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往昔背叛
杏花山脚下
“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他背叛了我,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那女人的名字叫方丽。”
没有人回答她,李刚愣愣看着这匪夷所思的女人,刚才叶晓峰用砖头几乎砸烂了她的头皮,还没过几分钟,那伤口就完好如初了。
“你不用瞪着我看,我知道,那个方丽在大学时候当过你女朋友,后来你甩了她,却不知道她身上那令你心烦意乱的臭老鼠味儿,是刘明做的鬼。”
“你也参与了?”
李刚逼视她的眼睛。
“参与什么了?”
他看的出来这女人在装傻,
“我问你,拆散我和方丽的阴谋,你是不是也参与了?”
“我怎么会愿意参与,那段时间刘明和我如胶似漆,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趴在我床上,对我极尽爱抚,花言巧语把我骗的团团转,我承认我受了这小伙子的蛊惑,虽然我不愿意,在他的渴求下,我还是给他出了主意。”
“你是他们的老师,你怎么忍心做出这么恶毒,这么残忍的事情来?”
萧然这时候已经醒过来,她额头上有一篇擦伤,看起来并不严重,阎春红从李刚身后扑过来时,他将她抛了出去,确保她能落在不远处的草垛上。
“从你刚才的描述中,我只觉得你很可怜,是个受害者,没想到你也这么恶毒!”
萧然鄙夷的看着她说。
“小姑娘,你不懂,你不懂爱一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很年轻的时候就丧失了丈夫,车祸,多么可笑,和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的悲剧一样,他在撞飞的车子里翻了好几个跟头,最后脖子碰到了方向盘上,咔嚓一声,就这么去了。我一个人生活了好多年,周边的朋友都给我介绍,要我再找个人,一个人过日子太苦了,我同意了,可见了两三个不修边幅,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之后,我放弃了,我已经老了,年轻人看不上我,而我又看不上那些老男人,光是他们松弛的肚皮,衰老的皮肤就够让我恶心的了。后来,你们都知道的,噢,或许你们不知道,刘明出现了,在一个下雨的黄昏,他像个天使一样出现在我家客厅里,拎着些好吃的,向我借实验室的钥匙,这羞涩的男孩一瞬间就打动了我。”
“你和刘明,你们有一腿!!?”
叶晓峰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样子他准备把自己的眼珠给瞪出来。
阎春红出来自首,说自己杀了董倩,杀了那么多发现的尸体的时候,叶晓峰只感觉她是在为刘明顶罪,却没想到.其实也没错,如果她和刘明不是那种关系,这世界上除了亲人,还有谁会替另一个人去死,很多亲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叶晓峰,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说话还是这么粗俗,根我教你的时候一样,在课堂上脏话连篇,你不敢公然大声说,可我在讲台上都听的见。”
叶晓峰心里抖了一下,我们当学生的时候,对老师存在着一种天然的恐惧,这感觉甚至会伴随我们的一声,现行的教育体制下,学生都会被摧残成这样,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大学,我们逃不掉。
他苦笑一下,
“我都毕业好些年了,阎老师就不要取笑我了,只是你赶紧讲清楚,你和刘明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后来你甚至为他去死!而我现在看到你活生生站在这里,我都被你搞糊涂了。”
“有一腿,刚开始我没想到会有一腿。”
她接住刘明的话茬,看起来并不介意,
“那天傍晚,茫茫烟雨中,刘明紧张的要命,他说话结结巴巴,一句话都说不清楚,可我看的出来,这孩子很真诚,我不知道他对别人怎么样,总之对我,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他母亲一样,他来我这里,不只是要借实验室的钥匙,我看的出来,他是在寻求一种庇护,一种安慰,我看的出来他心里有病,我心里也有,我愿意帮助这可怜的孩子疗伤,他毕竟是班上最聪明的学生了。”
“后来,日子一天一天过,我经常叫他来家里吃饭,刚开始是我叫,他才来,到后来,我给他配了把钥匙,他就任何时候想来就能来了。他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总会找我来谈谈,我会给他讲我的人生经验,我所经历过的事儿,大多数都是人际交往之类的事儿,学习上他没问题,给他讲了好多,不过后来看,对他的帮助也不是很大,这孩子的心灵早在童年时期就毁了,能拯救他的,只有爱情。”
“你不是她的爱情吗?为什么他后来.”
