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杏园猎人赛,宁沁挡箭锋
南朝皇宫西园的宫墙外,郁郁葱葱的杏园林此时大雪漫天,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稀稀拉拉的几片叶子,远处的香樟树和不知名的低矮大叶的灌木丛依旧是苍苍的绿,将这一处杏园林衬得更加苍白寂寥,沒有颜色,
大雪纷飞,压弯了杏园远处的松柏枝,到处都是苍茫的白,隐隐约约的树枝藏在积雪下,整个天地成了浅浅的底色,孤鸟、跳兔……一切细微的东西都藏不住,
不远处的一株杏树下,明澈带血的锦衣成为这图画上最鲜明的颜色,有一种画龙点睛的感觉,
明澈身负重伤,从皇宫的宫墙外走到这里,已经耗去了好些元气,从昨日到今天,沒有人折磨他,亦沒有人给他饭食,唯一入口的东西就是几碗黑乎乎的汤药,那再加上大雪漫天,举步难行,走到这里他已经无力,也无心再走了,
诺大的杏园林,大雪之下,苍茫一片之中,什么也逃不过追踪的眼睛,明澈这会子就是不睁眼也能感觉到,那股带着血腥的杀气正从四周围聚而來,他逃不出去了,
俗话说,送佛送到西,三王子牧苏歆冒了这么大的凶险派人把他从大内监牢里救出來,却只把他送到宫墙之外,明知道他身负重伤,牧苏韵又传了令,北城军和宁家军一律后退三十里,沒有接应,他便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看來,这个三王子牧苏歆,自己还真是小瞧他了,
南朝上下,前几日因了大王子牧苏韵杀死了二王子牧苏韶,又强权取代南王牧苏御风的事闹作一团,朝野上下唾骂之声不绝,这会子牧苏韵若是再出手杀了三王子牧苏歆,保不定朝野上下居心不良之人不会鼓动民众起哄滋事,
况且,南朝长久以來经济发达,富庶堪称天府之国,七国中除了雪国不屑,暗夜隔着波宁国不好下手,其余的四国可都是虎视眈眈,瞪大了眼睛瞅着这块儿大肥肉呢,
再有南朝与废水经此次联姻之事和雷州之战可是结下了大梁子,若是这样可不是他牧苏韵希望看到的,
牧苏歆现在身负重伤,这可是牧苏韵翻转之前不忠、不孝、不慈、不爱形象的大好机会,牧苏歆窝在悦心园里,院里院外都有他的眼线,等他牧苏韵借牧苏歆把自己一身的黑洗成了白,到那时再杀牧苏歆也不迟,
在牧苏韵眼里,牧苏歆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跳梁小丑,他倒要看一看,这只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跳到什么时候,权当是自己无味生活的调味品,他不介意留牧苏歆多活几日,
牧苏歆那小子是算准了,牧苏韵决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他动手,所以,他这招“雪中送炭”的计谋,在别人眼里,于明澈可是大恩,这人情明澈可是欠定了,
可实际情况却是,牧苏歆将牧苏韵摆在暗处的明澈提到了众人眼前,变成了那颗鲜红的靶心,接下來,他将会是众矢之的,
“哼~”明澈冷冷一笑,他可真想好生地谢谢这位仁兄,
闭着眼睛在那棵杏树下睡了许久,明澈安然地等待着牧苏韵的到來,明澈知道,牧苏韵一定不会让自己在他和宁沁的婚礼之前死去,那可太不好玩儿了,
果然,那些如狼似虎般追來的侍卫并沒有靠近,只是不远不近地保持距离围着明澈警惕地站着,看來,牧苏韵很快就会來了,
“簌簌”的脚步声和积雪被踩实的声音越來越近,明澈依旧沒有什么动静地就那么倚着树闭目养神,他等着,等着牧苏韵先开口,
牧苏韵掀开棉帘下了轿子,伸手接宁沁从轿子里出來,旁边的侍女早已拿了滚边的兔毛袍子候着了,只等宁沁一出來就替她披了,
宁沁原本面上含笑地接过牧苏韵的手,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可当她看到缩在雪地里团成一团的明澈时,她脸上的笑容立时僵住了,便是如何想笑也装不出來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宁沁看着明澈身上凌乱的带着斑斑泥点和雪沫儿的锦袍,肩头的那一片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她不敢想象,明澈怎么就会成了这副狼狈的样子,
