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烙你于身
“当然,辰是我的神,”舒雅骄傲地说,
“恐怕,他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神,还是好多女人的神,”韩香久久凝视舒雅,忽然笑起來,
“比如,你,”舒雅挑眉笑问,
韩香不语,只是晃着酒觞笑,片刻后慢慢说起來:
“辰是我们百越五个大族的神,那年百越五族谋反,吴越国派兵镇压,百越烟瘴之地,官兵水土不服,被诱入丛林中,片甲不归,
后來,吴越国世子向吴越王推荐辰,辰率师入境后,只用了三个月,就成功平叛,俘获了五大族长,这五个族长被押送入朝,本來要斩首示众,是辰力劝吴越王饶他们不死,并且放回百越,依旧让他们统治五族,
辰行了这一善举,却并不居功,所以,百越五族起先还以为是世子劝他父王不杀族长,后來,世子推荐我给辰做刺青,有一次我们三个闲聊,世子才告诉我,原來,救了百越五大族长的,是辰,
我回去以后,把这个真相告诉了百越五族,五族都奉辰为神呢,”
舒雅默默听着,慢慢地呷着羽觞中的美酒,紫色的眸子里有景仰与爱慕的光辉,
她当然比韩香更明白萧辰的用意,萧辰志在天下,将來有一天如果他吞并吴越国,百越五族必定是他的内应,
他的这一举动,泽及异域,深谋远虑,绝非普通的胸襟能够做到,
说了这一通后,韩香将那那一觞酒饮尽,唇际衔了一缕暧昧的笑意,“不过,我喜欢上辰,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说着,韩香徐徐侧眸,眼神绮丽,“我在给他做刺青的时候,发现他身材好得不得了,我给不少男人做过刺青,像辰这么好看的男人,还真沒遇到过,所以我就克制不住了,嘿,是我先勾引他的……”
舒雅瞪大了眼看着韩香,沒想到她这么直露,但她很快笑开來,笑得全身都妖娆地抖动:“东夷,西胡,北狄,南蛮,看來我这个西胡,还是不如你这个南蛮,我跳几支疏勒舞,都被这帮汉人骂作伤风败俗,若是遇到你这样口无遮拦的,这帮汉人岂不要绝倒,”
韩香仰着头,眸光氤氲,神情迷濛,显然沉浸在与他第一次云雨的美好回忆里,
舒雅侧眸看着韩香的神情,笑道:“若他能拒绝你的诱惑,做到不近女色,那才是真正的神,”
韩香细眉一挑,斜眼看过來:“谁说的,能跟辰这样英俊的男人做那事,我幸福死了,他若连这点幸福都不赐予我,还能叫神么,”
舒雅在榻上笑得打滚,软榻都被她爆发的大笑,震得嘎吱直响,
“韩香,你……你……太独特了……你的好多言论,都太惊世骇俗了……果然南蛮烟瘴之地,才能生出你这样的奇女子……”
“那当然,我们百越人有什么说什么,不像汉人,最虚伪,我给汉人做刺青时,那些半老头子,满嘴道德礼仪,但是一见了美女,还不是蠢蠢欲动,就许他们占有女人,我们多跟几个男人,他们就跳出來大喊妇德,妇德,”
舒雅低了头笑:“这话你跟辰说过么,他什么表情,”
“他能有什么表情,生就一张冰块脸,”韩香邪谑地笑着说,明亮的瞳眸却闪耀一片深情,“不过,辰跟他们不一样,跟所有男人都不一样,虽然他不说,但我能感觉到他欣赏我,”
舒雅伸过一只手去捏韩香的脸:“瞧你得意的,既然这样,你为何还是要离开,你舍得辰,”
韩香摇头,担心地看着舒雅:“我跟你不一样,我比你能放下,对于我來说,自由远比爱情重要,你……虽然跟过好几个男人,但都是不得已的吧,如果可以,你其实早就想跟定一个、从一而终了吧,”
舒雅弯身,在两人的软榻之间抱起一只酒瓮,给自己的羽觞满上,
然后慢慢地抿着,紫眸里流转着凄迷而幽远的光: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去爱,最后都悲惨地结束,两次是死亡,一次是流产,”
韩香拍拍额头,让酒意带起的晕眩稍稍散去,深深凝视舒雅:
“所以,其实我离开,最牵挂的不是辰,而是你,那个沁水公主,我虽然只见过一两次,但感觉得到她不是善与之辈,据说她还是你亲妹妹,那你就更要小心提防了,”
“不愧姓韩,”舒雅听了这话,仰头咯咯笑起來,
韩香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上古有个智者叫韩非子,跟你的理论挺像,也是认为,越是亲近的人,越要提防,”
韩香几乎沒读过汉人的书,不知道舒雅说的韩非子是谁,只是凝重了脸色说,“我知道你看的书多,但是书本里那些东西,不见得管用,所以,你不要自以为聪明,就掉以轻心,”
“你沒发现沁水对我使的都是明枪,这孩子沒什么心机,还不是我的对手,”舒雅扬起一脸桀骜,
“这可不一定,轻敌致败,你要记住,”韩香盯着舒雅,郑重其事,
“你说你大字不识,却知道‘轻敌致败’这个成语,”舒雅唇际勾起戏谑的笑,
“怎么说我也是辰的女人嘛,跟了他那么久,他常常挂在嘴边的词汇,我还是学到了几个,”韩香凝重的脸色,终于舒展开來,
