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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归梦公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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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归梦公主(1)

暑热渐起,扬觉动离城,是南渚十余年来最为轰动的一场大戏,一番热闹,加上无穷无尽的八卦消息,满城百姓均大感满足,而几个孩子的感受却各有不同。

这队伍送行送得花样迭出,几起几落,把个乌桕看得目眩神迷。

扬觉动谈笑中威压四方、赤研星驰和豪麻气势如刀,甲卓航风流潇洒、悠悠一曲吹得半城为之倾倒,就连坊中八字胡的封老师,穿戴起来走在阵仗之中,也是神翔九天、气压重楼,和寻常散漫不羁的那个教书先生判若两人。直到今日,乌桕才暗暗理解封长卿教他的那句“心与神游,意与气和,守正抱奇,可夺天地”,不就是进入状态的意思么!他心中暗道,今天出来一次实在划得来,恐怕这辈子也再见不到如此精彩的场面了。

乌桕愣怔了一会,街对面越系船已经爬下树来,他是街头野打好手,甲卓航那刀他瞪着眼睛硬是没看清,此刻心中正迷茫不解。平日里他见到的兵士或者色厉内荏,或者困顿萎靡,今天如吴宁边一行这般神气充盈的,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些武士身着光鲜闪亮的甲胄,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缓缓通过热闹街市,实在是无比羡慕。

乌桕少见越系船发痴,正纳闷间,耳畔忽地传来咚咚闷响,却见传箭坐在楼板上,嘟着嘴,正用头撞那两根栏杆,她被忽视已久,对街面上的热闹也无兴趣,除了甲卓航一曲《指间错》让她听得入神,大多数时间都百无聊赖地将两腿伸出栏杆,在空中荡来荡去。

乌桕拉传箭下得楼来,笨手笨脚翻出墙外,和系船会合。

天光大明,晨起的清凉已经过去,暑热渐起。采薇赶早,大批百姓向着城外拥去。

随着衣着鲜亮的采薇少男少女,又一串串跟去了卖火烧面人的、酿米酒的、切熟肉的,脚夫的扁担中扛着各式玩意儿、马夫的牲口上拉着锦缎竹席,农夫们则用小车推着甜瓜、蜜枣,蜂拥过门而出……这一城的人到去了四五成。

待人群散尽、扬觉动等离去已有时辰,野非门处人流渐少,阳坊街上转而空空荡荡,三个孩子折腾了一早上,都有些疲惫。越系船正待提议也出去看看热闹,腹却中咕噜咕噜乱响几声,颇为响亮,这声音来得好不是时候,乌桕和传箭对望一眼,三个人不约而同都想到了吃饭问题。

越系船正想着去什么地方寻些吃食,既要能吃饱了肚子,又不能让乌桕觉得寒酸。伸手去拉传箭,却拉了一个空。原来传箭常常交给他的那只手,现在正牢牢揪着乌桕的衣襟。

此刻越传箭张嘴抬头,拉着乌桕停在树下只是不动。乌桕仰头,便看到阳坊街上形形色色的酒旗招牌,其中传箭牢牢盯着的一块蓝布,已被雨水洗掉了色,下面布头丝丝缕缕,“咸肉水仙包”五个大字正在空中随风飘舞。

“哥哥我想吃包子”,越传箭吞了一口口水,伸手拉了拉越系船的胳膊。说来也怪,传箭不说,谁也不会想到这包子,她这一说,水仙包的香气便穿街走巷,曲曲折折来到了越系船和乌桕的身旁。

越系船鼻翼扇了两下,喉头一动,跟着咽了一口唾沫,啪地在越传箭脑袋上拍了一掌,道,“吃什么包子,前月不是还吃过!”说完他的眼睛也直勾勾盯着那高高飘着的招牌,口中嘟囔,“真是狗鼻子!”

不怪兄妹俩嘴馋,这马老板的水仙包,在灞桥确是一绝,他这包子号称独家秘方,分为荤素两种。以最有名的咸肉水仙包为例,是用鸿蒙海中梨子鱼的肉蓉细细打碎,配上秋天收下的济山松子,用一片薄得透明的咸肉火腿一滚,作为馅料。待到上屉蒸好,包子雪白的面皮中,馅料变成粉红一丸,吃到嘴里,满口生香,既有鱼肉的滑润嫩爽、又有松子的清香宜人,最后那咸香带甜的火腿把味一提,的确是入口生津,令人欲罢不能。

阳坊街上小店大都实惠,这样的一只包子却也不贵,只有四文钱,因此每天来吃包子的人络绎不绝。前月越海潮卖鱼归来,曾在马老板的包子铺卖到两只包子,拿回家里分给系船和传箭各一只。传箭从此便对这咸鲜的味道念念不忘。

越传箭今年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如果说她有什么特长,那就是吃,只要是食物,她生冷不忌,酸甜苦辣咸、逮到什么吃什么。明大离去看越海潮,总会给传箭带些鱼干虾皮,看到传箭的吃相,便跟越海潮开玩笑,道,“你家姑娘,四条腿的凳子不吃,两条腿的人不吃!”这时候传箭睁大眼把明大离一瞪,明大离心里就有些发毛。

玩笑归玩笑,不论谁看到传箭吃东西,准会以为她口中的物件,是天下最美味的食物,因为她吃的实在是太香甜了。

包子铺在阳坊背街小巷中,越系船看了半响迎风飘动的五个大字,没个究竟,往地上啐了一口,说,“要四文钱一只,太贵了。”

