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入宫
一个时辰后,着装得宜的婉蕾终于踏出了林苑,
银狐轻裘的披风下裹着桃红色刻丝小袄,下着葱白底绣红梅花的八幅湘裙,头上挽着随常云髻,髻上一只碧玺雕花簪,再无其他,巴掌大的娇靥上扑了一层胭脂,染上几缕红意,但却透着一分娇弱,全身上下并无出色的地方,只有那一双眸子,却宛如雪山封顶的清泉,冷冽而清澈,
然后,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人,
明眸皓齿,唇若涂脂,几缕乌黑亮丽的发丝垂散在脸颊两侧,细碎的阳光落在如瓷玉般的肌肤上反射着淡淡的光芒,只是眸光流转之际,却从狭长的细眸中掠过一丝峻然,破坏了这份美好,
皖蕾的眸光不时的瞟向身旁的“美人”,就在她的目光第一百零一次的落在“她”的身上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美人儿终于开口,只是粗哑的声音却显得那样的突兀,
“侧王妃,好看吗,”
樱红的薄唇微微开启,只是吐出轻如鸿毛的言语却带着丝丝冷意,
皖蕾有些怕怕缩缩肩,沒胆量的收回目光,可是眼神中却带着丝丝眷恋,
乖乖,想不到翩风扮起女人來,竟是如此惊艳,
高挑的身材,绝美的容颜,再配上那冷漠至极的神情,简直就是一个冰山美人,
如此美色,若是被皇上觑见……
想到此,她猛然守住脚步,一脸凝重的回首望他,目露挣扎,
“怎么了,”
翩风不解,
“你还是别入宫,留在王府吧,”
思前想后,她踌躇道,
“不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
翩风闻言,想也未想的断然拒绝,眼眸中有着不容抗拒的坚定,
“你去不是更危险,”
皖蕾撇撇嘴,嘟囔道,
“这是什么意思,”
皖蕾一脸怪异的望着他,并沒有开口,可是在她的眼神中,翩风却读到了想要的讯息,原本就淡漠的眸子瞬间染上一层寒意,
“我就说不要扮什么女人,我现在就回去换回男装,同你进宫,”
说完,转身欲走,
皖蕾见状,连忙伸手拉住他,俏脸堆着笑容道,
“好好好,是我不对,你换了男装入宫更麻烦,”
无奈之下,她只好带着翩风去了前厅,
远远的,她就看见惠芷雪坐在前厅,一袭红色的长裙逶迤拖地,显得格外的乍眼,
扯了扯身上的衣衫,她今日特意挑了这一套,明眼人只需一眼就能分辨出她与惠芷雪的身份,有正牌王妃在,宫里那些变态的女人应该不会注意到她吧,
一路上,惠芷雪拉着皖蕾的手分外亲近,谈及淳于非的时候,桃腮不由抹上一缕娇红,越发的美艳动人,
皖蕾只是默默的听着,偶尔应上几句,漆黑的瞳仁却如千年的幽谭,沒有一丝波澜,
不知过了过久,马车终于停了下來,
珠帘撩起,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道宏伟的城门,朱红色的木门旁,把守着侍卫军,惠芷雪从腰间掏出一块玉牌递了过去,原本面无表情的侍卫军顿时换了一副嘴脸,殷勤的打开城门,恭敬的将她们迎了进去,
就在这一瞬间,她在惠芷雪的眼底看到一丝倨傲,那神情她曾经在嬷嬷身上也曾看过,
进了皇宫,红墙碧瓦,雕龙画凤,每一座建筑都透着庄严与辉煌,每一处雕刻都繁琐至极,却又精细无比,
这就是皇宫,
若不是身边有惠芷雪陪着,皖蕾现在已经激动的跳了起來,沒有办法,谁让她学的是考古,
惠芷雪微微回首,待看到她眼底闪烁的光芒,嘴角不由挂上一丝若有似无的嘲笑,轻声道,
“姐姐,这里不必王府,说话切要记得分寸,”
明明是一句嘲讽,可是经由她甜腻且糯糯的声音说出,竟仿佛有了一丝关切,
“多谢王妃提醒,”
皖蕾只是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她言语中的嘲讽,
她此次前來,只是为了不让紫筠难做,
这里是皇宫,她怎能授人于把柄,发难于她,
所以,无论惠芷雪如何挑衅,她都会谨记身份,绝不犯下一丝错误,
惠芷雪似乎沒有想到她会如此反应,丽眸闪过一丝失望,
在宫人的带领下,她们迂迂回回,穿门庭,绕长廊,走了许久,终于停在一座宏伟辉煌的建筑前,抬眸望去,皖蕾清晰的看到金色的牌匾上写着几个大字,建章宫,
听这名字,应该是太后的居所,
果不其然,随着惠芷雪袅袅入内,温暖如春的大厅上,一位衣着华丽的老妇正半卧在榻上,腿上还盖着一条金黄色绣有金凤的锦被,在这皇宫之中,敢用黄色的,除了皇上,也就只有太后,
“臣妾惠芷雪参见太后,”
“妾身苑皖蕾参见太后,”
宫廷的礼仪皖蕾自小就熟悉,虽然朝代不同,请安的姿势难免不同,但都是大同小异,只需要照着别人的样子做,就不会有错,
“起來吧,太后正在小憩”
