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布局（下）
在他们二人的正对面，齐整整地肃立着百余人，个个背负兵刃，屏气凝神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百余人便是六扇门中的精英好手，此时全副武装，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二位上司，静等他们的发令。
与此同时，在京督府内，也上演着相同的一幕。除去一些巡逻在外的府军，整整三千军士，列成十来个方队，佩刀持枪，排列在府内的大校场上，他们的对面，正是全副盔甲一身戎装的王都统。
火把剥剥燃烧，整个校场，鸦雀无声。
他们也在等待着行动的开始。
高大巍峨的京城城墙，匀布在四面的八楼八门，提前关闭，上面的三万守军，正严阵以待。没有来自禁宫大内的确切命令，他们将杜绝任何人的进出。
虽然从表面上看来，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但实际上整个京城之内，已处在绝对的紧张状态之下。
唯一气氛相对轻松缓和的地方，便是在禁宫后殿的那间上书房中，只有数人在座。
“昨天四国使臣，又突然发难，叫嚣着要寡人给四国一个交代，否则将立即开战！”楚君龙眉深锁，双目中射出愤恨之色，“他们已经得到消息，知道那四位青年高手已经丧命。”
闻言，郗耀与宁王相视一眼，此当在意料之中。
“阿弥陀佛。果真如此，难免生灵涂炭，可怜天下苍生。”国师玄悲一声悲叹。他于两日前自普梵寺赶回，北野狮王在滞留大楚十数年后，终于得到了下半部狮吼功心法，如愿以偿地踏上了归途。当然，普梵寺同样也得到了上半部。
“非是寡人畏战，实是如今国库空虚，经费紧张，以致种种利器不能投入大规模的制造。”楚君喟叹，“所以，寡人只有下诏，让三大边关将士严防死守，暂时不得迎战。”
“父王英明。”宁王欠身道：“可久守必失，非常远之策。为今之计，孩儿认为，先将四国青年高手的真正死因或杀害他们的凶手，通告四国，如果他们还是贼心不死，那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若是能拖到诸国盟约的召开，此种局面，未始没有出现转机的可能。”
听到“诸国盟约”四字，郗耀心头一震，眼中不由地闪过一丝寒芒。
“恐怕很难。”楚君道：“距离诸国盟约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四国不会给我们喘息之机，而且恰恰相反，他们会在诸国盟约之前，对我们穷追猛打，这样更能在盟约中有话语权。”
所谓诸国盟约，实际上就是一次合纵连横或者是划分利益的聚会，实力大的，便能分得最大的一块蛋糕。
“他们的这种想法，我们岂会没有？”宁王冷笑道：“所以，孩儿认为要采取防守反击的策略。只有打疼了他们，打到他们怕，那时，我们才会有盟约的主动权。孩儿建议，等内部问题全部解决后，便要立即进行武器大炼制，以应对目前我大楚所面临的危机。”
见楚君等人认真地听着，宁王又道：“至于资金或经费，只能节衣缩食，尽量削减不必要的开支，特别是那些贪墨腐败的高官，咱们须查一个抄一个，不能手软，其家产就充当军费了……郗大人，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郗耀原本认认真真的听着，听见宁王最后一问，连忙答道：“殿下言之有理，目前也是最为合适的策略。而且在这期间，或许咱们能得到一些意外的惊喜也说不定……”
在场的三人都明白，郗耀口中的“意外惊喜”，便是指方东震的金库粮仓了。
“虽说资金不足，会影响各种武器的开发与研制，但诸国同样都缺钱缺物，否则也不会一直对我大楚虎视眈眈。微臣认为，眼下最大的困难还是人手不足，特别是冶铸炼制方面……所以，微臣建议，可以尝试让众多学府中的优秀学员提前结业，一是可以充实军队，二也可以督导各军团冶炼司的武器铸造，当能提高生产效率……咦，他们要动了！”
郗耀虽然人在上书房，但一缕念力无时不刻地在关注着醉仙楼中的一切动静。这时，他发现谈成等人所谋之事，已经开始付诸于行动。
对于郗耀的这种神乎其技，包括楚君在内的三人，既惊且奇，而玄悲国师，更是深信不疑。因为有不少佛门高僧，在成佛飞升前后，都有这种“心生一念，可悉周天之事”的非凡能力。何况玄悲自己的念力，也能覆盖数丈的范围。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楚君冷哼一声，目闪凌芒，沉声道：“传庆亲王及玉洁郡主进宫。”略一顿，楚君又森然地补了一句：“收网开始！”
深夜子时，月黑风高。整个京城，在这个时候，都像是陷入了沉睡。
一道道黑色的身影，自京城内的各处闪现，像是突然自地底下钻出来似的，然后灵敏快捷地穿梭在各条街道之中。面对一队队巡夜的府军，他们及时地作出各种规避趋退，于这种悄然无声之中，向京城的某处目标汇聚。
