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变异生物
叶晓峰满脸的不耐烦,这女人走下讲台好多年了,可讲起话还还是这样喋喋不休,让他恍然间好像又回到课堂,讨厌的课堂,
“等等等等,你刚说什么,什么技术成熟,让你复活!?”
叶晓峰的询问并未引起李刚的好奇,萧然也表现的好淡定,这更让叶晓峰摸不着头脑,他到现在都感觉自己是在做梦,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上学时候的漂亮女老师,和班里最不善于交际的学生有一腿,现在又扯到复活上来,都什么什么呀。
女人拿起桌子上的大碗,大口喝着叶晓峰剩下的汤,她喘着粗气,看起来很渴的样子,可碗底都喝光了,也没见她缓和下来,叶晓峰站在对面一阵战栗,虽然他没表现出来,可内心里像是有上万只蚂蚁在爬动。
她没有回答叶晓峰的问题,眼神刺溜溜的四处乱看,她瞟了一眼桌子下方那胖子的尸体,大鸟早就将血肉啄的一片模糊,她的眼神闪过李刚,闪过叶晓峰,最终定格在萧然身上。
“怎么了,你看什么!回答我的问题!”叶晓峰真被这怪女人吓得够呛,他一向喜欢看恐怖电影,现在阎春红的状态,她脑袋抖动,手指指关节神经质的抽搐,眼神凌厉而残酷,分明像是某种遭到污染,变异后的生物,比电影里粗制滥造的模型逼真好多,同时也提醒他,这不是电影,这是活生生的现场,活生生的鬼怪。
阎春红突然尖叫一声,龇牙咧嘴,从她门牙两侧的小齿上,长出来两颗尖锐的獠牙,她的嘴唇无法合拢,两颗长及下巴的尖牙从上颚伸出来,咬在下嘴唇上,她像一道闪电冲过来,双唇裂开,獠牙直指萧然的咽喉。
叶晓峰马上扑过来阻止她,可他动作太慢了,在阎春红眼里,不过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他就是跑一千年,也休想碰到她,可她担心的还是发生了,李刚像个幽灵一样怵然出现在她面前,抓着她的肩膀一把将她甩出去,摔在不远处的草地上。
她爬起来,四肢着地,双眼血红,獠牙咬碎了下嘴唇,红色的粘液顺着尖牙往下流淌,她的舌头如同蛇的芯子一样突然伸出来,吸溜着下嘴唇上的血液。
李刚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自己的力量,就在不久前,阎春红从背后冲来,撞在他背上,让他差点喘不上气来,她当时掐着他的脖子,双手似乎又千钧之力,他抗拒不了,可就在刚才,他轻易就将她甩出了好久。
哪里出了差错?
他看看桌子下胖子的尸体,想起阎春红疯狂噬咬这旅人的景象,之前他一直围着阎春红叨叨着一些嘲笑的话,挖苦的话,他说阎春红是神经病,不可救药,下场就是突然被这疯女人咬住了脖子,她撕碎他的肢体,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从那会儿到现在,阎春红多久没碰过血了?
难道?李刚来不及思考,阎春红双脚蹬地,如同压紧的弹簧弹起来,这一次,她的目标是叶晓峰,萧然一直躲在李刚身后,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女人转瞬之间的变化。
“小心!”萧然叫了出来。
叶晓峰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他知道自己动作太慢,可这么死也太不甘心了,这一天不到的时间,他所经历的事儿,足够让他好奇一辈子了,他一定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抓起桌子上的大碗就摔过去,瓷碗碰到阎春红的额头,砰然破碎,在她额头上割下一道血口,又是粘稠的液体,涌动着,看起来并不像正常的血液。
她呼啸着朝叶晓峰扑来,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李刚前去阻止,她却突然变线,朝着萧然的方向猛冲过去。
李刚知道中计,飞速返回萧然身边,那女人虽然足够敏捷,可现在,李刚也差不到哪去。
可他刚在萧然面前站定,正准备用同样的方法甩开这可怕的女人,阎春红单手撑了下地面,突然又一次变线,向已经吓傻了的叶晓峰奔过去。
这一次,李刚知道,时间无论如何是不够用了,就算他赶过去,叶晓峰也早已被撕成了碎片。
