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宁沁求归去，雪裕现真身
南朝皇宫。宁心园正殿里。暖暖的室温里充斥着异样紧张的气氛：一边是胜券在握的大王子牧苏韵。一边是誓死不屈的宁沁。然而因着赵氏父子。两相对立的形势似乎存在微妙的变化。
“你想说什么。”宁沁脸色肃然。抓住影子珠的手陡然加重了力道。她不是那种可以无情到底的人。那些温情的记忆足以摧毁她所能竖立起來的所有的满不在乎。
大王子牧苏韵看到宁沁的反应。心中不由多了份笃定。淡淡地说道：“若是你嫁予我为妃。那么宁将军连同波宁派來的军队。都可以安全而长久地留在南朝。”
“若是我不答应呢。”宁沁肃着张脸。冷冷地接话道。
大王子牧苏韵的语气里不由带出一丝狠戾：“那本王就让你亲眼看看。自己的父兄和自家的军队是怎么被一举歼灭的。”
“你……卑鄙。”宁沁眼睛突然胀得酸痛起來。身形一闪。有些支撑不住地便要倒下。大王子牧苏韵伸手來接时。一旁一直静默的影子珠一个伸身隔开。将宁沁稳稳地护在怀中。
“哼~”大王子牧苏韵见此。冷笑着瞟了一眼这对狼狈不堪的师徒。淡淡地道：“卑鄙又怎样。成王败寇。向來沒有什么定性。本王要的。只是赢。”
“哼~你赢的那一日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到时候。我不论是人是鬼。都会为南朝的百姓哀哭的。”宁沁回他一声哼笑。冷冷的说道。
“呵~沁儿公主既然如此关心南朝的百姓。不如与本王同舟共济。赢得天下。本王自将半壁江山予你。天下人俯首齐尊‘国母’。”大王子牧苏韵眼底现出一抹轻笑。
“不稀罕。”宁沁恨恨地甩出一句。紧接着扬声道：“绿风。送客。”
“沁儿公主不妨慢慢思量。本王有的是时间。只要你一日不答应。本王相信。驻军柳州的宁大将军就一日不会离开南朝。”说完牧苏韵唇角含笑地睨她一眼。提步出去了。
“师傅。送我回去吧。送我回去我原來的世界里。这样。爹爹和哥哥。还有宁家军就都会沒事了。沁儿求您了。”宁沁听得牧苏韵离去。“咚”地一声闷响。跪倒在地。双手拽着影子珠的衣衫痛苦地扑倒在影子珠身上哭着说道。
“这次。为师恐怕也帮不了你。”影子珠不忍地看着宁沁那副痛苦的摸样。可此时此刻。他真的办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您要眼睁睁地看着沁儿嫁给牧苏韵吗。沁儿不要。沁儿宁愿死也不要。”宁沁连声地大喊着。伸手就摸索着要取头上的发钗。当真要一死了之。
影子珠连忙伸手制住宁沁紧握着发钗的手。颤抖着声音道：“你当真一死了之了。你以为。牧苏韵就会放过宁大将军和漓儿。还有宁家军吗。只怕他们会死得更快。而且。他们死了。连替她们报仇的人也沒有。”
“不。不要……不要……”宁沁痛苦地摇着头。一头撞在影子珠的胸膛上。重新沁出的清凉的泪水缓缓流下。满是她无法抒发的纠缠。这一刻。晕过去或许也是一种暂时的解脱。
“沁儿。对不起。这一次。原谅师傅的自私。”影子珠抱起晕睡过去的宁沁。将她交给绿风。继续在正殿后的暖池里洒了药叫绿风扶她浸汤。
波宁。镇国将军宁忠带着宁家军一去已经半年有余。废水之降已是许久以前的事。南朝传來喜讯也已经一月有余。然宁大将军携十万宁家军滞留南朝。迟迟不归。朝堂之上。早有人按耐不住。起了心思。
以皇后、赵将军府为首的赵氏一族。早已派了赵子崮与赵海跃两人安插在宁家军当中做内应。而朝堂之上。倾赵派与倾宁派两两对立。但宁大将军与宁家军众将不在。显然大大地降低了宁氏的竞争力。
赵氏军中派人守在波宁边境。拦截一切有关宁家军的消息。一字一句都不放过。而赵子崮与赵海跃传來的。挑动军中和朝堂内乱的书信倒是频频传來。搅得波宁一片哄乱。
