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北帝VS南帝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身体越來越冷。恍惚中听见扶日惊痛彻骨的呼喊。侍卫们刀剑出鞘的铿锵。打斗捆绑刺客的声响……
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沉沉的黑暗。那样长。那样深……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影影绰绰的水光透进……
好像是在湖水里。波光漾动。绿色的光影澹荡不定……
寒冷刺骨的湖水浸透了肌骨。突然。身后有温暖坚实的怀抱。紧紧拥住自己。将暖意传递到身体的每一寸……
辰哥哥……
她想起來了。今天是辰哥哥大婚的日子。晋王府放起了烟火。她兴奋极了。跑进放烟火的庭院中央。仰头等待漫天的光焰散落。
突然。一枚火星落在衣袂。腾地一下燃了起來。
火势瞬间席卷了她全身。小小的她。完全吓懵。
这时。辰哥哥冲进场中。将她抱起。跳入了冬日冰寒的湖水……
当时在场的。有父皇。有羽哥哥。有隽哥哥。还有很多哥哥。
但。只有辰哥哥來救她……
辰哥哥……
辰哥哥……
“她的嘴唇动了。”扶日惊喜地抬目看医官。
疏勒医官摇摇头。“刀刃淬了剧毒。她即使能醒來。脑子也坏了……”
扶日握紧了女儿的手。满面是泪。不住摇头。不愿相信医官之言。
突然。他的紫眸再次射出惊喜。指着女儿的嘴唇。“你看她的嘴型。她一直在说同样的三个字。你沒看出來吗。”
医官盯着沁水苍白的嘴唇看了半天。发现她确实好像在说同样的三个字。一遍又一遍。
医官升起了些许希望。“如此。我便继续为公主用这几味药。希望有奇迹出现。”
扶日带着昏迷的沁水回到了王城。并且下旨寻访名医为沁水医治。
又过了好多天。这日。扶日与众臣聚餐宴饮回宫。他每日都先去看沁水。还未踏进寝殿。便听说沁水醒了。
强烈的惊喜冲涌上來。扶日几个箭步冲进殿中。只见沁水正靠在床头。眼睛大睁着。泪水涟涟。
“沁水。”扶日冲过去抱住女儿。捧着她的脸仔细瞧。生怕如医官所说。女儿会变傻。“你醒了。你还认得父汗吗。”
沁水仰头看着父亲。满目痛苦。双唇颤抖。半晌。她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连串坠落。
扶日骇然。紫眸放大。“沁水……你……你怎么了……”
沁水只顾流泪。指着自己的嘴唇。不断发出呜呜声。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扶日回头呼喊。“快请诺朗來。”
医官很快赶到。给沁水诊断之后告诉扶日。沁水恐怕是哑了。毒药侵蚀了她的大脑。按理说。她应该会变得痴呆。但看她的状况。似乎智力沒有损害。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扶日闻言大恸。仰首悲嚎。
他的女儿。他心爱的女儿以后再不能言。
杀光了所有兄弟和侄子的他。此生就只剩这两个亲人。其中小女儿。更是从小分离。好不容易才父女相认。
來之前还是那样活波可爱的小女儿。现在却变成这样。
而这都是为了救他。
扶日五内俱焚。悲不自胜。将女儿紧紧抱住。“沁水。不要紧。父汗会给你遍请名医。一定会让你重新开口说话。以后父汗好好疼你。你要什么。父汗就给你什么。”
扶日听见沁水呜呜有声。低头一看。沁水神情急切。指着不远处案上的纸笔。
扶日知道她有话说。传唤侍从拿來纸笔。
沁水把纸张铺在膝盖上。低头写了一些字。递给扶日。
扶日一看。纸上写着:父汗。求你发兵。助北卫皇帝灭楚。
千里之外的南楚。时已入秋。北朝与南朝的这场战争。进入了僵持状态。
萧辰此番伐楚。采用的战术是水陆共进。北人不擅水战。在萧辰即位之前。北卫几乎沒有水军。
后來萧辰流亡吴越。与吴越世子结八拜之交。世子是吴越国水军大都督。手下名将济济。萧辰回国夺位之时。世子让两名水军将领跟随他回国。
萧辰即位一年來。这两名水军将领为萧辰训练了一支强大的水军。
萧辰将这支水军一分为二。让两名水军将领分别统领。然后让自己手下最得力的骠骑将军杜放。武威将军卢振宇。各领一支陆军。与这两支水军配合。分别走右路和中路。
目前右路军。被长江上游两个高氏诸侯的勤王大军堵截。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不少。双方各有损耗。
