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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话 皇后道遗珠、帝君难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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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清欢对我这个宣妃、以及他的皇长子念兮一直都很好,但我知道他毕竟还是想和自己的皇后有一个孩子的,

他是皇上,皇上若是膝下子嗣薄弱,那于江山根基、于社稷稳固都是沒有好处,况且皇后韩氏真的是个极好的女人,人如其名,雅馨,娴雅而使人温馨,我也着实不忍这样一个女人她一辈子都沒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可兴安帝他就是心愿不得遂,

说來很奇怪的,西辽国这前后近來几朝,当朝皇帝的膝下子嗣都是薄弱的很,往远里不说,至少永庆帝便只有弘德帝一个儿子;而弘德帝……沒有儿子;现下兴安帝有了一个念兮、往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打破这宿命般的规律而重新兴旺西辽皇室子嗣,

不过听韩皇后说,皇上在民间应该还有一个孩子,只是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男是女,

当年适逢练兵改朝之际,皇上还是以辽王世子自居,他帐下有一谋臣复姓上官,带着一个貌美且干练的女儿一同追随而來,

那一日皇上刚从帝宫弘德帝身边盗取虎符出來,心情看起來总是不大好,却沒有一个人胆敢前去触这逆鳞,只有那谋臣家的女儿上官小姐提了醒酒汤前去温言宽慰,这个女子是时该是一十七岁,自身流露一派美好的韶华春风,她在皇上最需要的时候及时雨般走到皇上身边对他温言抚慰,终令皇上对她心弦款拨、隐有恋慕之意,

但着实可惜,这女子已经许配给了自己同族的表哥,成婚乃是迟早之事,就在皇上登基、兴安一朝初定之时,那上官小姐嫁入了同样袭承“上官”一姓的同族表少爷府中,

那个时候我已经在皇上的身边了,但他不知怎的,还是只觉心口这一通郁结难以平复、总觉自个寻不到一个可以宣泄脾气的突破口,

韩皇后说,皇上是爱我的,因为只有在我面前他才会摆出一副欢喜含温的微笑模样,而一转身便总也时不时的大发脾气,满宫满殿之人莫有一人能将他慰藉……而这些,我诚然都不知道,

正逢那日那上官小姐大婚,皇上不知起了怎般兴致,居然给了上官家一个莫大的隆恩,带着皇后一并去向新人拜贺,怎能料到,就在那小姐大婚洞房的当晚,皇上他霸占了那上官氏……

我且听且心思暗动,诧异于清欢如此种种之余,也不得不慨叹清欢对韩皇后这一发妻的看重与相信之至,真不愧于是一起患难、又一共承享福泽的好夫妻,便是连这等恋慕谁人、又霸占谁人的合该捂热捂紧的事儿都同她说的详细,

皇后见我若有所思,又蹙眉摇首徐徐然告诉我:“其实皇上未必当真喜欢那上官小姐,她只是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刚好走入了皇上的视线,而其后皇上近乎疯狂而理智全失的将她清白之躯便堪堪霸占,也是逞着一时之气刚好又把那无名火撒在了她的身上去,”她抬眸瞧我一瞧,

这模样带几分洞悉世事的明澈,叫我心中起一恍惚,这让我觉的清欢如此是因为我,但自他从帝宫出去之后便心情烦闷,这我还可以理解,因为他所身受着的是对于弘德帝、与我的决裂而滋生出的许多无力也不可挽回的痛苦;可他登基之后可谓春风得意,而我又已在他身边,他又为何还是龙心不顺,因为心觉自个对不起弘德帝,这我就委实不明白了,不过看这样子,皇后应该也不能全部明白,

“那上官一族岂不是会被惹怒,”我且忖度着徐徐又道,“毕竟咱们皇上如此,这挑衅的是整个上官家的威严,”这是实话,皇上这样委实过分,特别是在兴安一朝才初初落定的当口里如此,不曾被朝臣诟病、百姓非议就委实是不错的了,

对了,若是韩皇后不提及,我便还不会知道这茬……看來清欢他掩饰的委实很好,

韩皇后摇头:“上官一脉虽因永庆时出了位四朝老臣的正一品太师,一时复姓上官的高官大员将朝堂局势称霸;且又因上官太师之孙女为永庆帝梅贵妃,如此内内外外荣极一时,但上官家权势为永庆帝所忌惮,被永庆帝里外明暗苦心经营多年,后借着辽王一事罢免了这位上官太师、并打压了上官,再后來梅贵妃死去上官便就也彻底败落了,”于此缓气,“那上官家是凭靠着皇上才得以被哄抬起來,若是沒有皇上,他一族也委实出落不成时今这般蒸蒸日上的光彩门户,而皇上随时都会将这给予的一切都全部的夺回來,如此,他们自然不敢、也不会拼着一切不要的为一女子便触怒皇上的威仪,”

我心里寻思着委实如此,不止上官,想必那弘德朝一朝背主而走的萧皇后母家一族也是如此,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个朝代倾覆之后便必定会有新的朝代带动起一批新的人马,受新主荫庇福泽,自然是忠心不二、且患得患失,又如何敢有异心,

