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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话 十里红妆铺、谁把谁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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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我那晚的建意起到了效果,就长公主执意远嫁一事上,清欢到底松了口,

据韩皇后告诉我,皇上拥着她绵绵呓呓说了许多话,最使她记忆深刻、且惹出成阵心疼的一句就是,皇上说:朕与雪儿一样,都是为情所痴、所执的人,都是爱而爱不得的人;不同的是,雪儿聪明的选择了在心中孽情还不曾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时、便主动离开;而朕却是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深深的不甘与执念之中,以至于到了时今这般想要挽回也无力挽回、想要放手却已经再难放手的地步,

这话韩皇后兴许只能懂得其中的一半儿,而我却可以懂得这全部,但也只能垂了眸子漠漠然不发一言,也无一言可发,

晴雪长公主出嫁时,可谓红妆十里、金玉宝气铺就一路,是道不尽的辉煌威仪、数不完的皇家气韵风头无匹,她可谓是占尽了霁月风光,对于这个自小便捧在手心里疼着、护着的唯一的妹妹,清欢他是给足了风光派头,

清欢亲自摆了阵仗、出了城门去送晴雪,自是一番绵绵不舍、百般关切,甚至有风徐徐迎面、阳光金波粼粼铺陈而下的时候,似乎也有一痕清泪顺着清欢的侧脸徐徐的盈颊而下,

皇上送妹妹,是含泪相送的,

到底是兄妹之间天然至亲的一怀情愫,盛装娇面的晴雪长公主一路僵持了许久许久都是做出了淡然、甚至恰到好处含着微笑的冰俏模样,然而当那远嫁的花车彩轿摆在眼前、离别行将在即的时候,她到底还是再也再也撑不下去、僵持不住了,分明已经沉了面目、似乎要把这决绝模样做尽了的一个转身,但才行出沒几步后,又猛地一下回身折步便向着清欢奔回來,展臂一头扎进了清欢的怀抱里,

清欢很顺势的一收拢怀心,颔首抵着晴雪一头乌发,眼中泪波不再压抑、就此徐徐滚落下來,

真个是极动情极使人动容的一幕啊,如果这个时候李晴雪对清欢说一句自己不想走了、不去了,我毫不怀疑、可以非常之笃定的认定清欢一定会二话不说只说一个“好”字,

但幸在这位公主骨子里还是有着许多皇室大义、恪守与内敛的,她只是依依不舍的将身子靠紧了清欢的怀心、把头与他胸腔贴近了些,后施施然含着哽咽的绵绵一句:“我以为,皇兄再也不要我了,”满是委屈,又含着欣喜的笑意,语尽时见她勾了勾唇兮,

清欢且泪且笑,亦是把头摇摇:“傻丫头,皇兄怎么会不要你,”顿声时剑眉一凛、声息忽而变得沉并发仄,“你永远都是皇兄最疼、最爱的妹妹,谁也取代不了……”临了时重又唤回了方才的温柔,

我凝着眸子淡然默立在一旁送嫁的队伍里,自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两个人的轮廓便被秋阳映照的有些发虚发白、便是投洒在身畔在地表的一圈乌沉色的影子都跟着拉长了几长,在潜移默化间造势出更深、更浓烈的不舍的味道,

清欢将这起伏动荡的心绪平定了几定,将拥揽着妹妹的怀抱往开里松了松,颔首沉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启口字句如素的叮咛嘱咐不见变却:“嫁过去以后若是有什么委屈、若是谁敢欺负你,你就修书告诉皇兄,”这倒有点儿离弦走板的偏离了哥哥对妹妹的感情,倒像是母亲、父亲在送即将出嫁远行的女儿一般了,清欢眉目一定,“皇兄什么都不顾,也会为你做这个主,”

这还不曾出嫁过日子,便已经想到了日后会被人家欺负,这想法委实够久远的、铺陈的够冗长的了,

也是觉的这氛围越來越趋于哀伤,原是件好事,怎么就作弄成了这副样子,一旁韩皇后忙不迭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有陛下这么一位厉害的哥哥,谁又敢欺负我们的宝贝公主,”这般潋滟着声息颇为明澈的來了一句,将周匝尴尬氛围做了个恰到好处的涣散,

这兄妹二人才收住了悲意,清欢扶着晴雪重又于当地里站好,晴雪转眸又瞧向皇后,

皇后抬手拍拍她的肩膀,敛眸温润着声息徐徐关切:“晴雪,注意照顾好自个,那边儿不比西辽都城,千万注意身子、保重自己,日后我们再见面时希望你会越來越好,”颔首沉目,声息也是动容的,

