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山巅絮语

卧云子离开在即，此番分别，不知何时才能与郗耀再次相见。所以他从未如此细致或不厌其烦地为郗耀一释心中疑难。

“确切地来说，星空大陆是由三个世界组合而成，而每一个世界，比龙亚和北野二大陆加起来，还大上数千近万倍不止……”

卧云子的声音在凤栖山巅上回荡，随风而动，飘渺如同梦幻，但在郗耀听来，却字字如同雷鸣，震耳动心。他知道，一扇通往一处无比神秘无比幽旷的新天地的大门，正随着卧云子的叙述，悄然为他打开。

此时此刻，郗耀聚精会神、充满向往地在聆听，丝毫不敢分心，生怕漏掉一个字。因为小楠极有可能就在星空大陆，而他自己，不久后也会去那里。

“所以，与其称为星空大陆，不如称之为星空三界。故老相传，在最开始，星空大陆正是叫做星空三界，前者之名，乃是被后来到达的修士改称的。”

“星空三界，世人不知其所源，亦不知其所终，像是自亘古以来便存在……三界分为上中下三等，每界中的修士实力，自然也不尽相同。”

“老实说，贫道所在的蓬莱阁，与乌恒的万毒谷一样，属于第三下界，叫做紫日大陆，其中宗门修士无数。正因为宗门太多了，紫日大陆的地域又广阔无比，有不少的宗门，贫道也未听说过，就像你适才所问的星魂门、铸星门等，贫道并不清楚其来历位置……而执牛耳者，便是一盟二楼三岛四洞这自上而下的十个宗门……”

星魂门，自然是怡所在的宗门，也是郗耀的出生之地；至于铸星门，那是郗耀根据流传在龙亚大陆上的一个传说，随口一问。传说中，几乎所有的龙亚大陆炼器士，于一夜之间消失在雷霄山顶，此事遂成为龙亚大陆的一个千古谜案。

“至于星空三界排名第二的星月大陆和第一的虚空大陆，贫道只闻其名，并没有去过。没办法，实力资格不够，想去也是不能……”

“我紫日大陆无数宗门中的老祖宗和前辈，便是在星月大陆或虚空大陆中修行。听说，上两界中的修士，其境界最低也是分光高境，而在虚空大陆中，甚至不乏玄仙之流的存在……这些个老怪物，轻易不会出世，潜心苦修，一门心思只想踏出最后一步，闯仙门，踏仙路，成为天仙……”

“如果你要去星空三界，必然先到达我紫日大陆。那里，与这里的龙亚、北野一样，同样是诸强林立，征伐不断。无论是个人还是宗门，没有一定的实力，根本就不能在那里生存下去。”

“而一个宗门，要想在紫日大陆中立足，便会千方百计地寻找出路，或依附最强的十大宗门，或联宗结盟，抱成一团，又或者，犯险去一些禁地……比如来到这里，寻到那二品炼宝诀……”

这时，卧云子话头一转，将郗耀拉回了现实，“贫道与那乌恒一样，不过是乘风境，而破碎虚空、横渡异界，最低也要具备驭龙境实力。乌恒和其他的修士是怎么来此地的，贫道不清楚，想来也大同小异……我蓬莱阁仅有的两位驭龙境长老一起出手，生生破开空间通道，这才将贫道送到这里，落点恰好就在你楚国的清河镇……”

“来是来了，然而却要受到天地规则的限制。贫道事后一步步想来，发现这种限制，大致分为四大类，一是空间限制，二是实力限制，三是杀孽限制，四是时间限制……”

听到这里，郗耀不由问了一句：“何谓规则？”

“问得好！”卧云子一笑，道：“所谓规则，实际上是法则的一种衍生或延伸，小而细致；法则由创世大能所制，而在法则之上，还有道则……道则是什么？简单来说只有两个字——自然！法道自然，囊括宇宙乾坤，天地万物，无形无质却无处不在，修为越高，越会受到这种规则的限制……”

“比方说，龙亚大陆或北野大陆，为何不见一个先天者？这不是说一个没有，而是一个人的修为，一旦达到先天之境，便会感知天道，胸中不萦一物，只想一心修行，修为更上一层楼，哪里还会去理会其它琐事……”

