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疯掉的男孩
“你就别跟我装了，当年，方丽为了董倩的案子，能把我们派出所的门槛踏破了，她一口咬定是刘明干的，你当时不是还特操心么，整天缠着我问，后来，警方问方丽要证据，她就拿来了日记，可是打开之后，才发现关键的几页已经被人撕掉，而照片，在董倩的数码相机里再也找不见了，她就崩溃了，当时警局乱的，我就站在大厅的一角，后来还过去扶她，劝她不要太激动，我控制不住她，好几个警察都按不住他，直到医生来了，她才安静下来。”
“嗯，你都记得。”
“那肯定了，我那时候整天进进出出派出所，加上这里边的警察都是我的叔叔阿姨，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我比谁都清楚。”
“那时候，警方应该已经很怀疑刘明了吧。”
萧然问道。
叶晓峰点头，这么些年过去了，他的那双大眼睛，在黑暗里熠熠生辉，神采不减当年。
“是啊，方丽在派出所都成了那样，警方自然怀疑起刘明来了，虽然那家伙平日里在学校里不爱说话，看起来很老实的样子。当时派出所乱的呀，警察都分成了两个阵营，一个阵营呢，认为方丽纯粹就是个疯子，精神病，说刘明是凶手只是她的主观臆想，另外一个，则认为这女孩真的很可怜，说那些话也不像是在骗人。我父亲当时就在这后一个阵营里头，他亲自到学校里去调查，他找了好多学生，好多教授，甚至平日里清扫楼道的大爷大妈，他都进行了询问，你都忘了吧，当时还询问咱们呢，问我的时候，我父亲啊，他逼视我的眼睛，要我考虑清楚，要说实话，弄的我怪紧张的，我只能说刘明那家伙平日里不合群，但成绩很好，一天见不着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实验室里，这最后一点，在当时的情况下，对刘明尤其不利。”
这些李刚都知道，他也记得叶晓峰的父亲问过自己，说他和刘明是一个宿舍的，刘明平日里有什么异常的表现没有。而他要问的事情，一直还没有浮出水面。
李刚决定和方丽分手之后，搬回了宿舍，一向木讷的刘明甚至和他大吵一架，骂他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那时候，他不知道刘明这是在做戏给他看，年轻的他只相信简单的表象，同时他也相信，刘明是一个老实人，所以，方丽在派出所口口声声说要抓住刘明的时候，他还是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将刘明和自己联系起来。只以为方丽可能也是精神受了刺激，和董倩那疯掉的男朋友一样，后来，他告诉当时的叶警官，刘明平日里不爱说话，晚上经常半夜才回来，听说好像总在实验室呆着。
萧然一直都没去拧警车的钥匙，气温太低了，他们需要车里的暖气，她听的聚精会神，催促叶晓峰，
“叶警官，你接着说，调查之后发现刘明很多时间都待在实验室里，这一点，怎么就对他很不利了？”
叶晓峰阴森的看了萧然一眼，
“董倩死在实验室里，她的脑袋被割了下来，脖子的断口参差不齐，像是一刀一刀，慢慢割下来的，乳白色的地板上到处喷溅着血迹，她双腿弯曲着翘在那里，双臂狠抓地面，好几个指甲都掉了下来，腰肢和躯干也都扭成麻花，看的出她生前曾极力挣扎过，”
说着说着，他倒吸一口凉气，加快了语速，
“我父亲是最早到现场的警察之一，他后来告诉我，血腥的场面他见的多了，早都麻木了，可是，当他顺着血迹，在一台大型实验设备的后面，找到被扔在那里的董倩的脑袋的时候，还是被吓住了，她的脑袋侧着耳朵贴在地面上，蓬乱的长发混杂着血迹盖在脸上，遮住了多半个头，隐约能看到，她的嘴巴张开来很大，几缕头发掉进去，如同掉进黑暗的深渊，万劫不复。那个变态用刀子一点一点割她的时候，她一定声嘶力竭的呼喊过，挣扎过，然而，深夜，在空无一人的实验楼里，没人听得到，后来她不叫了，验尸报告出来后，我从父亲那里得知，那变态，甚至一刀一刀的，挑断了她的声带。”
“啊！”
萧然脸色苍白，叶晓峰并没有停下来，他的眼睛平静而深邃，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接着淡淡的说，
“父亲还告诉我，当时好几个在现场的年轻警察，都被吓的面无血色，那会儿现场还没有完全封锁，警方正与校方协调，派人过来。这层楼的过道上，学生越来越多，刚开始都是一些早起的，后来好多懒虫听说学校里死人了，也都跑过来看热闹。而发现董倩尸体的那个老头，一直站在实验室的门口，一动不动，多年以来，他负责整座实验楼楼梯间和过道的清扫工作，每天天还没亮，他就拎着扫帚从不远的住宅区赶过来，那天清晨，他在过道里，发现一扇实验室的门并未锁上，他推门进去，却看到了到死都别想忘记的血腥场面。老头并没有惊慌，他是退伍的老兵，曾经参加过朝鲜战争，他立刻扔了扫帚，跑下楼到保卫科报告，保卫科通知了警察。后来，就在大批警员要赶过来，即将封锁现场的时候，一个男孩慌慌张张的出现在实验室门口，他衣衫凌乱，眼神慌张，脚上只穿着拖鞋，脚踝和裸露的小腿上沾满泥土，他一路从宿舍狂奔过来，就往实验室里冲，我父亲在门口挡住他，叫他不要乱凑热闹。他不说话，冷冷的看了父亲一眼，低下了头，突然间，他像头发狂的野兽一样爆发起来，脑袋重重的撞向父亲的胸口，我父亲当时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胸口一阵剧痛，他被撞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其他几个警员反应过来，冲过来阻拦男孩，可他们都太慢了，那男孩顺着血迹找到了那颗人头，他呆住了，眼神狂乱，我相信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敢扒开遮盖在血淋淋脑袋上的头发，他害怕去面对，最后，在几个警员冲过来将他扑倒在地之前，他蹲下来，捋开一缕缕沾血的发丝，董倩侧着脑袋，满脸鲜血，双眼圆睁，锯齿状的脖口参差纵横，污血横流，断掉的颈椎碎裂开来，白骨森森，而她被挑断的声带，黏在乳白色的地板上，猩红可怕。那男孩摇着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过来，摇过去，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几个警察从他身后扑过来，将他按倒在地，他粗暴的和警察扭打起来，同时发出嘶哑的吼叫声，那是声带承受不了极限才会发出的声音，撕心裂肺。”
叶晓峰的声音颤抖起来，车子里暖气开放，却抵挡不住心里的寒意，萧然哆嗦着伸出手，将暖气开的更大。而这些，是李刚之前从未听到过的，大概在叶晓峰当上警察之后，他父亲才将一些现场经验讲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