“乌桕哥哥我想吃包子。”越传箭看越系船不能解决问题,又转过身来扯乌桕的衣袖,还要把身子摇上一摇,越传箭神情天真自然、卖萌天下一绝,乌桕平时在圈龙坊中衣食无忧,哪受得了这个,何况他自己跑出来玩了一个上午,也饿的前心贴后背了。便偷偷伸手在口袋里摸索。

越传箭见乌桕也不说话,脸上满是失望神色,嘟着嘴,头就渐渐低下去。

乌桕见传箭这般模样,忙说,“啊呀呀,早听说马家的水仙包是灞桥最好吃的,我还没吃过,要不咱们尝一尝吧。”

此话一出,越系船眼睛立时瞪得老大,看了看传箭,又看了看乌桕。

“我这里有一角银……”乌桕掂了掂自己的口袋,里面沉甸甸的,杂七杂八有不少银子,是坊中的零用钱,平日里也不知有什么用,他本想一股脑都拿出来,但想到前几日系船为了一角银竟丢出柴刀去砍赤研弘,思忖再三,决定还是先拿出一角来。

乌桕话未说完,传箭两只大眼睛一个劲地盯着乌桕的手,笑嘻嘻,仿佛包子已经放在了口中,口水就要长江大河地奔涌,破闸而出。

乌桕手中的那角银细细长长,在正午阳光下反射着细碎的光芒。

“你把它给我”,系船劈手夺过了银子,“跟我走”。

有了这一角银,草鞋破衫的越系船便底气十足,昂首向包子铺走去,传箭拉着乌桕的衣襟,一起走在后面。

几个孩子没想到的是,拐过街角,马老板的包子铺前围了一大圈人。

此刻的包子铺内外一片狼藉,店内的蒸笼被掀翻、雪白的水仙包洒落一地,几名身着赤朱铁铠的兵士,坐在桌前,两个兵士把一个中年男人夹在墙角,正是包子铺的马老板。

“军爷,那位客官,他、他早就走了,你不也是从这里追出去的么!”马老板说话磕磕巴巴,人抖得筛糠一般。他的身旁不远,神情惊恐的老板娘也被架在一旁,披头散发、面色苍白,不知道自家小本生意如何惹到了官府中的兵士。

此时阳坊街上没出城的街坊都围了过来,老萨、陈二先生等街坊邻居也在其中,但大家都低声窃窃私语,不敢说话。系船拉着传箭,和乌桕挤在街角,他们体形瘦小,硬是在人堆中蹭了过来。

灞桥的赤铁军虽然骄横,但如此直接寻草民晦气的,却还不多,在大庭广众之下呼喝,似乎在做给什么人看。这一群兵士中,为首的是名方脸圆目的大胡子,他手一挥,一名兵士会意,抓住那老板娘的手指用力一掰,只听得一声惨叫,那手指已经被掰断,鲜血顺着关节留了出来。那女人只能长声惨呼。

此刻旁观众人的脸色和那马老板一般惨白,这些兵士的手段未免太毒辣了些。马老板又急又怒,一口气喘不上来,连说了几个“你”字。还没说完,那大胡子又是一摆手,一声凄厉惨叫划过阳光满满的街巷,那老板娘又断一指。这次指头并非在关节处拗断,更是无比疼痛,细小的碎骨当下刺穿了皮肤。

越系船脸上抽搐,乌桕却一阵恶心,几乎要吐出来。

那大胡子眯着眼睛,紧抿嘴唇,用手指在前额捏来捏去。间或抬头看围观的诸人,他体型魁梧,眼神野兽一般光亮,目光所及,人们心中害怕,纷纷侧过身去。

此时马老板的声音已带哭腔,道,“你们到底要我说什么啊,我都告诉你们,不要再这样!”他哀求得凄惨,但毫无用处。那大胡子起身,把周围的人又看了一过,再次示意,只听格拉一声,那妇人又断一指,这次直接昏厥了过去。

“妈的混蛋!”乌桕听到越系船在耳畔恨声说道,右手已经把背上的鱼叉抽了出来。乌桕大惊,忙拽住越系船的胳膊,越系船发力猛挣,乌桕差点被他扯倒。那军官意识到这边的骚动,回首看来。

这时一只粗厚大手一把按住了越系船的肩膀,这手极为有力,越系船奋力挣扎,却丝毫动弹不得,那人劈手夺过越系船的鱼叉,把他扯在一旁,那军官终于没有走过来。

乌桕顺着越系船充满血丝的双眼看去,原来却是穿着便装的城守辛望校。

那大胡子军官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对手下的兵士道,“你这狗操的杂种,这样折磨一个女人,太过分了。她以后怎么做包子,殷勤招待客人啊,下次,不如就一起都掰断了吧!”此时老板娘脸色煞白,哭得涕泪四流,而马老板已经近乎干嚎,犹自茫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就连乌桕都感到一股热血冲上脑门,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紧紧抠住越系船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说,“他们的问题没有答案,这几个人在做给别人看。”

这一众士兵确实在做给别人看,这人非常机警,功夫又好,已经几次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溜走。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守得对方再度出面,布下罗网,将那人暗暗围在包子铺内,只是得到严令,城中大礼期间,不得行动。

这几人正在观望,不想一枚响箭惊了猎物,那人突然逃走,人流混杂,他们急急追赶,几番较量,自己这边折了几名兄弟,那人却又跑得无影无踪。但猎物已经受惊,不能再拖下去。如若出了这条街,局势就不是他所能掌控得了了。

一定会现身的,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就算再刁蛮骄纵,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姑娘。

大胡子回身,又是把手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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