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复活现场
“就是你妈干的,不会错的,你想什么呢想!”
方丽的话将他拉回现实。
刘明暂时掐断了自己凌乱的思绪,他很长时间都不再想起过去,就好像一些得了选择性失忆症的人,痛苦的,不想记得的事情,他们选择遗忘,不过他可没患上那种病,往事历历在目,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我出去还有点事儿,别想了,肯定是你妈干的,你去问问她,问个清楚。走了。”
“你去哪,现在外面那么乱,你还嫌咱们不够危险的!”
是的,现在情况完全乱套了,失去了控制,在李刚以完全不同的面貌出现在他面前之后,刘明的世界就崩塌了,一直以来,他才是生化工程的高手,只有他能将一个孱弱的生命,变成超人,阎春红原来也可以,不过她早死了,警用步枪打飞了她的天灵盖,那场判决他本来想去参加的,可是那时候情况更乱,他也是嫌疑人,不能那么明目张胆。现在是谁,到底是哪个藏在幕后的人改造了李刚,将他变的无比强大,而且丝毫不露痕迹。
他也没办法再跟踪方丽,他真心想保护她,可这个不知回报的女人,只知道一次次伤他的心。
“我要去哪用得着你管吗?你别再跟踪我了,恶心!”
说完方丽头也不回的走了,她瘦弱的身影消失在洞口的一片亮光里。
刘明双手抓着脑袋,气的发狂,却也无可奈何。
母亲死后,他发现那个标记的时候,手术刀确实掉在了地上,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手颤抖的厉害。
他在柔和的无影灯下愣了有十分钟,终于强压住内心里的惊恐和害怕,拿过一头硕大的老鼠脑袋,开始缝合,开始在尸体上各个关键部位贴上传感仪,开始在电子操作仪上设定所有的参数。
不能再耽搁了,如果人头离开尸体的时间过长,那这具尸体就永远的只能是死尸,这是多年前阎春红告诉他的,在他开始做第一个实验的时候,他不知道那时间能持续多久,只是阎春红警告过他,如果时间过长,不仅尸体不能复活,还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母亲顺利的活过来,她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眼睫毛也没有节奏的抖动,可她没有意识,也无法睁开眼睛,最后一步了,他在方丽的身上做过同样的事情。
母亲的人头就摆在手术台一侧,阴冷的灯光照射下,双眼圆睁,完全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脖子的断口扎在桌子上,污血横流。
刘明拿来一大束细细的电线,这些电线五颜六色,每一根细线的一头,都是锋利的针眼,他面对母亲的人头,面对母亲已经腐烂了的发黄的眼睛,并没有害怕,也没有不适的意思,因为接下来,他知道怎么做,他知道自己这是在拯救她的生命。
他按动旁边墙上的开关,将无影灯的灯光调过来,苍白的人头环绕在银白色的冷光里,蓬乱的花白色头发四处散落,他与它面对面,看着它浑浊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精准的将针头,一根根刺进脑袋的深处。
突然间,桌上的脑袋剧烈的抖动起来,他眼看着母亲面部的肌肉痉挛,那一团死肉在剧烈的扭曲下呈现出各种烦躁的表情,当然,也有诡异的微笑,他甚至看见母亲的舌头,一点一点的挤破了黏在一块的双唇,凸显出来,还有眼睛,刚才浑浊不堪,发黄的腐烂的眼睛突然射出光芒。
当然,这人头不是活过来了,而是密集的针孔扎进脑袋之后,脑腔里的坏血已经透过眼睛的粘膜,奔涌出来,两只死气沉沉的眼睛突然变的血红,而且乌黑的脏血顺着眼角一股股流下来,流过灰白色的脸颊,流过猛烈张开的下巴,与脖口下方的污血混在一起,朝桌子的四面八方延伸。
刘明就这么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没有害怕的意思,也没有害怕的必要,这一切都很正常,尸体死后的神经性抖动,当人脑受到刺激,微电流控制神经元,如果她的头还在身体上,那尸体现在全身都会剧烈抖动起来。
这些他早在高中时候,在操场上折磨那些小动物的时候,就已经清楚,他用石头砸烂死猫的头盖骨,拿着根木棍,一下一下挑动它的脑皮层,几乎被肢解的,肌肉都萎缩了的死猫就会突然兴奋起来,它的四肢来回抖动,像是活着一样,只不过接受主人的爱抚罢了,当然,它不是真的活了过来。
最后,他会突然用木棍捅进去,在死猫狭小的头颅里,猛烈搅动,猫小巧的肢体和灵巧的四肢就会剧烈的抖动,这一次的幅度很大,灵巧的四肢划来划去,就好像在参加一场猫的盛装晚会,刘明停不下来,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快,粘液喷溅出来,喷了他一脸,他来不及去擦拭,双眼发红,只盯着猫脑袋上的黑窟窿,手上继续用劲儿,他要把它的脑子完全搅烂!
