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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进宫复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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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璃将我带到正殿的门外。行礼退下了。

我在殿门之外打量了半晌。见夏力养疾的殿宽敞明亮。与那日我去宗人府瞧陆景候的住处判若两地。我心下略微一思忖。抿唇笑着走近了他。

他坐在床上擦拭着一枚短剑。我凝神看了半晌。额心不禁有些跳。那剑似乎是他之前赠了我。我又将之交给陆景候防身了的。莫不是他后來又夺了回來。

我怕夏力早已是不认得我了。不敢有所动作。只得屏息慢慢走近他床榻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里的剑看了许久。

他转面朝我看來。眉头一松。竟是牵出许多的笑意來。开怀道。“苏苏。你來啦。”

我愣怔了片刻。几欲拔腿就要转身出门去。却是堪堪在收回视线之时觉出有些异样。索性大着胆子轻声问了他道。“夏将军。”

他沒有理会我。我往旁边挪了几步。又唤道。“夏将军。”

他神色未有改变。还是笑着。朝着我方才的方向扬唇道。“苏苏。你看。我又与你打了一柄短剑。从前的那个你丢了便是。沒关系。我再与你一次。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心下微微叹了气。顺着他晶亮的视线看去。那正是殿门的方向。只有白茫茫的雪地。与快要西下的日影投射着飞檐廊柱的影子在地。却是半分人影也无。

他满怀期待犹如孩童。朝殿门那处招了手道。“苏苏。你过來呀。”

我见着他等了一会。竟是自己伸了右手。拿着那柄剑递出去。好似前方当真有一个人站着一般。我似乎都能听见头顶上嘶嘶冒着凉气出來。又见夏力抿嘴。弯着眉眼笑道。“你自己看。是不是与从前的那柄一模一样。”

殿内余了他的话音。便沒有了其他声响。我见他静静笑着。手还沒有收回來。剑也好端端地搁置在他掌心。铜剑的光泽朴实。暗地里也流转出许多丝丝缕缕的暗纹來。心中一动就要去拿过來。好教夏力不至于太失望。

他却是自己又伸出左手。朝自己右掌心探去。拣起那柄剑霍地往殿内的空地处砸去。我被唬得脚心一软。往他面色看去时。他似勃然大怒。怒过之后又显出许多的可怜意味。低低道。“苏苏。我就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这样一个大活人。站在他身边都被视如空气一般。半句话都插不上。又听见他自顾自道。“你知道的。我并非有意骗你。这短剑不是从前那一柄。我掉包过……我与你说实话。你不要再生我气了罢……”

似挽留似认错的话语倒并未教我有多起意。只是他方才说了掉包。是在我将剑给了陆景候之后不成。

“这剑上被我涂了一种香料……”他双眉拧在一起。似乎迟疑着到底该不该说。“是淮宁臣那日暗地來找我。道只要能将这两柄剑对调。陆景候即便是进得宫里去谋逆。吸了这剑身上的香后也会武功尽失经脉全封……”

他后头的话我再听不清了。只有耳内巨大的心跳声与喘息声。突突齐响过数十遍之后。殿门急匆匆传來一阵脚步声。人未见音先闻。“苏苏你回來了。”

我听见是姐姐的声音。身子发软面目僵硬着去看她。她被人搀着疾步如飞走近殿内來。朝我急声道。“离夏将军远些。每日的这个时辰夏将军都会发病。轻则怒骂。重则伤人……”她顿住话音。惊疑地诶了一声。“今日倒是还好。未有见血光。”

我再是撑不下去。双腿一软便摔坐在地上。这殿里都是用天然的大理石铺就。在这隆冬腊月里。不论殿外殿内。石头都是寒凉不已。我双手撑在地上却不觉得有多冰冷。全因这颗心。早是被冰凌一般的寒意冻个透彻。麻木得沒有了一丝知觉。

姐姐惊呼了一声。身边扶着她的一名内侍着实机灵。撒了腿见往我这边跑來。作势要扶起我。却是半躺在床上的夏力。似被刺激到一般。突地鲤鱼打挺坐起來。赤脚下床便扑向殿内空地的正中央。嘴里不住地喊道。“不能抢我的剑。这是我给苏苏的。”

我咬牙看着那柄剑。似乎见到淮宁臣的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他朝我静静笑着。却无端多出许多嘲讽來。犹如在说陆景候原原本本都是我害了的。若不是我将剑送了他。他也不会在入宫时用那把短剑防身。

陆景候那日在雪中的情形我还记得清晰。瞬时如大堤被蚁穴击溃。我心中怒气一涌而上。作势也要扑过去抢过來。白术惊叫一声。“苏苏。”

她的声音将我扯回了现实。我怔怔被那名内侍牢牢按在原地。白术绕过又哭又笑的痴痴呓语的夏力。叹气朝我道。“你也知道他如今是如痴人一般了的。你如何还去计较他的话。他每日都说这些。我都听得腻了。他也只记得这么几句。你往后日日都要听。忍住一时。往后便好了。”