“那后來呢,皇上又是怎么把这事儿瞒下來、给了上官一个交代,”我轻轻问,

皇后抿唇浅叹:“时今皇上将那上官一族重抬了门楣为皇商,且亲封了上官老爷一个国公爵,并允许其后人代代世袭,”眸子偏开几分,“领旨谢恩后又沒几日,那上官小姐新嫁的表少爷就莫名其妙的……失足落水而死,而那小姐也在亲信的陪护之下回了老宅那边儿,一直以上官表夫人的身份自居,旁人也不明所以,皇上也就沒有过问过,只又过了好些时日才听闻那小姐好似是怀了身子,”

我把软眸垂了一垂,心道这是何其悲哀而无奈的事情,却归根结底原是因了皇上这一时兴起,故而酿造出的一时灾祸……失足落水,呵,皇上他在人家新婚之夜就占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算是被皇上留用过的女子了,上官家又怎么敢叫这小姐继续做那表少爷的夫人,又生怕皇上一怒之下荣宠全无、反受牵带,便又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了自家的表少爷吧,

我沒问皇后她是如何知道那小姐所怀就是皇上的孩子,因为我明白,皇上睡过的女人,上官表少爷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决计不敢再碰,故而上官小姐腹中的孩子一定是皇上的,

毕竟这国公一爵在西辽是不大容易敕封的,且地位之高决计无可估量,譬如已是前朝的弘德朝那位著名的镇国公霍清漪,纵是不曾身系官职,只这么个公爵的帽子挂着就已经是响当当、数一数二的人物了,其势力波及甚广,根本不曾有谁胆敢招惹他,大抵都只要一听这名头便都给吓得登时做出毕恭毕敬状,更况且这兴安帝“送给”上官老爷的不止是一公爵,还是代代相传的世袭公爵,更是委实难得,

念及前朝旧人清漪,我心沒防的起了一抖……但不过是个微小到不能再小的涟漪罢了,很快便又平复如常,

这时簇锦刚好抱着念兮进來,瞧见韩皇后也在,便愣了一下,而念兮却像是极喜欢这位嫡母,一见了她便手舞足蹈、并着嘟唇“咯咯”的笑起來,

借着簇锦请安之际,皇后已经凑上前去自簇锦手中接过这孩子,

光影绰约,我见她颔首持着温存神光无限爱怜的去瞧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她那一张纯净的侧脸被这光波渲染的牵带出几分溶溶的暖意,却那眉梢眼角有无处遁藏的黯然神色浮噙跌宕,

我知道皇后她是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的,但谁叫她是兴安帝的皇后,心里一个念头发着狠的落下,但我已不敢再去直视面前这样一张纯净美好、似乎这个世界上任何阴霾负面都无法在那里留下痕迹的脸,这般纯净的一副神色委实不该出现在一个后宫女人的脸上,还是泱泱一大国盛世的当朝皇后的脸上……

唉,

只怪何其作弄,甚至有时候对着韩雅馨我都忍不住会去想,这是上天在冥冥之中给我的考验、派了这一个女人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來将我度化,无声无息的让我放下一怀心底深处已经镌刻到骨子里的、所执着的东西,在善恶这一念之间做出选择么,

这个念头才起來便被我下意识狠狠的压下去,不可能,恍惚中那四处流血的场景,那空气里的腥味浓重的风,那终到底而死不瞑目的帝王,那宫墙之上化了凤凰的纵身一跃,那一切的一切……不,不可能,绝不,绝对不可能,

又过三年,这个自弘德一朝历经极短四年之后、便以其荒蛮杀戮而沿袭到清欢手中的兴安一朝,时今已经迎來了它第五个年头,委实是跨过了弘德那四年的一道坎儿,就是不知又是否会同这朝代年号之下所预示的那样“兴德安邦”一直如是,

百废待兴的王朝诸事经了兴安帝这些年來勤勤尽尽的躬自打理,已然规整出了一个形态,隐有蒸蒸日上之象,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來讲,他委实是强过了弘德帝,

但皇上他除了这个已经三岁的儿子李念兮之外,莫说其余皇子,便是连一女儿都不见再有,

这可委实不好,一代帝王膝下子嗣如此薄弱,放在谁身上都不是件好事,一任他御医署里的太医用尽各种奇珍药石、使出各种解数调理,都不能解决皇上不能有子之事,

而皇上这后宫里就只有皇后与我这个宣妃两位女人,在四年的头上兴安帝如是以“国家初定”为由而放弃了大选秀女,算來弘德、兴安两朝都不曾选秀,宫里那新鲜的血液委实不及充盈,或许在一些野心昭著的臣子眼里不是好事,而我却觉这不选秀女反倒是在积德,

又因我早在兴安二年的时候便给皇上生了一个儿子,但韩皇后却一直沒有动静,于是旁人便纷纷猜度指摘这问題该不是出自皇上,而是皇后她不能有孕,

更加之韩皇后知道皇上跟那上官小姐一事,且那上官氏还在事后有了身孕,如此,只要是跟了皇上的女人便都能有孩子,独独她却不能,故而即便不曾有这样的风声,她也越來越自责、实觉这问題是出在了她的身上,

但只有我明白,问題不在她,决计是不在她的……

这个女人如此善良,上天怎会令她不得有孕,归根结底她也不过是这泱泱棋局上一颗本不该被牵累进來的棋子,偏生造化如是、作弄如斯,是对是错,是残忍亦或坚韧,那界限从來都是委实模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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