舒雅笑得呛住,刚喝下去的酒咳得喷出來,
“对了,你知不知道沁水的夫君,就是那个南朝皇帝叫什么,”韩香突然想起來似的问,
舒雅抚着胸脯,将咳嗽缓解下來,愣愣地看着韩香:“沁水的夫君,我的弟弟,你问他的名字作甚,”
“他是你弟弟,”
舒雅笑起來,妖艳夺目,“是啊,沒有我这个天后阿姐,哪來他的天下,嗯……他叫做高君琰,怎么了,”
“高君琰……”韩香歪着头沉思,眸中有诡谲隐秘的光,“哪个琰,”
舒雅沾着杯中酒水,在两人软榻之间的漆案上写给韩香看,
琰……
“喏,就是这个琰……”
舒雅喝得醉醺醺地从韩香处回紫澜宫的路上,遇到了沁水,
沁水回來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沁水几乎天天都在宫里走动,与萧辰的后妃们交往结好,
舒雅则相反,深居简出,除了到韩香这里來过几次,依旧跟六宫毫无交游,
所以,两人自那次夜宴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沁水挽着萧辰宫中位份仅次于赵皇后的何淑妃,何淑妃就是以前萧辰做晋王时的晋王妃,与沁水自幼认识,所以两人手挽手,脸挨脸,亲密笑谈,
这时,沁水突然瞥见舒雅自濯龙池畔的一排木芙蓉下面走來,步履摇晃,走近后有一阵阵酒气传出,
沁水已经准备好了四支利箭,只等合适时机,就可以射穿舒雅,所以此刻见到舒雅,沁水是满面笑容,老远就声音脆亮地打招呼:“舒雅姐姐,,”
舒雅扶着一株木芙蓉站住,因为喝得太多,视线有些摇晃,眯眼看了一晌,方辨认出是沁水,她嘲讽地笑了,
沁水挽着何淑妃走近,笑盈盈地问舒雅:“姐姐去哪里喝酒了,喝得这么醉,敢情是太寂寞了,据说辰哥哥一个月也不來看你一次,以前羽哥哥当政的时候,大半时间都在你殿中,你都还要豢养男宠,如今你可怎么打熬,姐姐,要不我帮你跟辰哥哥请一道特旨,特许你养几个男宠,怎么样,不然像你这样的荡.妇,可别饥渴得生了什么病,辰哥哥沒法向羽哥哥交待……”
舒雅脑子里醉醺醺的,模模糊糊听着沁水叽叽呱呱、牙尖嘴利地说了一大通,
不知为何,突然有难言的悲伤,一阵阵地从胸臆间涌上來,和着体内浓浓的醉意,更觉那悲伤如深海般无边无际,
她扶着芙蓉树,让自己定一定神,然后决然地转身,从另一条路走开了,
走开的时候,她隐约听见沁水在对何淑妃说:“何姐姐,虽然我们不认同舒雅姐姐的行为,但我们可以试图去理解,有些女人生來就淫.荡,小时候我读野史,书里把这一类女人叫做‘媚猪’,专会勾引男人,床上功夫极好,而且欲.望极强,我看野史里写赵飞燕,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满足不了她,所以她才要……嘻嘻,何姐姐如果想看,我那里倒是藏着一本……”
走回紫澜宫的路上,下起了潇潇瑟瑟的秋雨,细细的雨丝打在宫苑里的树叶上,一股带着雨气的清新香味浸入肺腑,微微驱散了迷蒙的醉意,
回到紫澜宫,寝殿外廊下的风灯已经一盏盏点上,映得檐前滴水犹如银花飘落,
舒雅步履蹒跚地独自推门踏进寝殿,因为喝醉,意识模糊,所以沒有注意到紫澜宫今日特别安静,所有的下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推开门后,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寝殿里沒有点灯,
舒雅愣愣站了片刻,才试探着跌跌撞撞摸索前进,想要去取火石和蜡烛,
蓦然间,一个坚实有力的温暖怀抱,将她席卷,
“辰……”
那一刻,舒雅只觉全身的醉意都化为了沸腾的爱火,轰然一下从体内深处喷薄而出,
难以言传的柔软、疼痛、酸楚、甜蜜、心动,万千情绪都在顷刻间,如海潮般呼啸而來,
他从后面紧紧地抱着她,像要将她嵌入身体一样,抱得那样紧,急迫而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耳际,带來他所特有的香气,喃喃低语,“舒雅,想朕沒有,”
她拼命地往后侧仰起脖颈,他在她脖颈里滑动的嘴唇,感觉到她的呼应,很快与她的嘴唇合在一起,她的身体也徐徐侧转,双臂攀上他的脖颈,与他疯狂地深吻,在彼此的气息里缓缓地摇荡、深深地沉醉……
二十八天,
这一次,他有二十八天沒來看她,
上一次欢爱还是在沁水到达的前一夜,如今,沁水回來已经二十八天了,
这个吻,仿佛是要把二十八天的时光都弥补回來,那么长,那么长,
这恐怕是她一生中最深最长最甜美的一个吻,
整个接吻的过程中,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呼唤:
辰……
吾爱……
吾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