阎春红的手触到了叶晓峰的肩膀,她在空中按下了他的头,露出毫无防护的脖子,嘶吼着就要咬下去,叶晓峰如同待宰的羔羊,眼神空洞,他手上抓着另一个大碗,却没砸下去,他知道没时间了。
李刚大吼一声,飞起一脚踢翻面前的桌子,笨重的桌面旋转起来,上面的碗筷碟子纷纷碎裂,实木打造的桌子连着四条腿,像是出膛的炮弹一样,向对面的方向砸过去,李刚知道这是下策,这样叶晓峰肯定也会受伤,可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总不能眼看着阎春红撕裂他的咽喉。
她的嘴唇触在他的脖子上,冰凉,如蛇芯子一般的舌头从嘴里猛然蹦出,舔舐他脖子上的汗毛,她的舌头没有温度,冷的就像冰块。獠牙顺着他的肌肤滑动,似乎正在寻找合适的部位,在寻找大动脉吧。
她忙着撕咬自己的猎物,这好不容易逮到的猎物,她渴望他的血液,渴望新鲜的生肉,浑然不觉身后的桌子砸过来。
轰然一声巨响。
她的尖牙只在叶晓峰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两个人同时飞了出去,浑实的桌面断裂开来,木屑横飞,叶晓峰重重摔在地面上,口吐鲜血,只回看了李刚一眼,倒地不起。
阎春红撞在不远处的大树上,摔在地上之后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她的肋骨从胸腔的左侧刺出来,刺烂了衣服,森森闪着白光,她不慌不忙的将肋骨塞回胸腔,扭了扭弯曲的脖子,环顾四周,定睛在叶晓峰摔倒的地方,还想再冲过来,李刚站在那里,冷冷的看她。
他身后,萧然正扶起叶晓峰,拍打他的脸颊,企图唤醒他,人死是一瞬间的事儿,如果不及时做点什么,只能看着生命在你眼皮子底下消亡,当然,如果扶的姿势不正确,也可能让摔伤者一命呜呼,这些她懂,她在警局经过严格的急救训练。
阎春红知道自己没机会了,以她现在的体力,不可能和李刚抗衡,她的指甲扎入旁边的树干,一下一下猛烈划着,劈啪作响,树皮被划的伤痕累累,透明的液体顺着树干往下流,夹杂着她的血液,她的指甲断裂了好几支,她拔出来手指,放在嘴里吮吸。
没过几秒钟,她拔出嘴里的手指,剧烈的干呕起来,她仰天长啸,突然朝着不远处胖子的尸体奔过去,那尸体上现在爬满了苍蝇,大鸟饱餐一顿之后都飞走了,她看上去像是强忍着恶心,一头扎在那胖子所剩无几的尸骸上,猛烈噬咬起来。
人们真正的生活,开始于不同的阶段,正如刘明所相信的,母亲的生活开始于被强奸之后,方丽的生活开始于被李刚抛弃之后,在往昔岁月里的幸福都遮盖一层灰尘的时候,你才会想到,我曾经也美好过,幸福过,可为什么搞成了今天这样。
而他自己的生活,应该开始于离家出走之后,还是和阎春红的第一次上床,他搞不清楚,总之,他的生活开始很久了,久的他都不想去回忆。
母亲苍白,衰老的肉体在手术台上震颤,刘明靠近她,轻轻抚摸她刚愈合的脖颈,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不用担心,不用害怕,而一切都会好的。
他告诉了她一切,就像曾经对方丽说的那样,他告诉她自己如何搬来她的尸体,又如何让她复活。
母亲的眼神渐渐空白起来,她年纪大了,在她小时候,看电视都是一种奢望,怎么能想的到,人的起死回生。
就好像有人在她脑袋里重重砸了一锤头,她趴在手术台上,一动不动。
刘明指着旁边桌子上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告诉母亲,那原先是她的人头,不过她不用担心,人头里的记忆都已经传输到了她新的生命体,她完全记得从前的一切,只是偶尔的,会有一些事情想不起来,不用着急,催化剂一直都在发挥作用,她可以慢慢想起来。
她只看了那灰烬一眼,就失声尖叫起来,
“那是我的人头!”
她摸着自己的脑袋,发现鼻子嘴巴虽然都在原先的位置,可摸起来生疏的厉害,不像是自己的,
“那我这个是什么?我现在脑袋上装的是什么东西!?”
“老鼠头。”
刘明正待要给她详细的解释整个流程,他给方丽解释的时候,那姑娘听的很仔细,很用心,听完她的叙述,她几乎掌握了整个流程,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你给她机械,她做的出来,这也是他为什么那么怀疑她。
“妈,你先不要着急,听我说.”
