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条大鱼
“你疯了？这个时候去南阳？”钟离逊稳住身形，惊呼道：“内史腾新败，南阳所有人恨不得将你活剥生吞，你这个时候去他的老巢，是嫌活的太久了吗？”
“所以我才找到你帮忙。在这天底下，除了你们偷天门，还有谁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把我这个大活人送到那里？”
陈亦飞拂拭着衣袖，缓缓站起，盯着钟离逊的双眼，道：“我还要一个可靠的身份。”
钟离逊怔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你是否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不过…话先说在头里，我只能尽力而为。而且，你要明白，我钟离逊绝非看在金条的份儿上帮你。”
陈亦飞嘴角荡漾起微笑，说道：“我明白。”
钟离逊道：“那好吧，给我两天的准备时间。两天后的这个时候，我在这里等你。当然，你可以随时反悔。”
说罢，向陈亦飞一拱手，身体倏尔后移，灵猿般横过高耸的树冠，消失在茫茫绿海中。
陈亦飞回转身躯，阔步走出丛林。因为他已经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在丛林外清晰传来。
“廉符大人，我在这里。”
陈亦飞大踏步走出丛林，快速迎上。马背上的廉符、奎风一个纵身跳了下来，任凭战马狂奔着，一前一后扑了上来。
“哈哈，大人。廉符这辈子，从来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仗。大人运筹帷幄，真是让廉符大开眼界啊。”廉符一把握住陈亦飞的双手，激动的黑脸更加黑紫，掩饰不住眉飞色舞的神色。
“陈大人，这次追击，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我军共歼敌十九万，俘虏八千多人。武器辎重不计其数。”奎风也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喜上眉梢。
身后的韩国士兵们纷纷下马，不约而同的向陈亦飞施礼参拜。这一仗，的确打出了多年来沉痛的压抑感，让韩国的兵将大呼过瘾，又扬眉吐气。
陈亦飞望着一张张生动的面孔，顿时一阵激动。若非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此刻，死去的冤魂绝非秦军，而是这些有血有肉的士兵们。将来，无论从哪个角度讲，自己都应该振奋起来，绝不让历史束缚了自己的命运，包括所有人的命运。
至少，在离开之前，他会不遗余力。
“将那条大鱼带上来，让南阳君看看。”廉符大手一摆，即刻有士兵推着秦军的参军王泉，趔趔趄趄走了过来。
“原来是王泉大人，怎么？内史腾竟舍得撇下你？”陈亦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皱了皱眉头。
王泉垂头丧气的站在对面，头盔不知何时脱落了，垂下一缕凌乱的头发。虽狼狈不堪，眉宇间却毫无惧色。
“内史腾那个混蛋…”他浓密的胡须下，雪白的牙齿紧紧咬着，冷哼道：“从听到你的名字那一刻起，就变得畏缩不前。当前方阵营起火时，他是第一个丢下士兵落荒而逃的人。若非如此，我方怎能败的如此彻底?”
“混蛋，你还敢嘴硬？”廉符立刻抓起了他的头发，喝骂道：“休说他一个小小的内史腾，就算你们秦王来了，听到我家大人的名字也要抖上三抖…”
“哎，过了。”陈亦飞忍住笑，向廉符摆了摆手，道：“秦王怎会知道我的名字，哈。廉将军，千万不要那么夸大。”
廉符哈哈一笑，狠狠地将王泉丢在地上。
王泉单膝跪地，双手双臂被绳索捆在身后，犹自不停挣扎。一双豹眼射出仇恨的光芒，恨不得扑上去咬人一口。虽乌发纷乱，却凶悍的如同饿虎。
“陈亦飞，阴谋诡计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放了本将军，我们真刀实枪干上一仗……若能公平的胜我，本将军才心服口服。”
“公平？”陈亦飞淡淡一笑，在王泉对面蹲了下来，双目射出冷冷的寒芒，道:“以百万沃土之滨，欺凌一座孤城；以三十万雄师，碾压大韩两万残兵。王参军，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平？战场绝非是有规则的游戏，诡思奇谋，和浴血拼杀一样，都是手段。败了，就是败了，何必嘴硬？”
王泉张了张口，恨声喝道：“反正，老子就是不服。”
“不服好办。”陈亦飞站直了身体，冷声道：“来人，先割掉他的鼻子，再挖他一只眼睛。看他服是不服。”
“是。”廉符哪还用旁人动手，一把抽出靴筒中短刃，抓起头发将王泉拖了起来。
“陈亦飞，你混蛋…要杀便杀，你不能这么对我。”
“这样对你不是很公平吗？胜者王侯败者寇，有何不可？”陈亦飞抬手制止住精力弥散、跃跃欲试的廉符，冷声道：“最后，我再问你一句，到底是服，还是不服？”
王泉奋力挣扎着，双目变得赤红。犹如钢铁铸就的脸颊上，忍不住布满惧意。
杀头并不可怕，身为军人，死亡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可是，割掉一个鼻子，再挖掉一只眼睛…那种耻辱，简直比死亡还要难受。
“服，我服了。”王泉咬牙切齿的崩出这几个字，顿感大为沮丧。
“王参军，说来听听，你服我什么？”陈亦飞笑的很轻松。
“我服你胸怀韬略，用兵如神。俺王泉是个粗人，实在不配做你的对手。”王泉不甘心的低声嘟囔。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陈亦飞哈哈一笑，摆手道：“来人，放了他。”
“放了他？”廉符、奎风大吃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给他一匹上等好马，让他走吧。”陈亦飞淡淡说道。
“这？”廉符瞪大了眼睛望着陈亦飞，又回转身躯向奎风摊了摊手，道：“为什么？”
奎风也无奈的咧咧嘴，做了个“别问我”的姿势，向廉符小声道：“按大人的指示做吧，你还不相信大人？”
“我怎会不相信大人…可是，可是…”廉符环顾四周，见众将士都神情古怪的盯着自己。只好懊恼的一跺脚，拔出腰间长剑，“霍”的一剑将王泉手上的绳索劈开。
“王参军，保重。”陈亦飞冲王泉一拱手，挥一挥衣袖，头也不回的率先走了。
“下次再遇到，看我怎么收拾你。弟兄们，跟上。”廉符狠狠的啐了王泉一口，大手一挥，带队向陈亦飞的方向追了上去。
当轰隆隆的最后一队骑兵团消失在视线之外，王泉才舒了口气，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
“就这样放了我？…这是，为什么？就因为老子服了？”王泉晕乎乎的，怎么想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