萧然还没说完就被阎春红粗暴的打断了,
“我不是他的爱情,我只是他发泄肉体欲望的工具,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可事实如此,刚开始我并不想和他发生那种关系,他太年轻了,而我已经老了,虽然有的深夜里,我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潮水般的寂寞将我淹没,我多想找个男人在身边陪着我,每当深夜的时候,有个强健的身体可以让我依靠,让我拥抱,让我安然入睡。他太小了,我有自己的底线,绝对不勾引他,如果我用我的经验来勾引他来和我做那档子事儿,我的良心会深深不安的,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后来呢,你们不照样发生了肉体关系。”
叶晓峰不屑的说。当年,有关阎春红的风言风语在校园里到处飘散,说她守活寡,忍受不了欲望的煎熬,经常勾引学生和她上床,那些系里刚来的年轻老师,都逃不过她的魔爪,没人知道这谣言是谁传出去的,也没人知道这些传言是真是假,人们只是喜欢谈论,给无聊的生活增加作料。
和系里的其他女老师相比,当年的阎春红算是相当漂亮的,而且三十多岁,正值女人熟透了的年纪,不免令人遐想这女老师的身上会发生些什么事情,虽然她有时候讲课的时候很神经质。
“是的,是发生了,那是命运,是不可避免的,我没有办法阻止。”
她叹了口气,不堪的回首,不堪的往昔岁月。
吃饭的桌子旁边,胖子的尸体散发着浓烈的腥味儿,一群山里的大鸟围绕过来,丝毫不惧坐在一边说话的人,它们落到尸体的烂肉上,尖锐的爪子刺进去,尖锐的嘴巴一阵阵猛啄。
“有一天他出现在我家里,垂头丧气,像只斗败的,被咬掉了鸡冠子的公鸡,我问了几句,他就不耐烦了,对我恶言相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一些话我现在还记得。只是因为他喜欢的那女孩和别的男人好了,他就这么对待我,我伤心极了,他竟然说我对他好,帮助他,是因为我要将他绑在我身边,让他陪我到死.我绝望了,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从关心别人那里得来快乐,到头来不过是虚假的,我给自己造了一个硕大的气泡,这气泡五颜六彩,我沉浸其中,可他轻易说了几句话,这气泡就爆炸了,没有五颜六色,没有绚烂的反射和投影,只剩下爆裂之后的脏污和伤痕。我摔门进了卧室,卧室里黑漆漆的,那天很早我就把窗帘拉上了,准备和他吃完饭就休息,我是说自己休息。”
萧然点头,表示她懂的,到现在为止,她还是对这女人存在着一丝怜悯,一丝同情,之前她说的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儿,真是太可怕了。
“我倒在床上,无声的泪水终于奔涌出来,刚才在外面,我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当着那小混蛋的面哭出来,可是现在,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水,汹涌而出,我也不想再假装坚强,假装有人让我关心的快乐。我抑制不住的抽泣起来,胸腔里像是有个风机在呼呼吹着,声音越来越大,他过来敲门,我就用被子捂了脑袋,不想让他听见。他隔着门向我道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想叫他走开,可哭的说不出话来,他推门进来,来到床边,拉我起来,我本想推开他,却倒在他火热的拥抱里,接下来的事儿,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然后你们就.”叶晓峰皱着眉头,一脸坏笑,
“还真看不出来,我大学四年算是白念了,这么劲爆的事儿。”
萧然冷冷的瞟他一眼,那是遭遇色狼时她才露出的眼神。
“从那以后,他每隔几天就会向我求欢,大部分时候,我是愿意的,可也不排除有时候身体不舒服心思不在那事儿上面的,每当遇到这种情况,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将我推倒在床上,或者粗暴的把我压在冰凉的地板上,我稍有反抗,他就对我拳脚相加,猛烈撕烂我的衣服,事后,他总是会跪在地上给我道歉,乞求我的原谅,说他控制不了,他真的控制不了。”
这直白的叙述听的在场的人目瞪口呆,这女人被死了,复活过来,看的出来她什么都不在乎了,她的眼睛里,现在只有复仇的火焰。
“你从来都没怀疑过刘明,就甘心为他去死!?”李刚问她。
“他给我带来快感,给我如死水一般的生活增添色彩,我感激他,怎么会怀疑,我说了他有时候会强迫我,会打我,但在我看来,年轻人大多欲望猛烈,性欲来了火烧火燎,不是他们单薄的身体能控制住的,就像他所说的,他控制不了,他真的控制不了,有他陪伴的时间里,我一直都很快乐,我以为我们的关系超越了情人,甚至超越了夫妻,因为我们之间没有夫妻间的猜疑,没有情人间的争吵和怄气,后来才知道我想错了,一切都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可当我怀疑到他时,已经晚了,我死了。”
“你指的是那场枪决?”