中路军则在龙举滩被困住。早在萧辰南侵的消息传來。冷百合出发去吴越国之时。高君琰就立刻派遣水军副都督殷孝祖。前去扼守龙举滩。
龙举滩。顾名思义。其地险山恶水。激流湍急。两岸峭壁千仞。宛若蛟腾龙举。此处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萧辰的中路水军在此折戟。损耗近半。
萧辰赶紧下旨让中路军绕过龙举滩。但中陆军刚绕过龙举滩。就遭到高君琰从朝中派出的南楚名将。骠骑将军李铭锡的伏击。如此。中路陆军亦遭到重创。
这样。萧辰便一直在中下游等候上游的部队下來。才好一起围攻郢京。
这一等就是四个月。从盛夏到暮秋。
武州城外南山。红叶漫山。秋草凄碧。高高的山岗上。两匹骏马迎风而立。一匹是骕骦。一匹是飒露紫。
马上的两人。无声地眺望着远处的长江。
此处望去。正是沧江日斜。流红千浪。澄江似练。群山莽莽。
萧辰的玄青色绣金龙大氅在风中翻卷如云。他举鞭指着远方长江彼岸。“你能看见吗。那边水寨磅礴。樯橹林立。”
萧辰的目力极好。远胜常人。
舒雅只能看见江岸对面有模模糊糊的黑色。
“我看不清。不过当初我跑出來找你时。倒是留意过。南楚的水寨确实建得巍峨。”
当时舒雅。萧羽。碧霄宫主扮成胡姬。贩卖胡姬的商旅有过江文牒。所以才能顺利渡江。
那时。南楚长江北岸还有最后一个武州。尚未陷落。
舒雅回到萧辰身边之后不久。萧辰就攻陷了武州及其治下五个郡县。如今。南楚郢京只有长江天堑这最后一道防线。
但萧辰深知。恰恰是这道防线。最难攻下。
他驰骋疆场十多年。所向披靡。但也只是在陆地上。若论水战。那他几乎是盲人瞎马。
如今他看见南楚在长江上布下的防线。铁索横江。舳舻蔽空。水寨连云。不由发出深长的叹息。“高君琰很会用人。不仅水军治得纵横无敌。陆军的战力也毫不逊于北人。朕原以为我与楚帝各有所长。我擅弓马。彼擅水战。孰料。竟是朕不如他。朕短于水战。他却水陆兼长。”
舒雅静静听着萧辰的话。任遥远江面上吹來的风。撩起鬓边的发丝飞舞。
她心里激荡着无法言喻的骄傲:她的夏郎。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喜欢抓后脑勺。一伸脖子。瞪眼作惊讶状的夏郎。现在已经是如此才略盖世的雄主。
萧辰转头看见舒雅的神情。眼里掠过一丝异样。“你的夏郎也很优秀。为何选朕。”
舒雅仰头大笑。秀发飞扬。披风翻腾。
她扬手给萧辰的坐骑抽了一鞭。骕骦奋蹄长嘶。不待萧辰制住马匹。舒雅径直策马冲下草坡。
萧辰很快提缰纵马追來。
两匹马从山岗俯冲而下。如白色与紫色两道并列的闪电。
舒雅突然收住缰绳。跃下马身。在草坡上滚了几滚。面朝下匍匐不动了。
萧辰也赶紧勒马跳下。跑过去蹲在她身边。将她一推。
她翻了个身。面朝上看着他。满面笑容。灿烂得好像烈日下的绯色红莲。
萧辰被她的美照耀得几乎睁不开眼。微微眯了长目。拧起剑眉问道。“你还沒回答朕。”
“什么问題啊。”她用手挡住斜阳落晖。笑盈盈地问。
“为何选择朕。”他在草地躺下。将她搂过來。拿开她挡住眼睛的玉手。直视着她问。
舒雅咯咯娇笑。伏在他耳畔。声音诱惑妖娆。“因为你是金枪萧辰啊。我喜欢你这杆枪……”
一边说着一边含住他的耳垂轻啮。然后顺着他的脖颈深吻。再绕到前面的喉结。刚刚剃过胡须的粗糙痕迹。硬硬地刮着她娇嫩的唇瓣。再顺着他的喉结一直吻到胸间的金色牌饰。
再顺着他精瘦坚实的胸肌。一路吻下去。经过八块金砖般千锤百炼的腹肌。到达已然昂扬起來的欲望顶端……
她不时地抬起眼睛看他。紫眸里缭绕着迷乱媚惑的光影。
他最受不了她一边给他做这个一边抬眼看他。只觉欲望的火焰与柔情的水波。在身体里交织翻滚。水与火的缠绵。将快感冲涌到最巅峰……
斜阳洒遍草地。暖光融融。朦胧的金光笼罩着他们。秋风掠过树林草丛。潇潇如歌。
云散雨歇。她在他耳畔。用迷醉入骨的声音说。“辰……我们永生永世在一起好不好。”
“好。永。生。永。世。”他低头触及她紫色的眼眸。夕阳映照下。紫色中慢慢地沉淀浅浅的金色。美得如梦如幻。像一个华美的漩涡。将他深深卷入。完全无法抵制。只有任由自己沉沦……
他俯身过去。吻她的眼睛。舌尖轻触她长而卷翘的睫毛。感觉好像有一只小小的蝴蝶。停在舌头上。轻轻拍打羽翅。
“就我们两人。好不好。”感到舌尖有一丝隐隐的咸涩。他低头一看。是她又流泪了。她流着眼泪问他。“沒有别人。就我和你。永生永世。这样可好。”
他神情有些迷惘无奈。剑眉深蹙。“三十七个妃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