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迷宫
素纤陪着老太君好一阵轻语，房内气氛缓和了不少，老太君原本郁结的心情，也因为素纤的到来而转变。
正在这时，林芝兰房里的柳青前来回话，昨夜林芝兰回房后便发热不止，许是染了风寒之故，为免过了病气，今日恐怕不能过来学习规矩了。
老太君浅笑着言道，“既是生了病，便歇上一日。索性距离待选还有好些时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让你家主子养好身子再说。”
柳青叩谢一番，恭敬的退了下去。
老太君看着素纤微青的眼圈，体贴的笑言道，“昨夜好一阵折腾，想必纤儿也没有歇好。稍后我让人回了陈嬷嬷，今日暂且免了教习，你也回去歇息吧。”
此言正中下怀，素纤谢过老太君，又陪着小坐了阵子，也退了下去。
步出老太君的正院，素纤略作张望，并不见香草与燕子的人影，心知她二人必定还在厢院里打听消息，自是不愿前去催促，便独自一人回到了府里。
回到府里，快到大夫人的鹤云轩时，正好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低碎的说话声。
“母亲，柳青说林素纤那丫头刚才在老太君房里，您却不让女儿过去。如此岂不是又让那丫头占了先机。”林芝兰微怨的声音隐隐传来。
“你傻啊，为母还不是为你好。你自个儿想想，昨夜本家宅子里那样折腾，听下人回报，今儿一大早，贵妃娘娘便回宫去了。老太君心情能好吗，若你这个时候前去，不是硬生生的往枪口上撞吗，一旦你言语不慎，惹恼了老太君，岂非不妙！”大夫人暗声喝道，随即忿忿的言道，“林素纤那贱丫头，向来爱出风头。何必与她一般见识，为母这些年悉心栽培你琴棋书画，不就是为了你能嫁个好人家吗？这次如果选妃成功，你飞上了枝头，还怕了那丫头不成。”
“嗯，母亲说的是。”林芝兰显然听了进去，低声应道。
素纤冷冷一笑，大夫人向来都是如此，有好事急赶着向前凑，若事有异样，必定避之不及。
不过今日倒多亏了林芝兰告假，素纤也借此机会得了空儿，有机会回去小睡片刻。
思绪间，拐过岔道，大夫人陪着林芝兰步出鹤云轩迎面而来。
一见素纤，大夫人原本慈爱的面色，立即垮了下来，眼神也冷了许多。林芝兰虽未言语，但鄙夷的神色，却暴露了她不屑的心思。
素纤面不改色，含笑上前对大夫人略一福身，“素纤给母亲请安了。”
大夫人斜瞥一眼素纤，冷冷的侧过身去，淡声言道，“我可受不起，如今你是老太君身边的红人，眼里哪儿还有我这位母亲。”
大夫人的反应，早在意料之中，素纤懒得与她计较，简单寒喧几句，便继续往逸月轩走去。
刚走出不远，便遇上了径直而来的三姨娘。
素纤依礼对三姨娘浅浅一福，三姨娘如今对素纤可谓是恨到了骨子里，对她哪里还有好脸色，重重的哼了一声，看也不看素纤一眼，大步与其擦肩而过。
“大夫人，您听说了吗，贵妃娘娘今儿一大早便回宫去了。您说这事奇怪不，只是一名宫婢失足落水罢了，怎会如此大动干戈？”身后传来三姨娘的说话声。
素纤闻言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侧耳静听着身后的话语。
“有什么奇怪的，那宫婢可不是寻常宫婢，她是娘娘身边最贴心的人，若她有个闪失，岂不是娘娘的损失。”大夫人没好气的言道，“巧娟，我看你这模样，倒不是关心贵妃娘娘是否回宫。而是对今日不能祭拜祖宗暗恼不己吧。哎，说的也是，如今娘娘回宫，原定的祭祖也就搁了下来，莹露则不能以家祭之名回府与你相聚。照我说，你既如此挂念她，昨夜大可留她过夜，何必又让她回去了呢。”
大夫人言词里不乏暗讥，却恰好说中了三姨娘的心事。
三姨娘闷闷的低言道，“我倒想留她在府里住上一夜，可是今时不同往日，露儿己经嫁入吴府。吴府自有吴府的规矩，哪里依得着我来说话···怪只怪那雪英，好好的喝那么多酒做什么，搞的娘娘临时改了主意，现在倒好，老太君不高兴，就连露儿也没了回府的理由···”
三姨娘絮絮叨叨的数落着，素纤抿唇一笑，不再往下听，大步往回走去。
步入逸月轩，翠丫己将轩院洒扫的干干净净，一见素纤回来，立即上前言道，“二小姐，今儿您怎么走的这样急，奴婢做好了早膳，却不见了人影。二小姐，想是饿了吧。奴婢熬了燕窝，此时还温热着，奴婢这就给你呈来。”
素纤这才记起，刚才急着去本家宅子，就连早膳也没用，经翠丫提醒，倒真有些饿了，“呈上来吧。”