“大人，您来了？见过冯……冯大人。”醉仙楼对面的一间客栈中，沈春的一名心腹，面对郗耀和冯无忌的到来，躬身一礼。早在下午，郗耀便派他来这里监视醉仙楼的动静。这是起一个保险的作用。
“原来你们认识。”郗耀一笑。
“你叫陈刚是吧，记得咱们在沈春那里见过面。”冯无忌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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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成毫无睡意地躺在醉仙楼的房间床上，他知道，毒牙的行动已经开始了。与以前的每次行动一样，大当家不让他参加，因为谈成现在的表面身份，是毒牙的一张王牌。而酒楼一向是搜集刺探各种消息的最佳之地，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这座醉仙楼，毒牙不可能放弃。
为了谈成或醉仙楼，毒牙的大当家，花了不少的心血。
“喀嚓”一声轻响，令谈成立即惊觉，翻身而起，喝道：“谁？”
正要去拿藏在枕下的兵刃，微风拂过，他的床前，已多了三道身影。三股森然的杀机，顿让谈成不敢稍动。
“谈掌柜别来无恙？”一人轻笑。
烛火点亮，一个眉清目秀苍白脸色的少年，正似笑非笑地站在跟前，在他身后，还有两名大汉气凝如岳，沉稳内敛，一看便知是高手。
“是你？郗……郗大人？”谈成瞳孔骤然一缩，这时又看清了其身后的一人，正是面无表情的冯无忌，另一人却不认识。
“不知三位深夜前来，有何贵干……”谈成强颜一笑，哪知话音未了，眼前一线乌光如电闪动，跟着乳下要穴微微刺痛，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然后全身麻痹，再也不能动弹了。
冯无忌闪身近前，一手托着谈成的下巴扳开，仔细地看了一眼，道：“没有毒丸？”
“他既然没有直接参加毒牙行动，当然就不必口藏毒药随时自尽了……不过还是怕万一啊……”郗耀的声音，在谈成此时听来，不啻于惊雷炸响，心中苦涩又震惊地想到：“他……他全知道了？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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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殿外的长廊边缘处，方妙玉静静俏立，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一动不动。夜风吹拂，她的秀发和衣衫在飞舞轻扬。
今夜的她，淡妆素面，同时也缷去了一身太子妃的行头，现在内穿黑色的紧身劲装，外面再罩以长裙锦衫，令她看来，更多了一分柔美与清丽。
这次的决定或行动，对她来说，可谓是孤注一掷，所以她作好了准备，同时也作好了最坏的打算。
无论成败，她都要在天亮之前脱身，离开这个带给她无尽的浮华和空虚之地。
“啸天，但愿你能给我送来一个好消息。”看着漆黑的夜空，方妙玉在心中喃喃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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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啸天不安地站在一座高伫的鼓楼顶上。
这座鼓楼，距离北城城门不远，也是除了城楼外，整个京城内的制高点。在这里，凭着他过人的目力，可以隐约观察到禁宫的一部份，以及刑部大堂，还有京督府。
而刑部大堂，正是这次行动的目标。
当他看到此时刑部大堂和京督府黑沉沉的毫无动静时，心中的不安感觉更加深了。原本今晚轮到他登城当值，但上面临时作出了调整。虽然正好可以抽身出来办自己的事，但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这次轮值的临时调整，不是表面看来那么简单。
“莫非……上次侯爷自东门逃脱之事，已被朝廷嗅到了气味儿？或者，我与侯爷及玉儿的真正关系，他们也有所察觉么？最可怕的，便是今天晚上之事了……”
袁啸天这般想着，心头更是一阵毫没来由地砰砰乱跳。
正在这时，点点火光，如飞萤乱舞般地自京督府中闪现，然后一排排一队队地涌往各条大街，而身后不远处的北城城楼上，也有着密密麻麻的身影和火把，自城墙而下，沿着各条街道，直奔六部堂的方向而去。
“不好！”
袁啸天心里大叫一声，跟着陷入了深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