可当老太太听到自己脑袋上的东西是老鼠头之后,就再也听不进去任何解释,她摸着自己的脖子,刚愈合的伤口棱角分明,像是滚水烫伤了之后,起的一片水泡。
她失声尖叫,她一辈子奉公守法,却受尽别人的嘲笑,她犯的唯一的错误就是被人强奸了,那能算是她的错误吗?可她在接下来的悲惨人生里,默默承受着一切,并把刘明养大承认。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到如此的折磨和羞辱,老鼠头!她自己的脑袋化成了灰,烧焦了,再也无法复原,而她现在用来思考,用来回忆的腔室里,充满了老鼠的脑浆。
她受够了,抱着脑袋猛烈摇晃起来,仿佛,要将自己的头活生生摘下来,刘明抱住她的手臂,
“不要着急!会好的,会好的!方丽就是这么救活过来的,她到现在都好好的!”
“谁是方丽!我早该知道,你和你那该死的父亲一样,只知道趴在女人的身体上,放肆的发泄你们那永无休止的欲望!”
母亲第一次提起父亲,却是用这样的方式。她突然笑起来,歇斯底里,眼泪混杂着脸上的尘埃,粘稠,贴着皱纹,无法流动。
“方丽是我喜欢的女孩,她死了,我救活了她,就像救活你一样。”
“你强奸了她!?”
“没有,我爱她,第一眼看到她,就深深爱上她。”
“不要和我谈爱,我知道爱是什么东西,在你们眼睛里,爱不过是女人双腿之间的隐秘区域,你们只会盯着那里看!”
他知道,复生之后的人都会情绪激动,方丽活过来的时候,叫嚣着要杀了他,她拿了锋利的手术刀,对着他一顿猛砍,可后来,她还不是乖乖的在这山洞里和他过下去,她活过来了,而这个世界却认为她死了,她没有办法。
会好的,会好的,刘明安慰自己,
“她不一样,我想要她,她却爱上别的男人。”
“那你就应该像你父亲那样,用他对付我的办法来征服她!”
他难以想象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
“妈你别这样,我知道刚开始会很难,慢慢你就会适应的,你看,我这里也有。”
他把脖子伸过去,寒冷的无影灯下,一圈密密麻麻的线脚,一圈浮起来的死肉,你看的出来那些细碎的肉无法和周围的皮肤合为一体,它们本不属于同一个身体,怎么可能合到一块。
山洞里的阴风透过手术室的门地板吹进来,母亲抱着臂膀瑟瑟发抖,刘明拿过来一条毯子给她盖上,她却一把掀开,毫不介意自己苍白的肉体正显现在儿子面前,她已经老了,她不在乎。
毯子被她扔在了地上,她突然坐起来,抓过刘明的衣领,按住他的脖子,对准了灯光,仔细的看,一圈一圈的看,疯狂的情绪正在她体内酝酿,她看的那样仔细,恨不得把浑浊的眼桌子瞪出来,她嘴角歪斜,鼻子抽搐,脸上的肌肉扭曲成匪夷所思的角度,发出干巴巴的笑,在寂静的手术室里,那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人发出来的。
她看了好长时间,突然一把推开刘明,双手砸着泛着金属冷光的手术台,嗵嗵作响,她用劲儿很大,似乎想要砸烂自己的拳头,很快,她的愿望实现了,平台太散落着刚才从身体上去下的传感仪,金属夹的侧面锋利无比,她的拳头一下下砸在那些金属片上,血肉模糊。
刘明抓住她的手臂,却发现她的力道大的惊人,难道过程中出了失误?
他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让她滴血的拳头停下来,他压着她的上身,可她的双脚又疯狂的踢踏起来,脚心刺在手术台的边缘,只一下,就鲜血崩流,她停不下来,更加卖命的去撞击如刀片一样的边沿,手术台的下半部,到处喷溅了点状的污血。
刘明拿了那些散落的传感仪,以及后面的接线,将她牢牢捆绑在手术台上,将她的四肢完全与手术台的钢架固定。
她躺在那里,却还是不消停,手脚都不能动了,她就抬起后脑勺,猛烈砸下去,再抬起来,刘明知道,再这么下去,她刚换上的脑袋非得震碎了不可。
他拿过刚才连接两个脑袋的细线,扭成一股,压着母亲的脑袋,两边分别绑在手术台的两侧,完事儿了,这样,看她还怎么动。
她不动了,她自己无所谓,怎么样都成,可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头上顶着颗老鼠脑袋,虽然他是个男人,讨厌的男人,可她还是容忍不了这肮脏的事实,是的,因为她的疯狂,刘明离家之后再没回来,可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每当那个夜晚,刘明躲在卧室里看色情小说的画面蹦入脑海,她都有一股冲动,想立马冲到刘明现在所在的地方,割掉他的那话儿,叫他回来,继续当自己的好儿子,乖儿子。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这样。”
听不出来是母亲的语气,可确实看着她的嘴巴机械的开合,被细线绷紧的额头上皱纹涌起。
“我没办法,我想保护她。”
“又是那个方丽?”
“对,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