尖细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响起,
两人闻言纷纷起身,只是苑皖蕾却一直低着头,目光纠结在自己的足尖之上,不敢抬眸,
如果她记得沒错的话,曾经被她赶出王府的公公,似乎就是太后身边的人,
只是怕什么來什么,不管她的头垂的多么低,一道冰冷探究的目光自打她进來起,就一直不肯放过她,
“老奴给侧王妃请安,”
尖细中带着一丝阴狠的声音传入皖蕾的耳朵,即使沒有抬头,她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他这么做,分明是在生事,
平静的娇靥缓缓抬起,她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只是这笑容却止于唇角,
“李公公有礼了,想不到睿王府一别,李公公竟然还记得本妃,真是难得,”
她从容不迫的迎上他阴冷的目光,神色镇定,大气,丝毫不见退怯,
她的反应让李公公神色微愣,他沒有想到她竟然会如此答话,只是在皇宫内浸染了这么久,怎会被皖蕾区区一句话镇住,只见他嘴角勾起一抹毒笑,眯着双眼道,
“睿王爷的侧王妃还真是胆量过人,在太后面前也敢自称本妃,”
皖蕾眸光微沉,很明显他这是想扣她一个不敬的大帽子,水眸悄悄的瞄了一眼一直卧着的太后,但见她凤眸紧阖,颜色安详,似乎沒有感受到厅前的暗涌一般,
不明白太后所想,皖蕾只好谨慎回道,
“太后正在小憩,刚刚本妃不过是回答李公公的话,似乎也无不妥,本妃想,若是太后醒着,李公公也不会犯如此大的错误,簪越太后,直接与我等对话,你说是吗,”
她盈盈一笑,锋利的秀眸却闪过一丝冷意,若是太后真的怪罪下來,她至少还拉了一个李公公垫背,
“你……”
李公公沒想她有此一招,一时间竟然不敢开口再言,虽说太后宠着他,可是代替太后说话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若真是闹起來,太后也未必能在帮衬着他,
思及此,他只好悻悻的瞪她一眼,退了回去,
“小李子,怎么这么吵,”
一直阖眼的太后缓缓的睁开了凤眸,精明锐利的眸光一闪而逝,只留下满眼的安详,
“回太后,是睿王府的两位王妃前來请安,”
李公公见状,立即弓着腰,低着头,伸出一只手擎在半空,
嫩白如玉的素手套着长长的指甲,轻轻的搭在那早已等在半空的手背之上,
虽说已近五十,但是她的容颜却依然娇艳动人,远远望去竟然看不出一丝老意,
想她年轻时,定是倾城倾国的美人儿,
皖蕾匆匆的瞥了一眼,慌忙低下头,心中暗忖道,
“原來是非儿的妃子,小李子你也真是的,为何她们來了也不唤哀家一声,”
李公公象征性的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一脸谄笑,
“奴才知错,”
一句话,就将适才的暗涌全部化解,皖蕾有些吃不准,太后此意究竟何为,但是能在这皇宫活到今日,做到这个位置上,眼前的这个女人定是非比寻常,
只是不知道,今天的这一幕究竟是设计好的,还是偶然发生,
不过抬眸的瞬间,她的心底已经闪过千万种可能,
“來來來,你们两个都坐过來,芷雪这丫头哀家大婚的那日见过,只是你是……”
太后的目光落在皖蕾的身上,虽说目光柔和,但是皖蕾却有如芒在背的感觉,手心已经涔出一层冷汗,
“妾身苑皖蕾,是睿王的侧王妃,”
她小心翼翼的回答,每一个字都仔细斟酌,惟恐留下瑕疵,
“呦,你就是非儿的宝贝侧王妃,快來让哀家瞧瞧,究竟是怎样一个可人儿将哀家的宝贝孙子迷的团团转,甚至不惜顶撞皇上,”
皖蕾只感觉身边人在听到这句话后,猛地迸射出怨气,宛如一把利剑,即使沒有出鞘,也让人感受到它的杀意,
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吧,
天真无暇,纯洁善良只是她的假象,只可惜,直到竹夫人死前,皖蕾的心底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
收敛复杂的心神,她挪动着碎步,在离太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來,
她不知道,太后这几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从太后的语气中,她嗅不到一丝异样,可是偏偏这几句话听起來分外刺耳,每一句都足以要了她的命,
魅惑王爷,挑拨父子不合,其中任何一条,都足以让她死上几次,
这个太后,究竟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