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冲出乱流

置身于两个位面之间的混沌空间，宁川一下子就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空间乱流。这些乱流就像是锋利无比的刀芒，只要轻轻触碰一下，就能将人切割成无数的碎块。而且，靠近界膜的乱流还是最弱的，越往深处走，乱流就变得越强。

在这里，连句芒这样的半神都不敢有丝毫大意。她就像一只护着雏鸟的老鹰，将宁川严密地保护起来，用身躯帮宁川抵挡乱流的侵袭。

尽管知道句芒真正要保护的不是自己，而是与自己融为一体的扶桑秘境生灵，但宁川仍然对她十分感激。若非句芒，他也许一辈子都只能待在秘境里出不去了。

艰难前行了数个时辰，句芒身上的羽毛已经七零八落，灵力也越来越弱。位面空间的恐怖，实在是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这是真正属于神的领域，不容凡人踏足。

最终，句芒颓然停下了脚步。

“宁川，据我估算，我们离神辕大陆的界膜只有百丈之遥。可是，我的肉身已到极限，再难迈进一步。”

“只有百丈？”宁川沉吟道，“既然距离如此之近，不妨拼死一冲，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毕竟靠近界膜的位置，乱流已是最弱的了。”

句芒低头看了宁川一眼，轻叹道：“也罢，你便以我的身躯为盾，强行一冲吧。但愿你能把小鼩鼱和我的子民送进神辕大陆，如此我死亦有所值。”

“我可没有拿朋友当盾牌的习惯。”宁川笑道，随即钻出了句芒的身躯，反而将句芒护在身下。

“你……找死吗？”句芒大吃一惊。她本来就对宁川冲过这百丈距离不抱多大希望，现在倒好，这个驭灵期的小家伙竟然就这么站在空间乱流中了。

一瞬间，宁川的身体上立即出现了无数的裂痕，破裂的衣衫裹着血肉，四处飞溅。

不过，句芒想象中宁川被彻底撕碎的场面并未出现。

“你的肉身竟然这么强悍？”句芒瞪大了黄色的眼珠，“和驭灵期修为完全不匹配啊。”

宁川却没时间和她解释。他感到自己在这鬼地方多待一秒都受不了。拖着句芒巨大的身躯，宁川全力朝前方迈出一步。仅仅一步，他身上好大一块血肉又化为了粉尘。

百丈，原本对修士来说只是一个纵身的事情，可在位面空间里，无论谁都只能一步一步地前进。因此，这段路即使宁川拼了老命地狂奔，也花了一炷香时间才跑完。

这段时间内，他的肉身已经残破得不成样子，全身各处都露出了森森白骨，看上去就像一具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骷髅。

不过，宁川毕竟坚持到了终点。

紧挨着薄薄的界膜，宁川已经可以感受到神辕大陆的味道，那是家的气息，从未如此亲切过。在这里，空间乱流也几乎消失了。更奇妙的是，宁川从里面可以看见外面的世界，也就是守着传送法阵的地狱门主和皇甫明珠二人。而他们二人尽管修为强大，却完全看不见界膜里面的情况。

无暇顾及其他，由于身上的伤实在惨不忍睹，宁川直接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句芒神色复杂地看了宁川一眼，她从未想到自己竟然会欠这个小家伙一条命。自从被放逐到扶桑秘境中，远离凡尘，又见惯了弱肉强食，她早已忘记了“人性”是个什么东西。宁川的举动，仿佛触及了她尘封千年的某根软肋。

不过，句芒暂时还自顾不暇。她立即开始静坐调息，仿佛一只大鸟在冬天蛰伏。

事实上，对句芒而言，在位面之劫的高峰段，也就是两层界膜的中点附近，她遭受的伤害是远高于自愈能力的；而在界膜附近，位面之劫大打折扣，她只需静养便能缓慢地自愈。先前之所以寸步难行，是因为无巧不巧，那个位置刚好是她的自愈能力与位面之劫伤害的平衡点。若非宁川带着她冲过这最后一段，她就陷入了既走不动、也死不了的尴尬局面，恐怕会永生永世被困于那里，忍受位面之劫的折磨。

整整七天，句芒才逐渐恢复了大约一成的灵力。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时不时地要渡出一部分灵力给宁川，保他不死。

到了第八天，当句芒再次将勉强聚集的灵力分给宁川后，昏迷不醒的宁川的身体突然开始剧烈地震颤。一道道氤氲光华聚集在他周围，不断盘旋萦绕。

这赫然是筑基的前兆！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触摸到筑基的门槛？”句芒在心中惊叹道，“该说这小子的资质惊人，还是运气太背呢？”

要知道，踏入筑基，对修士而言是一道生死劫。只有半数的修士可以成功筑基，从此走上强者之路。而另一半，要么是在晋级的关键时刻走火入魔，直接身殒，要么就是灵力不济，油尽灯枯而成为废人。因此，那些大宗门的优秀弟子在即将筑基之时，门派往往会倾尽全力为其护法，提供绝对安全的环境和源源不断的灵石灵药。每培养出一位筑基期修士，门派便又强大了几分。

可现在，宁川不仅身处位面空间内，四处皆是致命的乱流，而且他体内残存的灵力还是句芒分给他的，仅够维系生命。在这种情况下筑基，当真是糟糕透顶，简直就跟找死差不多。

“也罢，我便拼死帮你一把。”句芒一咬牙，将自身勉强聚集的灵力几乎全部灌注给了宁川。

刹那间，宁川周身灵气大炽。识海中，一个有如世外桃源般的小世界正在迅速成型，花草树木、亭台楼阁，一应俱全。这正是筑基期修士独有的“内国度”。五灵兽感应到了主人的变化，欢呼雀跃地离开了天书，在这个初具雏形的世界里四处徜徉。

然而，句芒也不能为了宁川而让自己油尽灯枯。一炷香时间后，她不得不停止灌注灵力。宁川识海中初成型的内国度骤然失去了灵力来源，虚拟的草木立刻开始枯萎，亭台楼阁也纷纷土崩瓦解。五灵兽惊慌失措，躲回了天书里，再次变成了静止的画卷。

“怎么办？”换作平时，别说帮一个修士筑基，就是十个百个，这点灵力消耗对句芒而言也是九牛一毛。可是眼下，她偏偏是有心无力。再这样下去，宁川注定不死也得残废！

这只大鸟急得仰头长鸣，声震九天！

“句芒前辈，为何如此焦躁？”一个平静的声音传来，却是宁川醒了。

句芒低头一看，这个欠揍的家伙竟然一脸的不急不躁，仿佛正在生死关头徘徊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