回到房里，用过燕窝，又尝了一块桂蓉莲子糕，素纤乏力的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许是想着很快便可以见到父亲，这一觉素纤睡的极香，就连昨夜的乱事，也暂时抛在了脑后。
直到午时许，窗外传来香草与燕子的说话声，素纤才醒了过来。
“香草，你们可在外面。”素纤揉了揉双眼，从榻炕上坐正身子，随手拉过一方软枕，满满的搂入怀里，下颌舒服的靠在松软的枕蕊上唤道。
“二小姐，您醒了。”香草一面应声，一在挑开帘子迈了进来。燕子紧跟在身后，也走进房里。
“说说吧，你们去了好一阵功夫，可有打听到什么？”素纤抬眸看着二人，压低声音问道。
燕子性子急，上前一步抢在香草前面开了口，“二小姐，本家的春桃说，有刺客的说法，是大老爷房里的小厮小木子说的，而小木子又是听二少爷院里的碧秋说的。奴婢又去问了碧秋，碧秋说是大老爷房里的···”
燕子背了一大通丫环小厮的名字，看来今晨她的确没有闲着，素纤却听的头大，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皱眉言道，“哎呀，你干脆直说最终这话是谁传出来的便是，绕来绕去说的我头都晕了。”
香草掩唇轻笑了，接过话题低声言道，“二小姐，奴婢照着丫环婆子们说出的人，挨个打听了一遍。发现最初传出这话的人，原来是三姨娘房里的夏荷。”
“对对对，奴婢打听到的结果，也是夏荷。”燕子头点的如鸡啄米似的，连连应声。
“夏荷？”素纤脸色顿时凝重了许多，“如此说来，昨夜之事是三姨娘所为？”这个念头刚起，素纤一想到今晨三姨娘与大夫人的对话，又有些不确定的言道，“不对啊，我听三姨娘的语气，好象对昨夜的事完全不知情，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二小姐，不会有错的，那话的确是夏荷放出来的。夏荷是三姨娘的人，这事三姨娘铁定脱不了关系。”燕子见素纤有一丝豫，肯定的言道。
素纤不再说话，静静的好一阵思索，越发感觉这事不简单，三姨娘虽然向来不与自己为善，可她毕竟是寻常妇人，平时在宅院里，争强斗胜倒还有些可能。可此事牵扯到了鸢贵妃，三姨娘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敢利用鸢贵妃身边的人来害自己。一旦败露，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任是如何，素纤也不相信这事是三姨娘指使的。可是眼下种种证据，又偏偏指向三姨娘，难不成三姨娘身后有更大的势力？难不成今日她与大夫人的对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素纤越想越头痛，突然感觉好似走入迷宫般，一时找不到出口了。
香草见素纤沉默不语，轻声询问道，“二小姐，您在想些什么？难道您心里己有了计较？”
素纤苦苦一笑，“哪里来的计较，如今我倒是彻底给弄糊涂了。”随即重重的叹了口气，“罢了，此事暂时搁在一旁，待三日后去青龙寺探过父亲再说。”
“什么，三日后便可去探望老爷了吗？”香草眸子里满是惊喜，当初她在林陌承的书房里伺候，与林陌承的感情也是极好的，如今听说有机会去探望，自然兴奋的紧。
“是啊，今晨老太君己经应下了，三日后去青龙寺祈福，顺道探望父亲。回头告诉翠丫，让她搁下手里的活儿，替父亲纳一双鞋底，我来绣鞋面，争取在三日内做好。虽然父亲身旁并不缺这些物件，好歹是女儿的一遍心意。”素纤对香草吩咐着，随即有些无奈的自语道，“说来真是惭愧，这些活儿原本该是我这做女儿的亲力而为。可是我这点针线功夫，三天的时日定然赶不出来。只有让翠丫帮忙了。”
“二小姐快别这样说，您有这份心，老爷己经很高兴了。”香草连忙安慰道。
燕子机灵，己经转身向房外走去，嘴里嘀咕着，“我这就去告诉翠丫，让她尽快准备，省得误了时辰。”
“慢着。”素纤好似记起了什么，对燕子呼道，“记住了，今日你们去本家宅子打听的事，不可对任何人提及。省得打草惊蛇，甭说眼下尚不能确定是否与三姨娘有关，即使当真与三姨娘有关，因为没有有力的证据，也不能治她的罪，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
“嗯，奴婢记下了。”燕子重重的点了点头，掀开帘子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