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处子情怀
“赵王赵迁荒淫无度，听闻从幼年起，就跟随弄臣郭开精研房术。喜欢以稀奇古怪的手法摧残宫女，变态至极。如今父王要我远嫁邯郸，你可知暮雨内心的恐惧和绝望？若非顾虑家族和新郑的将来，我宁可刎颈自杀，也不希望落入此人之手。”
陈亦飞垂下了头，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自己能理解到韩暮雨那种孤苦无助的心情，可是又能怎样？凭韩废王那副德性，能听进自己的劝说言辞吗？更何况此刻已经和韩王室闹翻了脸，又怎么可能去和那昏君沟通。
韩暮雨悠然转身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陈亦飞一怔，从痛苦的思索中清醒过来，道：“公主请问。”
“假如有一天，你能够执掌天下，会不会记住你今天所说的一切？会不会不遗余力的去达成你的理想？”韩暮雨双目闪闪发光。
陈亦飞心里一动，沉思片刻，低声道：“我从来没想过可以执掌天下，况且，那岂是容易的事。”
“你只是没有信心罢了。”韩暮雨双目闪耀着光彩，道：“凭亦飞之能，既然有如此美好的理想，定可以付出努力，完成天下社会制度的重建。噢，说说吧，你来新郑，是否跟你的伟大理想有关？”
陈亦飞生出羞愧的感觉。自己来新郑的目的，除了要找阴阳教复仇，就是想跟韩废王谈一谈修建高塔之事。可现在一番激烈的对峙，已经跟韩国结下了梁子，第二件事变得愈发艰难。
“我听说，亦飞一直在策划着建立两座十余丈的高塔，而且，必须建立在磁铁山上，可有此事？”
“…”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韩暮雨抬起臻首，双目闪闪道：“事实上，这也不是什么难事。韩国境内的磁铁山，最大的当属益阳磁铁山。但是益阳已经被秦军占据，肯定不能打它的主意了。剩下的还有两座，一座在南阳，另一座在新郑。若亦飞肯答应我一件事，新郑的铁塔就包在我身上。”
陈亦飞双目一亮，道：“此话当真？噢，公主要我做什么？”
韩暮雨回转娇躯，袅袅冉冉向他走来。在对面三尺处站定了身形，却不说话。
陈亦飞突然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韩暮雨高挑的身姿，如此近距离和自己面对面站着，带来一股压迫，更带来了淡淡的体香。更要命的是她忽然闭上了双目，胸脯起伏着，显然在竭力压制着满腔激情。
就算陈亦飞傻瓜透顶，也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韩暮雨轻轻的喘息着，浓密的睫毛发出颤动，轻启樱唇，忽然吐出了三个字，“带我走。”
陈亦飞心神剧颤，瞬间涌出一道热血，直冲脑顶。刹那间，竟生出头晕目眩的感觉。
若说对如此美妙动人的女子不动心，那简直比自欺欺人还要虚伪。可是…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让他没有丝毫心理准备。
陈亦飞如烫到一般猛然缩回双手，苦涩道：“二公主可否想过，若果真如此，会引起赵国怎样的反应？这并非是说陈亦飞优柔寡断，亦或者说不愿意帮你。至少，现在还不是时机。”
韩暮雨紧闭双眼，喃喃自语道：“爱一个人，也需要时机吗？事实上，在此前的每一个日夜，我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和你相见，特别是父王决定送我去邯郸之后。我现在甚至想，只要亦飞愿意，我什么都愿意给你…包括我的第一次。”
陈亦飞艰难的吞咽着吐沫，道：“二公主，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好吗？”
韩暮雨娇躯微震，猛然睁开双目，后退一步，惊讶道：“亦飞原来并不爱我。如此看来，是暮雨自作多情了。唉，这样也好，至少我清楚了你的想法，也死了那份心。”声音渐渐冰冷。
