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龙玉法杖

艾林深陷在一场漫无边际的怪梦里，莫名的恐惧和愤怒在他心里相互争斗割据。一时恐惧占了上风，使他濒临崩溃；一时愤怒又驱散了恐惧，令他恨不得毁灭一切。直到一次剧烈的撞击，将他从睡梦里拖回了现实。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身上各处传来隐隐疼痛，并越来越清晰。船身异常颠簸，他从床上掉了下来。他挣扎着爬起来，扶住床架。舱室内简直一团糟，除了被固定在地板上的床铺，其他东西滚得满地都是。还不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脚下又传来一阵震动，他只来得及惊叫了一声，就被巨大的惯性抛了出去。

甲板上的情况非常糟糕，很多人掉进了海里挣扎呼救，但船上的人们也已经自顾不暇。劳伦船长浑身湿透，脸上挂了彩，船长帽早就不知掉在哪里，样子十分狼狈。他大声指挥着水手，派人下到舱底检查是否有漏水。老瑞克也比他好不了多少，一张苍老的脸更是在寒风和海浪里被冻得发青。此时由他负责掌舵，他抓过一名船员把船舵交到他手里，自己则冲出去，扯住正大声呼喊的船长：“劳伦，再这样下去我们支撑不了多久！现在只能往风暴眼里冲了。”

劳伦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那样做。先等下面的情况传上来再说。”

老瑞克明白他的顾虑，回到舵旁，使出浑身解数操纵着风盗船，努力躲闪着那些可怕的巨浪，但置身在这风暴当中，又怎么躲闪得开？短短几分钟时间，船身又一次被巨浪袭击，又有一名水手落入海中。

下去查看的人回来了，不幸中的万幸，船底并未漏水，他们还有一搏之力。但劳伦和老瑞克并未放松，因为他们发现船已经远远偏离了航线，大风正在把他们刮向西北，而那里正有一个无底的地狱在等着他们。

雷德缪米克冰湾是一个倒葫芦形状，风盗团的避风港位于葫芦两节联通处的窄口东南方，也就是龙牙海峡的东南岸。本来他们从三一镇出发后，应该是沿着葫芦第一节的东侧海路航行，穿过浮冰区的边缘地带，抵达避风港。而如今他们的船为了躲避龙吐水在浮冰区撞上了一座小型冰山，并被风暴刮往浮冰区深处。从这个位置进入葫芦第二节简直无异于送死，因为那里有一个所有船只禁行的区域——大漩涡。

“劳伦，没别的选择了。只有冲进风暴眼里，等待风浪平息，我们才有活路。”老瑞克又一次向船长喊道。

劳伦穿过风雨艰难的回到船舵边上，拉住老瑞克的手：“老伙计，冲吧，这回全靠你了。”

风盗船开始顶风行驶，飓风和海浪在唯一的活路前设下重重阻碍，海面上还有不时出现的浮冰，如同一个个等待他们踩上去的陷阱，随便哪一个都能叫他们葬身海底。而他们所谓的唯一活路也是步险招，有着龙吐水之称的风暴眼怎么可能那么好闯？越靠近风暴眼风浪越大，到了最外围那风说不定能将他们的船直接从海里拔起来，吹上天！要闯入风暴眼寻得一丝生机，勇气、经验、坚固的大船，还有绝佳的运气，这些要素缺一不可，真可谓是九死一生。

在老瑞克驾驶下，虽然难关重重，风盗船还是慢慢逼近了风暴眼。在如此近距离观看下，那条惊天之龙越发令人心惊胆战。呼啸的飓风吹得船身摇摇欲坠，只听咔擦一声巨响，一条桅杆竟然被吹折，转眼被风卷走，消失在茫茫海天之间。船身也因此失去了平衡，开始在原地打起转来。

“劳伦，帮帮我！”老瑞克失声大喊，方才的惊变叫他淬不及防，手中一滑摔倒在地，船舵竟哗啦啦的自行转动起来，他赶紧冲回去，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舵，只能用肩膀将其死死卡住。劳伦和一名水手冲到他身边，两人费了很大力气才将舵稳住，把老瑞克解救出来。但他的左侧手臂软绵绵的垂了下去，骨头已经断了，血倒是没流多少。

“你怎么样？“劳伦担忧的盯着他的手臂。

老瑞克喘了几口气：“掌舵怕是不行了。目标就在前方，你来掌舵，我们冲过去。”

他话音刚落，头顶又是一道巨响，另一条桅杆也折断，并往他们的方向砸了过来。两人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条桅杆朝头顶落下，心中同时升起了绝望念头，难道他们这辈子就这么结束了吗？在此极端环境之下，人心里一旦产生了绝望，整个人都会垮掉。凭着两人平日的身手，躲过这根桅杆原本并不在话下，但他们却像被魔咒定住，除了惊恐的眼神，竟连声音也发不出一丝。

一条巨型冰锥忽然撞上了正在倾倒的桅杆，随着一声巨响，桅杆掉落海面，劳伦和老瑞克震惊的朝冰锥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名几乎被他们遗忘的少年正轻巧的穿过乱成一团的水手向他们走来。

“情况怎样？”艾林并未理会两人惊讶的目光，径直走到船舵前，向航行的目标望去，那道龙卷风张牙舞爪，真像一头巨龙在海天间怒吼。他指了指那个方向：“风暴眼的中心反而没有风浪，只要冲进去等着风暴过去就能平安无事。我们是要去哪里吗？”

“没错。”老瑞克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但是我们的船快要散架了，根本靠近不了风暴眼。那可是百年难遇的龙吐水。”

劳伦船长打量着少年：“你的口气倒是挺轻松。刚才那个魔法是你用的？就算你深藏不露，但在海上遇上这种情况，也只能束手无策。”

艾林没有理会他。他的目光透过风雨定格在了天空之上，在龙吐水的尽头，翻滚着的云层波诡云谲，呈现出一幅令人疯狂的末日景象。“在那里，藏着风暴始作俑者。”他指着云层，“只要你们能让船再靠近一些，我就有办法让风暴暂时止歇。趁着那个空挡，我们从风暴眼的位置冲过去。”

“什么始作俑者？”劳伦不解的叫道，“风暴是海的怒气，除了这片汪洋大海，谁还有这份能耐驾驭风暴？”

艾林将视线转向他，深邃的眼神令他一下窒住，那一瞬间他误以为自己面对的是午夜冰洋。“如果你们还有胆量博上一把，就继续向原来的目标前进。”艾林说完取出了龙玉法杖。随着这支法杖的出现，四周呼啸的风雨似乎都静止了一下，一片晶莹的蓝芒瞬间破开黑暗，照亮了船头和周围的海面。

艾林带着这支龙玉法杖回到魔法学院后，在博德教授的炼金实验室里对它进行了一次炼化，消耗的正是爱丽莎当初放在艾林包裹里的那枚碧流石。此时这支法杖上蕴含的力量比当初布兰特送给艾林时更加强大，原本透明的杖身里隐现无数神秘符文，顶端的巨龙雕刻更是发出璀璨光芒，隐隐透出一股睥睨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