往日那个玩世不恭,却又总是流露出不经意间的呵护和体贴,爱恨嫌妒,分毫都要表达出來,调笑不拘,与她闹作一团的明澈如今竟是这般的面如死灰,形容枯槁,她真的好想找个人來问问,找个会告诉她她认错了人的人问问,
明澈觉察出宁沁炙热的目光,眯着眼睛慢慢睁开來,宁沁的眼光微微地眨动之后居然根本不避让,这让明澈的眼眸中不觉含了笑意,
这样凄楚的眸光里的苦痛、心疼、爱怜……他明澈虽不敢说阅女人无数,但他也懂得这里面的深情,更何况,是在宁沁中着葬兰花毒的时候,明澈瞧见牧苏韵看着宁沁越來越冷的表情,心中的笑意伴着嘲讽开出灿烂的花朵,
“來人,把杏园林围起來,今日本王要以狩猎的方式选拔南朝的忠勇之士,”牧苏韵看着宁沁与明澈痴缠的目光,冷冷地一把拥住宁沁的腰身在怀里,压抑着心中膨胀开來的怒气道,
哼~,敢在他牧苏韵面前耍花腔,他要叫他们为之付出代价,
宁沁腰上吃痛,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在牧苏韵面前失态了,不禁咬紧下唇在心里恨了句:她怎么可以这么大意,牧苏韵那只狐狸,虽然只是利用自己,但也不容许女人用假意欺骗他,这是他这样的男人最恨的事,
牧苏韵含恨的眼睛斜睨宁沁一眼,带着她坐上了高高的看台,他要让宁沁亲眼看到胆敢欺骗他牧苏韵的下场,
看台旁的一名胖太监走上前來,悄悄地在牧苏韵耳边儿说了句:“王上,一切都按您说的备好了,一共三十名射手,都是箭法极好的,就等您的话了,”
牧苏韵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并不看他,道:“只许射,但不许射死,朕要活的,你可听清楚了,”牧苏韵见那太监点点头应了,又道:“且去吧,等会儿看朕的示意,”
“是,奴才这就去办,”那胖太监诺诺地应了,趋着身子退了几步,转过身子疾走到看台下,将牧苏韵的话递了下去,
不一会儿,一名小太监过來向那胖太监回了话,只见他朝看台上的牧苏韵点了点头,牧苏韵抬手一挥,活物放出,一众身背箭囊,手持弓箭,胯下皆是皇家宝马的青年立时便从杏林外跃了过來,
抬眼朝他们奔向的目标看去,宁沁立时心冷到了极点,这场狩猎的活物只有一个,他……他竟然是明澈,
鼻端浮起一股酸涩,直冲进眼眶里,宁沁抑制不住地猛然抓住牧苏韵的手,眼睛盯着远方躲避着利箭的明澈道:“求你,求你放了他,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无论是要帮你夺得天下也好,做你王妃也好,我都答应你……”
“是吗,这会子急了,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牧苏韵看着宁沁通红含泪的眼睛,冷冷地说道,语气里带着嗤笑和鄙薄:“朕现在要的不只是这些,朕还要你爱上我,你能做到吗,”
宁沁的心猛地一撞,顿时哑口无言:他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可是……
抬眼望着远方的杏林里,已经中了好几箭的明澈,宁沁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來,如何想要抑制,却也做不到,又一支飞箭过來,“嗖”地一声穿进了明澈的左肋旁,宁沁吓坏了,抓住牧苏韵的衣襟大叫道:“快停,快叫他们停下來,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答应你……”
看着无动于衷的牧苏韵,宁沁提起衣摆朝明澈冲了过去,磕磕绊绊地跑到明澈的身旁,眼里的泪早已模糊了视线,但那鲜红的血色却是无法忽视:“你怎么样……”
一句话不及说完,牧苏韵在宁沁朝明澈奔去的那一刹那,早已示意弓箭手,只等宁沁停下來就射杀明澈的箭朝着明澈飞刺过來,宁沁看到明澈异样的目光,转身看时,却被明澈甩手推到了一边,不及明澈躲开,利箭已经刺过來,
鲜血满衣襟,可中箭的却不是明澈,明澈看到扑在自己身上,替他挡了箭锋的宁沁,心中浮起无限的悲凉,泪眼含糊地仰天大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