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这个城市下起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层，我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那些晶莹剔透的雪花在半空中胡乱飞舞，脑子里似乎也被这冰凉的空气装满了。身后的桌子上摆了厚厚一摞辞职报告，所有的员工就像商量好了一样，在工资领到手的第一时间向我递交了辞职报告，这个局面是我始料未及的，我的大脑当时就一片空白，接着我就像掉进了一个无底冰窟，全身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我总算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雪上加霜，虽然结局是我早就料想到的，但是却为什么不给我足够的时间让我攒够勇气去接受这个事实，离过年就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难道她们就不能等等吗？我点了根烟，淡淡的烟气瞬时就将我的双眼蒙蔽了起来，一些不贴合实际的想法随即就涌入大脑，我丢掉手里的烟转身出了办公室。

走在漫天风雪的大街上，那种从心底泛上来的寒冷使我的身体一直在不停地发抖，还有什么比这种打击更让人撕心裂肺，我不过是想让我的刘敏裹得更好一点，可是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我，难道是我做错什么了吗？现在就连刘敏都离我而去了，我再硬撑下去还有什么意思。逃吧，我要逃到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直到此刻我才知道原来我根本就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强，原来我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雪在不经意间就落了满满一身，一些雪花融化后流进脖子，散发着透骨的冰凉。我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一样走在陌生的城市里，永远也不知道我那个美丽的梦在哪里。

李晶晶穿着单薄的睡衣靠在床头，手指缝里夹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袅袅的烟气在她面前不断地升腾，使我看不清她的脸。电脑里放着伍佰的歌，我记得好像叫痛哭的人，我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李晶晶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她痛哭，难不成她比我还要凄凉？

今夜的寒风将我心撕碎，仓惶的脚步我不醉不归，朦胧的细雨有朦胧的美，酒再来一杯。

李晶晶看了我好大一会才说有什么好失落的，就算是她们不辞职，你觉得你们还能撑多久。我说我知道，可是她们也有点太突然了吧，我都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她看看我，从嘴里吐出一个漂亮的眼圈，漫不经心的说要不要我陪你喝一杯？我说行啊，借酒浇愁倒是个不错的建议。她笑笑说只怕是借酒浇愁愁更愁。说完她就拖着拖鞋下床去拿酒，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居然冒出一个很不合时宜的想法，要是刘敏没有离开我的话，说不定我没有这么难受。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心里立刻又沉重了许多。

爱上你从来就不曾后悔，离开你是否是宿命的罪，刺鼻的酒味我浑身欲裂，嘶哑着我的眼泪。

李晶晶举着半杯干红，歪着头看着我说怎么我现在越看你就越觉得你像个诗人。我说你其实是想说我沧桑吧。她点点头说答对了，不过其实我挺喜欢诗人的，记得上中学那会我隔壁班有一个男生特有才，有一次他还送过我一首诗，具体些的什么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最后两句诗这么写的‘清风阵阵夜凄美，人若归时泪如水’，当时第一眼看到这首诗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是一个特忧郁的男生。

我的心脏猛然抖了一下，脑子里那道沉积多年的身影又慢慢清晰起来。记忆中的她总是扎着两个又粗又长的大辫子，一笑起来就会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尤其是那一身白衬衣绿裙子，几乎占据了年少时的我整个梦，直到几年后那个梦才渐渐地从我的生命力慢慢消失。只是那时的我还是一个羞涩的少年，每次看到她时我总是低下头匆匆在她身边走过，然后会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偷偷的注视着她。我的少年时期就是在那个不为人所知的梦里度过的，我曾以为这是我生命中最最美丽的梦，而如今，那个美丽的梦居然被我懵懵懂懂的就给打碎了。

我直直的看着李晶晶，那张精致的脸庞上依稀还可以看到我当年的梦，我在暗暗地责备自己，为什么我在她身上疯狂发泄的时候就没有一点点感觉她很像我那个梦，我居然就那么轻易的亵渎了那个梦，这一切究竟是上天开的一个荒唐的玩笑还是生活的捉弄。

李晶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拿手推了我一下说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说你不是李晶晶，你是程雪沿。她一下子就慌乱起来，眼神躲躲闪闪的问我是谁。我说我就是那你诗的王子豪，被警察抓的那天你不是都知道我名字了吗？她抱着脑袋想了好大一会，突然惊喜的抱住我说我想起来了，真的是王子豪，难怪那天我就觉得这个名字那么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