“如此一来，在达至先天大圆满之境时，便会迎来劫数。所谓劫数，说白了就是一种规则反制。譬如，龙亚大陆的规则，其最高设定是容纳先天上阶之境，而当一个修士修至先天圆满之境时，便会无形中打破了这种最高设定，这是对此方天地规则的挑战，自然而然会受到规则的反制……”

“规则反制的手段，便是劫数，又称天劫。此劫渡过，并不代表成功，只是飞升至更高界，如星空三界的紫日大陆，然后继续受到那里更高规则的限制；如果没渡过，渡劫者灰飞烟灭，规则赢得彻底。所以，一个修士的修途，可以说是不断地挑战规则，而且输不起！一旦输了，哪怕只有一次，则万事休矣！”

郗耀默然。修行之路，实际上是一条“逆天”之路，越往后便越是艰难。规则之上，有更高规则，然后还有法则，继而道则……修途漫漫，不知何处才是尽头！

“贫道进入空间通道后，首先感受到的限制，便是空间限制，通往龙亚大陆的空间通道，承受一名乘风境修士，便是极限。在那一刻，贫道已然明白，修为境界越高，受到的空间限制便越大，这一点，在到达龙亚大陆后，这种感觉更是明显。”

“此番前来，不是某个宗门和修士，而是人数众多，只为抢夺宝诀。实力过高，此方规则的反制就会更大；而实力过低的话，又难夺得宝诀……如此一来，各宗门的乘风境修士，便是最佳人选了……但纵然如此，来到这里后，还需要借助灵符，收敛一身修为，否则，更高规则的反制，便会立即临身，其反制的手段，是包括驭龙境修士都望而却步的天劫……”

“即便是驭龙境强者，能侥幸地穿越空间通道，来到这里后，其修为实力也与贫道等乘风境一样，最高只能收敛至先天上阶之境，一旦过线，分光境的天劫立即降临……继而推之，便是分光境的强者，先不说空间通道能否承受，来此后也只能将一身修为实力敛至先天上阶，否则，迎接他的，将是凝星境的天劫……”

“所以说，龙亚、北野二大陆的最强者，也不过是先天上阶之境，因为无论你修为境界有多高，来到这里后，都要遵守这种规则。只是……天道好生，视凡人界为根本，所以规则或法则的设定，对其有偏护之意，然而对我们修士，却称得上是严厉……”

“法则的制定，可用一句话来解释，那便是‘逆而上为贵，退而下为贱’。挑战规则，循序见进逆流而上，终有一线生机，一旦成功，受益颇大；而要是吃那回头草，退而下去那凡人界根本地，那就不是对规则的挑战，而是挑衅……更高规则或法则的反制反扑，便在情理之中了！在后者的这场对抗中，修士没有一丝的胜算，除非，他也是创世大能，法则的制定者，或者可以修改这种既定的法则！”

卧云子轻叹，神情萧然，接着说道：“这便是实力限制了！所谓杀孽限制，有点儿近似于不可恃强凌弱之论，却又不尽然相似，且更为严厉……对于我们修士而言，先天以上者，杀多少都不会造成过大的杀孽，而要是杀一个凡人，尤其这凡人还在根本地，那就要慎重行事了。”

“杀孽的可怕之处，固然可以影响道心，最可怕的，当是在渡劫之时显现，那时刻，身上的每一分杀孽，都无限扩大，化为令渡劫者绝望或永远沉沦的至凶心魔……所以，一般正常的修士，都不愿去惹上这种杀孽，表面上说是不屑为之，实际上却是不敢……”

“乌恒既敢对你下手，贫道猜测，一是他有着急于求成的理由，二是他本是毒修，属于异修的一种，或可对杀孽有着些许的化解之法，譬如以毒攻毒什么的；三，最有可能的，是他自知修行无望，难有寸进，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只求一个随心所欲……不过小友有难，贫道绝不会袖手旁观，乌老毒就交给贫道吧……”

“最后一类，便是时间限制了。毕竟，这里的修行环境，远远比不上星空三界，而借助灵符收敛境界，久而久之，自身实力只会退减。贫道的封灵符，只能维持六年之效，超过六年，境界就会降低一阶，那时，便是想回星空大陆，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现在，贫道的时间，已不多了，尚有大半年的时间去准备……听说龙亚大陆上有一处神迹，或许那里会有着可以返回星空大陆的契机……”

卧云子皱眉，眼望曙光初现的东方天际，再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