陈亦飞苦笑道：“公主误会我的意思了。”
“是否误会，暮雨心中清清楚楚。好了，我的母后就在楼下，她想要见见你。”
望月楼对面的茶肆外，一架红顶马车正悄悄的停在那里。车辕上坐着一名老奴，无精打采的抱着一只长鞭，正在晒太阳。透过低垂的窗帘，陈亦飞依稀看到一个娇弱的黑影，似乎正透过窗帘的缝隙，向五楼的平台上观望。
韩暮雨举步，向门外走去。臻首低垂，点漆双目黯然失色。在跨过门槛的时候，她探出左手扶住了墙壁，似乎疲惫的再没有力气穿过那道小小的回廊。
“大人，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将来无论如何，暮雨都会把你藏在心底，永不敢忘。”
韩暮雨说毕，转身向门外走去。
“二公主。”陈亦飞蓦地回转身躯，道：“我考虑的可能太深远了，尤其涉及到韩国和赵国的外交关系。我不希望因为一己之私，而给国家带来巨大的灾难。二公主能理解我的苦衷吗？”
韩暮雨没有说话，只是身形稍作停滞，旋即大踏步向楼下走去。
陈亦飞呆立良久，才扶着木桌坐了下来。心里面犹如针刺似的，传来一阵又一阵剧痛。他不是不想将韩暮雨带离新郑，更不是故意在伤害对方。就像他所说的，这种时刻，绝对不可以丧失了理智，将事情变成一团糟。南阳刚刚到手，百废待兴，尚没有完全摆脱秦国的威胁。若此刻再引火烧身，惹来赵国和韩国的联手报复，刚刚取得的基地必将土崩瓦解，难以幸免刀兵之灾。
果真如此，自己近两年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付之东流。
但是，他又怎能忍心，眼睁睁看着韩暮雨落入万劫不复的苦海？
陈亦飞将前额重重的抵在桌面，两手揉捏着太阳穴，大感头疼。
脚步声在楼下响起，伴随着“叮咚”的佩环轻鸣，片刻，一条身影出现在门外。
陈亦飞抬起头，惊愕的望向来者。门外站立着一名体态窈窕的年轻女人，鬓发如云，眉目如画，面容和韩暮雨有七分酷肖。但却少了韩暮雨的英武之姿，多了几分柔媚之态。女人看上去很年轻，皮肤保养的非常好。若非韩暮雨提醒过他，他会错以为对方是韩暮雨的姐妹，而绝非母女关系。
“参见王妃。”陈亦飞赶忙起身，向对方深施一礼。内心却大感疑惑，不知道对方的来意。
“南阳君不必多礼。”韩王妃微微颔首，声音轻柔，声线极美。陈亦飞心中竟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暗忖也只有这种女人，才能生出韩暮雨那种集柔美和坚毅于一身的女儿。像太子颓那张充满戾气的马脸，绝不会是这种女人的亲生骨肉。
“久闻南阳君英明神武，而又洒脱帅气。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韩王妃淡淡一笑，双目偷偷打量了陈亦飞一番，忽然发出喟然长叹。
“王妃谬赞了。”陈亦飞没敢抬头，却依然感应到对方灼灼逼人的目光。顿觉周身不自在，生出一种被人当作“货物”审视的感觉。
果然，韩王妃轻声说道：“从暮雨小的时候，我们娘儿俩看待每一件事物，都会有着不谋而合的默契。这或许是天性，是母女间的那种很微妙的关系。譬如对陈大人，暮雨曾三番五次的说大人有多么优秀，我也在心里，多少对大人有了一丝印象。”
陈亦飞静静的听着，一时间猜不透对方的意图，也没敢答话。
“可是，现实的情况是，我已经无法挽回既定的事实。暮雨即将被送往邯郸，成为赵王的王妃。我虽然无力更改大王的决定，但心中还是极不情愿的。”
韩王妃幽幽的说着，走上两步，紧盯着陈亦飞，忽然道：“陈大人虽然和大王闹了一点儿不愉快，但是，到目前为止，你还是大韩国的南阳君。臣妾这句话没有说错吧？”
陈亦飞苦笑着点了点头，道：“大王尚未宣布解除我的职务，我当然还是大王的臣子，这是事实。”
韩王妃平静的“噢”了一声，忽然提高了声音道：“那么，如果我以韩国王妃的身份命令你去做一件事，你不会觉得很过分吧？”
陈亦飞思忖片刻，淡淡道：“只要不让我带走二公主，其他吩咐，亦飞自然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