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每个人在年少的时候都有过一个或者是几个崇高的梦想，只是当我们不在年轻时，暮然回首才发现那些梦想是多么的幼稚和可笑。我曾经以为自己长大后会成为一个作家，徐海洋的理想是成为一名诗人，结果我不但没有成为作家，反而变成了一个落魄的小商人，徐浩洋成了小包工头。我记得程雪沿的梦想是成为歌唱家，最后却成了一个陪酒的小姐，有时候为了赚钱甚至还要出卖自己的身体。

下着雪的晚上很美，站在窗前望着整片洁白的世界，天堂仿佛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你的世界也会出现短暂的洁净。我不是一个懂得欣赏的人，或者说我的品位只局限于在女人身上，你可以说我庸俗，也可以说我无耻，但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的心灵是干净的，也许在这个充满堕落与欲望交织的世界里，再纯洁的心灵也会被蒙上厚厚的污垢。

李晶晶，哦不，应该是程雪沿才对，此时正躺在我身下婉转承欢，我就像是驰骋沙场的勇士一样用满腔的热血把她征服，而在心里我清楚的知道此刻我征服的不是我心中那个永远最美丽的梦，我征服的只是所谓的李晶晶。

我突然悲哀的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所有的锐气逐渐被该死的生活磨平，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我也不能免俗，我他妈居然就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堕落了。

民生茶楼空旷的包间里响着南合文斗的让爱化作相思雨，刚子咬着半截芙蓉王不咸不淡的说咱们破产吧，我不想再半死不活的过下去了。陈斌低头不语，他只是自顾自的往嘴里灌着价值不菲的雨前龙井，我狠狠的挖了他一眼，把目光落在刚子身上说就算是破产也没有那么容易，这段时间接的債也不少吧，还有足疗城怎么处理，咱们都得仔细盘算盘算才行。陈斌突然递给我一杯茶水说尝尝看吧，这查合起来挺甜的。我瞪了他一眼，抓住杯子一饮而尽，入口果然是满嘴的甘甜，可是一到嗓子里，那股甘甜马上就变了味道，苦涩的滋味在嗓子眼久久不肯散去。陈斌说这茶喝起来像不像咱们，一开始雄心勃勃的招摇过市，到处都能听到恭维的话，说什么年轻有为，意气风发，可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我勃然大怒，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他妈烧在这里说风凉话，要不是老子瞎了眼找你这根木头合作，结局也不会是这样！陈斌摇摇头说算了，想骂你就骂吧，知道你心情不好。我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刚子接过话茬说别吵了，生意是做赔了，可兄弟不能不要啊是吧。

我没有吱声，刚子叹了口气，吐掉嘴里的烟头，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说散了吧，下午足疗城见。

我憋了满肚子的火气走出民生茶楼，昨晚的积雪还没有开始融化，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马路上被车子碾过的地方结了厚厚一层冰，我心不在焉的一脚踩下去，差点摔倒在地。“他妈的！”我狠毒的咒骂了一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骂谁。我在街口处一个买早餐的摊位前停住脚步，眼前冒着热气的不锈钢锅里散发着胡辣汤独特的香味，我突然想起刘敏最爱喝的就是胡辣汤，她以前曾半开玩笑的说过以后嫁的老公最好会煮胡辣汤，这样她就可以天天喝到这种汤了。我记得每次带她出来和这种汤的时候她都特别的兴奋，那种欢快的神情就像小孩子终于盼到过年一样，她会点着脚尖用小嘴在我脸颊上轻轻啄一下，然后甜甜的说；老公你真好。

老板亲热的打着招呼说要不要来一碗，我抹了把眼睛说行，然后就在桌子边做了下来。胡辣汤很快就端了上来，我低头吞下一小口放在嘴里慢慢品尝，我知道我是在品尝刘敏的味道。

喝完胡辣汤我没有再在街上停留，因为我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金泉大酒店的足疗部此刻空荡无比，我在大厅里没有看到一个人影，走进办公室，那厚厚的一摞辞职报告还在桌子上扔着，我苦笑着摆摆头把那摞辞职报告扫到一边。

这是最后一天呆在这里了，我默默的对自己说着，抬起头留恋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我想只有我自己知道这里承载了我多少酸甜苦辣，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努力和汗水到头来只换了个人去楼空的下场，我就像是一个突然失去孩子的父亲一样，心里装满的仓惶和不安。我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流出眼泪，因为眼泪只是懦弱与屈服的表现，可我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我屈服了，我臣服在命运高傲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