若不是宁忠及时调走了三分之二的宁家军。边境此时得有重兵把守。“宁”字旗高高飘扬。此时的波宁。简直不敢想象。
朝堂之上和军中都是如此热闹。后宫众人定睛在身的皇后赵燕然和皇贵妃雪裕日日低头不见抬头见。自然也少不得争端。只是摆在台面上的。依旧是“姐姐”“妹妹”叫得亲热。私底下使绊子、做暗鬼的事。谁也不比谁少一件。
这日。雪寒宫里忽而收到宁国府的家信一封。恰巧雪贵妃到太后那里去请安了。便被雪贵妃身边的宫女接了。搁置在内殿的锦盒里。自去了。
等雪贵妃打太后那里回來。那小宫女立时上前去回了：“娘娘。宁国府里來了家信。奴婢见您不在。便取了搁在内殿的锦盒儿里了。还请娘娘快些过目。不要误了事才好。”
雪贵妃听了眉眼一动。摆手叫那宫女下去了。叫來身边儿的冰儿先去搜了内殿。又命兰儿去那锦盒里取來信验真假。这才接了手。
谁知。信到手中。雪贵妃一看。这信却并不是宁国府所出。而是出自身在南朝柳州的宁忠宁大将军之手。信上字字透心。笔笔见血。漓儿和沁儿在南朝所遭受的一切。雪贵妃此时仿似历历在目。
原來。军中之所以迟迟沒有宁家军的消息。并不是宁家军贪图荣华乐不思蜀。而是。皇后和赵氏一族根本就已经设计好了。他们要让宁家军孤立无援。只等沁儿成了南朝王妃。通敌卖国之罪扣在他们头上。他们就将一败涂地。永无翻身之日。
不。她不能让皇后赵燕然得逞。纵然是奋力一击。两败俱伤。她也要让皇上看到皇后赵燕然的真面目。不仅如此。她还要让一只维护着皇后的赵太后看清一切。让一直因着皇后断去手臂救护他们孩子而对她的频频恶行视而不见的皇上。就此收手。斩草除根。
雪贵妃美丽的眼眸里晕上一层清丽。浅浅一笑。刹那花开。朝着兰儿道：“唤莹玉來。就说本宫在雪寒宫风池那边儿候着他。”
兰儿接了雪贵妃的眸光。垂下眼眸点点头。一施礼。自去了。
雪贵妃静静地走出雪寒宫。眼睛望着栖凤殿那处。唇角浮起一涡梨朵儿一般的笑容。自拖着长长衣摆的宫装慢慢地沿着回廊走下去。沐浴在园中红黄似火。颜**滴的枫树团烟里。袅袅冉冉。踏进了风池园。
树木轻摇。树叶瑟瑟。无风而向着大门这边儿摇曳生姿；落叶环旋。轻巧叠堆。原本铺满廊厅、道路、花圃、房顶的落叶由大门处逐次旋开在道路两侧；池水层翠。朵朵涟漪。向着大门方向潮起潮落般吻着池岸……
雪贵妃一抬眸间。瞧着园中万物。眉眼间又添了喜色。忍不住笑嗔道：“我若不來。这园子可叫荒着吧。你们这帮尽会只做样子的。真正是该送你们一把火烧了的。”
道路两旁层叠着的厚厚落叶间立即响起“嘤嘤簌簌”的声音。雪贵妃笑着不及再开口。池中之物已经有了反应。
游鱼群聚。原本静静地在水底游弋着的雪鲤齐齐冲上水面。欢愉地频频跃动出水面。一时间。泡沫飘满水面。迎风飘飞。甚是美丽。
“來了。”雪贵妃并不回头。眉眼间已经尽是喜意：“本宫果然沒看错你。”
“莹玉不敢辜负宫主栽培。”那莹玉身形一闪。恍然眼前。如团烟而聚。渐渐现出真身。却是个风姿绰约的少年。约摸十三四岁的模样。翩然自有一般风流：“公主寻莹玉來所为何事。”
雪贵妃含笑转过身來。一身宫装陡然换去。却是雪国人的装扮。三千青丝瞬间白发。简单挽就的几缕发丝被一串四穗金流苏打着蝴蝶结束在脑后。额角细长的飞丝衬托着眉心的那朵雪梨花。清丽而绝艳。素衣银滚边的镂花织绣雪梨纱宫衣。清浅而莹亮的色泽。轻飘而垂坠的质地。薄而不透。素而更显华丽。将雪裕衬托得宛如天人。
“带三殿下前來。本宫要让他登上波宁国的皇位。”这一次。她再也不要只是跟皇后赵燕然小打小闹地玩笑下去了。澈儿被免了资格。她还有泽儿。她已经等了太久。波宁早该归于己手了。
莹玉一阵风逝去。空气中荡漾的喜意早已传达出了他的心绪。看來。这一刻。不只是雪贵妃觉得等待了太久。大家恐怕都觉得这等待太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