猫停止了抽动,四肢耷拉下来,躯体也如同一滩烂泥一样萎缩了,他这才停下来,扭一扭刚才搅的发疼的手腕,舔舔嘴角,刚才有粘液溅在那了,他笑起来,如同乌鸦的嚎叫刺耳难听,不到片刻,却突然冷静下来,冰冷的月光下,他扔下手里的树枝,转身慢慢向宿舍走去,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虽然后来大学里的神经理论课程讲了很多,也讲的很深刻,他还是觉得深夜操场上的屠杀,能让他学的更多,同时也让他浑身舒畅。
他继续捏紧手中的细线,将针头对准头皮下面的大脑,找准位置,一针一针猛扎下去。母亲脸上的肌肉扭做一团,像是被揉烂的面团,污血更快的透过眼睛,奔涌出来。
细线的另一端,是一些狭小的吸盘,吸盘的直径比针孔大不了多少,而区别就在于,针孔是刺进头颅的,而这些狭小的吸盘,只够过老鼠头浓密的毛发,贴在下面的表层皮肤上。
这吸盘可是刘明的得意发明,当年,正因为有了它,那些他利用礼拜天出去谋杀,然后拖回尸体到实验室的死人,才真正有了利用价值,他曾经使两三个人活过来过,那些人的身体被他砸的稀巴烂,刚一恢复意识就没命的惨叫,其中有一个眼珠子掉了出来,耷拉在脸上,像是果冻一样飘来荡去,他惨叫,刘明就飞快用抹布堵了他的嘴巴,他兴奋的看着自己的发明,一把捏碎了他掉在外面的眼珠子。
可突然之间,刚活过来的人胸腔急速的膨胀,身体上的表层皮肤很快皲裂开来,却流不出来血,正当刘明诧异间,他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躺在手术台上的人突然爆裂开来,黑红色的凝结血块喷的满地都是,当然,也喷了刘明一脸。那个实验之后,他遭遇了瓶颈,复活过来的人只能维持几分钟左右,接着就会爆炸开来。
阎春红曾帮了他不少忙,后来也只能维持一天左右的时间,最终那些死去的无辜的人,还要再忍受一次死亡的侵袭,而这一次,是以剧烈的爆炸而终结,刘明不知道他们的感受,他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享受他们活过来的刹那,肌体的颤抖,双眼迸出的凶光,生物在最原始的状态就是那个状态,充满了攻击性。
他在另一侧的老鼠头上插好了所有吸盘,尸体上应该夹着的电缆,传感仪也都准备完成,旁边的电子荧屏上显示准备就绪,他按下了启动键。
尸体猛然间绷紧,手术台剧烈摇动起来,强大的电流迫使尸体弹了起来,她双脚蹬着手术台的后沿,躯干一瞬间就顶了起来,呈弓形,最大限度的弯曲了脊椎。
而颈椎的部位,刚缝合没多久的老鼠脑袋上的皮毛开始融化,冒起青烟,燎猪毛的味道呛的刘明咳嗽起来,因为这里的颈椎并不像皮肤那样能缝合起来,断口的针线激烈的蹭着光滑的手术台,黑血从缝线旁的针眼和缝隙中一阵一阵猛烈涌现出来。
老鼠头和她的尸体看起来完全就是两个状态,折断过树枝吗,耷拉下来的断枝摇曳,仅靠树皮连接的部分越来越细,越来越细,就要彻底断裂开来,再这么蹭下去,刚缝好的线就会全年被撕扯开来,脖口上的皮肤本来就是死肉,并没有多少韧性,一些缝线已经挣脱出来,拉断了缝着的肉。
刘明捂住鼻子,飞快的按动了旁边机器上的一个红色按钮,这是最关键的时刻,机器轰隆隆的运转起来,六个硕大的注射器在机械臂的操持下,来到尸体上方,这些机械臂像是有生命一般,灵巧的可怕,它们飞快找准了位置,插下去,注射器自动推进,一针筒的黄色粘稠液体被强力注射进去。