“对,就是那该死的死刑,我心甘情愿,满怀憧憬的奔赴刑场,在他们蒙上我的眼睛之前,我看到对面站着一排士兵,他们穿的不是警服,但也不像是部队上的服装,总之很怪异,他们纷纷举起枪来,我什么也看不到了,我承认有那么一小会儿,我害怕,我惊恐,想大声叫喊出来,人不是我杀的,是刘明,我来到这里的唯一原因,是我答应他为他顶罪,可这样的恐惧转瞬即逝,每天早上起床梳妆的时候,看着镜子里日渐苍老的自己,看着皱纹爬上眉头,爬向眼角,我知道时间一点点流逝,正摧毁我的身体和容颜,这不可避免,如果我这么快老去,皮肤松弛,肌肉萎缩,变成一个不讨人喜欢的老太太,我那一直让刘明着迷的身材不见了,他还会不会吻我,会不会用他年轻的身体将我推向战栗的高潮。这些都是我更加担心的,他给我带来快乐,而我害怕他的离开。”
“枪声响了,在那一刹那,我的双眼猛烈的爆出金星,当然,那金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消失在一片冰冷的灰暗里,我没感觉到疼痛,只觉得子弹巨大的冲击力钻破了我的脑壳,在它接触我大脑的一瞬间,我知道我还是有意识的,一股彻骨的凉意从脚底板直抵脊髓,生前都听人说,在你死的时候,你一生的画面都会出现在眼前,即使他们蒙着你的眼睛,你还是看的见,我看到的不是画面,而是一股强烈的气流,这气流五颜六色,见过做的很可爱的棒棒糖吗,把它的花纹想象成旋转的样子,就是那样,它夹杂着洪乱的声音,一些人的表情,一些事情发生的地点,没有方向,没有顺序,急速的卷向一个黑点,那黑点之后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能从杂乱的气流中辨别出来一些东西,我认出了我的丈夫,他温柔的话语响在我的耳侧,在我答应嫁给他的那天,他欣喜若狂,咬着我的耳朵对我说,宝贝儿,我要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他突然间拦腰将我抱了起来,我吓得尖叫出来,他却抱着我旋转,在空旷的客厅里放声大笑,像是没长大的男孩一样高兴的不知所措,他说要陪我一辈子,爱我一万年。四周墙壁上挂着的油画,台历,挂钟在我眼帘里飞速旋转,五光十色,一如现在我看到的彩色气流,我不知道是否看到了那些画面,不过我能确定的是,在旋转的气流中,通过他的声音,我辨别了出来。他没做到,他很早就出车祸死了,留我一个人面对着万恶的世界。很多声音是我来不及辨别的,我听到我还是个小姑娘时,每天上学,母亲都会在耳边叮嘱,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放学之后就要赶快回家,我总是点头,用心的点头,很乖,后来我长成了大姑娘,我谈恋爱了,我听到初恋男友的声音,很奇怪,他并没有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脑壳上传来一阵碎裂的声音,我知道子弹冲了进来,头顶上一片凉意,我知道自己的天灵盖飞了,彩色的气流旋转的更加猛烈,更加快速,它们像是增加了动力,不要命的向那个黑点跑,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最后出现的是刘明的声音,他趴在我裸露的躯体上呻吟,大汗淋漓,他抚摸着我有点下垂的乳房,柔声对我说,替我去死,等技术成熟了,我会让你复活,我留了你的头发。彩色气流全部钻进了黑洞,我只能看到一个黑点,随后失去了知觉,我想我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