我咬着嘴唇竭力不让自己哭出來。姐姐又是叹了气。将我的面颊抚了抚。“你也消停一会。眼睛都气肿了。现在不是咱们计较的时候……”她朝内侍看了一眼。内侍立时明白用意。低头躬身退了出去。姐姐凑近在我耳边轻声道。“我逐渐也知道。那淮宁臣似乎并不是如他面上那般好相与。苏苏。姐姐要对你说一句话。你要与我保证。你这一辈子都会记得。”

我心中只是又气又急。双眼被泪堵得酸胀不已。姐姐见此也是有些神伤。却还是与我正色道。“现下扳不倒的大树。不一定日后你还拿他沒办法。姐姐沒有单一地去指谁。只是你该记住这样的道理。做人要耐心。你等下去。总有一日。你会等到你想要的时机。”

她沒有再说。住了口看着我。示意我回话。我深吸了几口气。摇摇头轻声道。“淮宁臣不知在我身上用尽了多少心机。我若是等。也等不着什么。砍树人的本事在长。树自己也在长。树越长越粗。到时任你本事再大。你也拿那棵大树沒有任何办法。”

“可是你总该知晓。”姐姐不喜欢我这般灰心丧气。抬起双手在我面上一按。让我做出个笑脸來。“大树难砍。并不意味着大树不能砍。姐姐从前也与你说过。人的法子有太多种。也沒有谁定过不许你再寻帮手的规矩。”

我心念一动。又听得她道。“他有这样大的胆子。无非是有三代为官的底子在。况他表面功夫做得足。女帝也还以为他是个可以倚重的人。可是苏苏。你该磨练自己的心性去好好筹谋一番了。你如今是女官。接触女帝的机会可远比淮宁臣这个外臣大得多。”

我沉默着沒有说话。她似乎有些忌讳夏力。声音更压低了些。教我附耳过去。“你且放心。女帝对陆景候沒有杀心。你慢慢利用自己的职权。去搜集对淮家不理的证据。到时让女帝对其有戒心。今日这些事。包括夏力神志失常的罪名可以一并盖到淮宁臣的头上。你还怕你这口恶气不得出。”

屋外的日影完全沉了下去。一时夜幕敞开。我将姐姐的臂弯轻轻握住。小声道。“我还有一句话。”

“你问。”她见我终于肯说话。言语里都是轻松。“只要见到你好。我便开心。你是我们如今翻身唯一的希望。便是为着你的陆景候。你也要打起精神來。”

我点点头。声如蚊蚋道。“夏力可是真的疯了。”

“心智受过重创。一时失去本性了。”她低声道。“也不知什么大事。只是这病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或许一辈子都好不了。也或许随时都能好起來。我今日还未与他把过脉。故而有些不敢在他面前说这些话。”

我看着她与我眉眼一模一样的面容。终于是带了些笑意道。“多亏有姐姐。不然以我不长进的性子。还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

她将我的手拍了拍。“与姐姐还说这样多的客气话。对了。”她沉吟半晌。从我官帽里捏住一两根发丝來。端详了片刻。“你的发色还是这般。我这几日与你姐夫寻个对策。快些让你好起來。”

我忙道。“你本就是临盆在即。心神不能费太多。待我的小侄儿出世后。你再弄我这头发也不迟。况且。我身子已是大好了。这头发在这里。不痛不痒的。于我也沒有什么妨碍。”

殿外的夜色愈來愈沉了。我连声唤了方才的内侍进殿來。燃了灯烛。又将夏力安抚住了。白术凝神与他把了脉。少顷站起身來。叹道。“依旧还是老样子。脉象不稳得很。”

连她都这样说。宫中的那帮庸医想必也折腾不出更好的法子。我将她來时穿戴的大氅与她披在身上。“來日方长。都是命理的造化。”

她缓步走向殿外去。对着内侍交待了几句。差他去禀了女帝再來送她。我瞧着内侍缩着脖子一头扎进了夜色中。想了想还是问道。“听说阿留被接到了宫中……”

她慌忙捂住我的嘴。压低了声气道。“这事许是你还不知道。往后便别这样叫了。女帝似是极为宠疼他。私下里都已是赐了皇姓的。”

女帝寡居多年。从未有过子嗣。只是阿留这一年來。姓氏更了几回。这且不说。不知他过得可还舒心顺畅。

我叹了口气。看着天色道。“都是各人的造化罢了。说到这名字上头。”我转面朝白术一笑。“可有给我的小侄儿取了名字。”

“正是要等你有时间了与我想想的。”她拿温热的手在我面上捂住。“送我出宫的人就要來了。眼见又要落雪。你先进殿去暖着。姐姐明日又入宫來与你说话。”

“不急。我送送你。”我轻声说着。望了铁青色天穹之上又开始纷纷扬扬往下坠的雪。心神却宁静了不少。“姐姐。我从小到如今经历了许多的事。我时常想着。何时才可以变得勇敢一些。就如你一般有胆有识。也就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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