刘明站在一旁,大致看了下情况,老鼠头双眼之间的中心线上有一个,尸体的胸口有一个,四肢的弯曲部位,胳膊肘,膝盖的地方各有一个。他确定了,都在正确的位置,电子荧屏上显示出来六个针头下的具体血脉与肌肉,精确到毫厘之间。
这些特殊的部位是他在上大学的时候,和阎春红耗费了几乎一年时间研究出来的,阎春红死了之后,这世界上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像他这样,杀戮生命,创造生命。
注射进去的液体很快起了作用,淡蓝色的烟雾渐渐从尸体表层发黑的毛孔里冒出来,没过多长时间,整个躯体被包裹在一层蓝色的雾里,包括老鼠头在内。
电子荧屏上详细显示出尸体各部位的状况,并不时有红色的警报发出,那是提醒刘明,哪些部位需要重新组织血液与酒肉,哪些部位只需要稍加修复就行,当然,大部分都需要重新构造,毕竟他母亲,已经死去多时了,很多组织都完全失去了活性。
在荧屏的左上角,一个方框里,双螺旋的DNA链形结构正一圈接着一圈的旋转,各种核苷酸被染成不同的颜色,主架构则是白色,如同森森的白骨,而在屏幕右上侧,另一个方框里,是另外一条五颜六色的DNA链,即使你睁大了眼睛仔细分辨,都很难看出来这两条DNA有什么不同。
刘明心里清楚,左边那一条,是人类的基因组,而右边的,则是老鼠的,它们的相似程度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自从他大二偶然间在一本科学年鉴上看到这个信息,老鼠和人体就一直在他头脑里回旋,就像此刻屏幕上两侧旋转的DNA链,他那时候就想到,终有一天,他会从这两条造物主赐予的链条中,找到毁灭生命,重塑生命的最佳途径。
他经常对方丽说,你知不知道,老鼠和人很像呢!每一次都吓得她脸色煞白,苍然跑开,在他看来,他只是想把内心里的秘密,与心爱的人分享罢了。
他回过神来,看着母亲的人头,直立在旁边的桌子上,污血染红了一半的桌面,你能想象吗?你能想象自己的脑袋里会有那么多血液吗?答案是肯定的,大脑使用着人体百分之十五的血液供应。
脑袋抖动着,头上那些花白的发丝,一大束一大束的急促萎缩,点烟的时候有没有燎到过自己的头发,只一瞬,被火烧到的头发就缩了回去,缩成一个小团,这正是刘明他妈的脑袋上正在发生的事情,他眼睁睁瞧着这一切,瞧着母亲的天灵盖渐渐显现出来,结成团的头发凝结在头皮上,滋滋作响。他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就快了,就快了。
手术台上,又探出两个机械手臂,手臂前端是两个环形金属套,随着轰隆的点击声音,它们运作起来,一个套住还在滋血的脖子,另外一个套住几乎要掉下来的老鼠脑袋,鼠头与脖子连接处的皮肤渐渐发红,从针眼和裂口冒出一股股粉红色气体,很快将脖子围成一圈,就像个保护罩一样,刘明等待着,粉红色的烟雾越来越浓烈,他看不清脖子上的缝线,可旁边的荧屏已经告诉他,别去操心那些该死的线了,颈椎骨已经接上,金属套中的微型机械正修复破损的神经组织,肌肉和韧带,同时也寻找着割脑袋时遗留下来的碎骨残渣,将它们软化,与周围的肌肉组织融为一体。
另外一边,母亲的头发全烧光了,头皮上凝结了密密麻麻的小团,这些小团在头部的剧烈抖动下,纷纷下落,有些砸在桌面上就化成了灰。蛋白质燃烧的结果,也只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