派人随了礼过来，你说我们该怎么回礼？”心里有些担心的刘氏想到这次迎客来派人送了两份礼特别是孙承泽的礼物粉红色的珍珠手链就头大，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礼。

认真回想这两年来孙少爷一有空就会来弟弟家玩耍，不但跟着二侄子上山打猎，还多次问起如意。有些还会让小弟送他来自家找如意玩，农家的蔬菜，果园什么的都能让他很好奇，经常问各种奇怪的问题。自家的如意脾气有时也是坏的，不喜欢让着有少爷脾气的孙承泽，心情不好意丫头就黑着脸色给他看，偏偏他就喜欢跟在如意身边。有一次还提出让如意去他家做他的随身丫鬟，如意一口气拒绝了，好几天不理他，他既然买了农书来哄如意原谅他。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懂女孩子心思，很会哄女孩子开心，每次过来都带些新奇的玩意给如意，刘氏真担心意丫头喜欢上他，有了做少奶奶的念头。经过金家的事件后，刘氏就没想过让女儿嫁到富贵人家去，门当户对才是对的。

自那以后刘氏就开始有意无意的避免两个人多相处，只是顾虑到迎客来的少东家身份，难免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这次公公婆婆嫁女儿他既然随了礼，给赵家张了面子，村里人都在背后议论自家遇上贵人，这么大方的送礼过来，真怕有些口舌妇扯上女儿，到时流言起，又惹来风波。

“孩子她娘，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们有多少钱做多少事，回礼就尽力就好，钟掌柜一家喜欢吃我们腌制的五香咸鸭蛋和鹅蛋，你就备上50个，葡萄酒十斤一坛，糯米酒6斤回过去。孙少爷喜欢吃泥鳅，黄鳝和田螺的，我们就打捞几斤托钟掌柜交给他，他们有钱什么买不到，我们能做的就是心意。”赵子丰明白以自家的能力准备不出什么出彩的回礼，自家产的心意足，他们也喜欢，不知道一向备礼妥当的婆娘干嘛忧心的样子。

如意可不知道自己娘亲的担心，此时的她在担当牵线人，卢睿壮这两天从县里回来，身为珍宝斋的学徒因为人灵活勤快嘴甜，很得掌柜的喜爱，一年大概有三四天可以回家休息。回来的第一天他正拜托阿芳约了如佳四姐弟出来去割野草，顺便在河里捞虾和螃蟹烤着吃，说白了就是想跟如佳见面。

小时候的如佳身体矮小，营养不良时常跟不上同伴们玩，总是追在玩伴们的后面，因为着急而摔倒，而身为孩子王的卢睿壮刚开始很烦这个拖后腿的跟屁虫的，只是每次看到她摔倒了再疼也是流眼泪不肯哭，也不回家打小报告，跟自己身边的同村女孩子不一样。慢慢的就习惯留意如佳是否有跟上，大概是男孩子的英雄情结吧，看到其他男孩子欺负她时会忍不住跟他们吵架甚至打架，这样一对青梅竹马就形成了。直到家里送卢睿壮去县里做学徒回家少，加上如佳身为长女要帮家里做农活带妹妹弟弟的，见面时间就少了很多。出去县里见识多了，听戏文里也有唱，知道自己喜欢如佳的卢睿壮总是利用回家的那两三天时间找跟如佳要好的阿芳帮忙约她出来玩，为了避嫌，他也会叫上其他玩伴同去，只是中途肯定要找机会两人私下说说话。

这不如佳带着如意三个，跟阿芳，花妞，大壮，狗蛋，石头，大牛和卢睿壮在村中的大树下等。人齐了后大家就去了矮子山，这座山只有灌木，野菜和野草，别说野猪，就连山鸡都很难在这座山看到，因此也是村里人最放心孩子们去的一座山。走着走着，阿芳拉着如佳，如意慢慢的落在队伍的后面，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偏离了主道，猜到点什么的如佳慢慢的脸红，脚步有些迟疑，有些期待有些羞意也有些害怕。

“如佳，这个送给你。看到这个玉兰耳钉我就想起你，觉得它会适合你。”卢睿壮突然在一旁的灌木丛走出来，从怀里拿出一对耳钉，期待的看着如佳说道。

“这个很贵重，我不能收下，你做学徒工钱也不多，多省点给你家里人买些好吃的东西。”如佳看这个是银质的耳钉，虽然很喜欢这个精致的造型和自己最爱的玉兰花，但肯定不便宜，不能收下。

“我有买给东西给家里人，这个耳钉是珍宝斋做的，只收了我手工费，没费几个钱。我就是想你收下，知道你喜欢的，要是你不收的话，我就扔了哦。”

阿芳笑着推着如佳向前一步，自己拉着如意去了不远处割草顺便把风。两个人还坏坏的偷瞄一下如佳两个人的互动，看着她含羞带怯的收下那对耳钉，卢睿壮一脸满足的笑容，阿芳和如意互相示意偷笑。一个半低着头脸红着不说话，一个不断找话题跟对方聊，引起她抬头注意，隔着2米距离你进我退的暧昧中，真是少男女情怀总是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