他们三个自小都是一起长大的,该历经的事情雅馨亦有所历经,且论道起來雅馨与晴雪还有血缘关系,而且清欢早年筹谋事务,其实雅馨与晴雪之间相处的时日比他还要多,之间情谊自然也是深厚,

似乎雅馨在身边伴着、陪着,便给清欢在这依依离别在即之时又添置了一脉稀薄的温暖,我知道这个时候,我是决计无法代替韩皇后的,因为我不曾历经他们的历经,所以皇后在这里,我便沒有去安慰清欢的资格,故而我缄默不语,

就这样依依惜别,哥哥嫂嫂之间的关怀与嘱托,晴雪都是忙不迭的连连应下、看似是顺着眼波镌刻在了心里,

再怎样不舍,最终的离别还是会來临;其实再退一步看,再怎样的挽留也终归做不得永恒,即便晴雪时今不远嫁,日后也会嫁人,也照旧会离开清欢,这么看來又觉这悲苦的颜色便跟着渐渐淡化了,

临走之际、登上嫁为**的花轿之前,一直对我不理不睬倦于管顾的长公主,突然在这个当口倏然回目看了我一眼,

但这一眼与往昔里的任意一次注目,所带感情都是不同的,这一次她的眼波虽有沉淀、但无恶意,甚至这神色被秋阳一映、天风一涣散,便很快变得趋于一种贴己的平淡,

我抬眸回应她,颔首做了个莞尔,

而她沒有太多丰富的表情,她只颔首沉声,稳稳的一字一句的告诉我:“宣妃,我皇兄对你一片痴心,不管往日如何,我希望你日后好好对他,不要辜负他,”中途一顿,启口补充,“也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我眉心下意识一蹙,

这间隙她又继续:“即便我的话很简单,你一定听不进去,但我还是希望你好好的想一想,”于此缄默,似乎并不急于离开,依旧定定的瞧着我,眸色涌起少见的炽热,

我被这话撩拨的心头一定,须臾后回过神來,对她含笑点头,

她适才不再留念,转身干练的上了花轿,

丝竹管弦并着宝庆吉祥的婚嫁曲音,随着彩绘艳泽的花轿倏然远去而幽幽响起,天地间顿然被包裹进一大片颇为极端的境地里,这是充斥着喜悦与哀伤、寂寞与喧嚣,如此异样,又如此使人彻骨的生就出弥深意味的心慌……

西辽国兴安一朝的长公主终是走了,以这样万古流名、芳名传世的方式远嫁边陲合婚,

忽然后觉这原來是一个如此倔强、如此刚烈的生命,面对爱情无征兆的潮袭而至时,她以女子柔弱之姿大胆且肆意的去争取、去爱;又当爱情无征兆的抽.离屡挫之时,她又以如是柔弱的女子姿态、纤纤肩膀扛起刚烈的信念,挥一挥衣袖就此走的决绝如斯,霸道的斩杀掉了所有可能的牵绊、那些带水拖泥的干扰,

这样……其实也好,

而要做到似她这般的干练,其实委实是极难的,我自认做不到,清欢亦做不到,

秋风扑面,带得眉目间起了个瑟瑟的料峭,心也跟着生就了涟漪出來,转念方才晴雪临行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开始不确定她知道了什么,不明白清漪是怎么跟她说的,以至于能够在一番劝说、疏解之下让这位长公主萌生出远嫁他乡的念头來,

但现在一切其实都已经不重要的,因为无论如何,她都是已经嫁走了,这一远行,诚然不知何时才能够再回來,甫念及此,虽然我对这长公主并无感情,但还是未免起了丝清索的味道,

这样不好,真不好,怎么这阵子以來,我变得越來越多愁善感起來,呵……

就在晴雪远嫁的这一日,送亲的队伍中不曾瞧见霍清漪的身影,他连最后那告别的一面都不曾留给她,

而李晴雪亦是决绝,虽然我不知道她在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在她把持甚好的眉梢眼角,我并无瞧出半点对清漪的企盼、与对这座美丽皇城的留恋,

有些时候外表越是坚强,其实内心便越是脆弱,因为内心的脆弱别人看不到,而外表的坚强总归能够成为最有效的障眼法,

但就是这天晚上,西辽国宫里宫外鼓乐震天,是以欢送他们极敬极爱的长公主大义远嫁,晴雪以自己的离开、成就了这一段站在国家的角度上长远來看的好姻缘,也为自己、为清欢赢得了更深的民心,

但就在华波宫凤仪苑她曾经的寝宫内,霍清漪立在疏影交叠中抬头看月,就着彻骨冷风,如此茕茕独立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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