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夜店惊魂
零七年四月十三号
一个月来,刘明来夜店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他都被扔出去,我照旧不理他,不过我奇怪的是,他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所工作的夜店很隐秘,不像天上人间那样猖狂,明目张胆,一般人很少有能找到这里的,除非他经过介绍,当然,经过拉皮条的介绍。
我想想便知道,他肯定跟踪我,不过他也真够笨的,我已经明确表示了我的态度,如果要我的命,随时都可以来,可他每次来了都大吼大叫,即使我想听他说的那些屁话,轰鸣的音乐并不允许。
有两次,他的眼里透出凶光,而这一次,是他低估我了,早在学校的时候,他就吓的我够呛,毕业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来老一套,难道这次要威胁杀了我的父母?
他没这么干,这多少让我感到有些意外,坏人回头是岸?这经常发生在幼稚的说教小说里的情节,难道也发生在我的周边,发生在这个杀人犯身上?
我可不相信,在我眼里,杀人犯永远都是杀人犯!我想的没错,你杀了人之后,会停下来吗?上个礼拜,拉皮条的来找我,他脸上有两道淤青,眼眶肿了,一只眼睛被打的充血,红丝密布,他恶狠狠的扭住我的胳膊,
“你究竟是谁?”
我愣了一下,说我是方丽。
他轻微的摇摇头,大概脖子也被打伤了,不能放肆的扭动,
“我问的是你的背景,你背后有什么人?”
“没什么人啊!”
我这么回答他,他颓然坐在地上,叼起一根烟,打火机的火光映红了他撕裂的嘴唇,我看的出来,他是因为我而挨打的。
“昨天,有个人来找我,说不能让你干了,我没答应,午夜的时候我上了汽车,正要开车回家,一个黑影出现在窗边,他拿着一根棍子,窗玻璃一下就被打碎了,玻璃渣溅到我眼睛里,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揪着我的头发将我扯了出去,用那根棍子在我身上不断的抽打,我用尽力气站起来,拼命的跑,可他的速度更快,铁棍在我的脸上抡了三下,我便倒在地上,昏迷过去,在有意识和无意识的边缘,有人揪住我的头发,在我耳边说,如果我还让你干,那下次我就等着给自己收尸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脑子里闪现出刘明眼中透出的杀气,他甩掉烟头,捂着胸口接着说,
“看起来像是黑帮的人干的,下手也忒狠了,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了,你到底什么背景,为什么要做这个?”
我不耐烦了,
“我都说了我没背景,做这个为了养家糊口。”
他突然站起来,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按在墙上,哈哈大笑,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养家糊口!去你妈的养家糊口,你干什么不能养家糊口,非要干这个!你不是大学生吗!?”
这话听起来真奇怪,像是一个拉皮条的说出来的话么?我被卡着脖子,呼吸困难,却镇定的很,还想笑出来,最后我没笑,在这关键的时刻,我可不想找死。
“我,,,我大学全玩了,什么都没学到,找不下工作,只,,,只能来你这了,你在人才市场遇到的我,当,,,当时我四处碰壁,你忘了吗?”
说完上面的话,我的肺部没留下多少空气,我不想笑了,只是在心底咒骂,别到头来死在这抽拉皮条的手里。
他可能也觉得自己过分了,或者出于对想象中的黑帮的惧怕,他猛然放开我,我瘫倒在墙角,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他踉踉跄跄向后退去,茫然的脸上是空洞洞的表情,估计在他无往而不胜的拉皮条生涯里,没遭遇过这样的惨痛和失败。
我渐渐恢复过来,摸了两下脖子,并不是什么大事儿,我站起身来,捡了掉在地上的包包转身就要走,他追过来,
“是不是有什么人看上了你?那种有钱人,占有欲很强烈的有钱人?”
我满脑子都是刘明那卑劣的嘴脸,他终于还是做出的行动,试图破坏我现在的生活。我没说话,拉皮条的继续自言自语,
“是不是黑帮的人?如果是普通的客户,他们会找我谈,给我一笔钱来打发我,我以前遇到过这样的人,只有黑帮,黑帮才干的出来这种威胁恐吓的事儿!”
我快步离开了,身后的男人绝望的大吼大叫,与被保安拖出去还挣扎着大喊大叫的刘明并无二致。
零七年六月三号
最终,拉皮条的不带我了,我找过他一次,他死活都不肯了,我说增加给他的提成,是这样的,我没接待一个客人,收入中的一部分都会交给他,没有他的介绍,恐怕我只能像街头那些野鸡一样,生活居无定所,生意也觉没这么好做,而且如果在街上招揽客人的话,大多数都是穷光蛋,很少能遇上肯为你一掷千金的富豪。
他断然拒绝,眼神里尽是不信任和恐慌,这伤到了我,同时我感觉到可笑,往日里那个谈笑风生,玩世不恭的风流男子去哪了,怎么成了这副德行。
我没再要求他,开始了自己一个人的生涯。
之前我的客源不错,强撑了一阵,没了中间的联络人,我渐渐被边缘化,好几个老客户完事儿后都问我,怎么脱离组织了,我说,受不了组织里的规章制度,他就问,你们组织里还有规章制度呀,真新鲜。我说,是很新鲜。
可这样的回答并不是每个人都信,尤其是你面对的那些油头粉面,肥头大耳的老板们,他们一个个比鬼都精,你说你受不了规矩,他们表面上打哈哈,心里早就做出判断,她是不是靠不住啊。
于是,生意越来越不好做,我萌生了回制药公司工作的想法,如果还回得去的话,在思考了一个晚上之后,我悲哀的发现,生命放逐到此刻为止,我回不去了。
我是受不了规矩,可不是这里的规矩,而是在外头所谓的大公司里上班的条条框框,那些官僚作风,自己什么都不会还臭摆架子的所谓领导,他们的卑劣行径我在中原制药短短的实习期间已经有所领教,还有他们的气氛,死气沉沉,一个个都憋着做出一副便秘的样子,我时常会想,会不会有人某天人忍不住,跳起来咬掉领导的耳朵,然后在公司里开展个咬耳朵大赛,咬掉领导耳朵的员工奖励最多。
这些都只是遐想,同时我也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丧失了在另一个世界求生的本能和技巧,在夜店呆久了,你渐渐惊异于自己的改变,等到有一天,早起梳妆照镜子,昨夜的宿醉并未完全醒来,周身麻木,看着镜子中那个痴呆的人,披头散发,你会数着你已经这样糟蹋自己多久了,而且这样的日子明摆着还要继续下去,因为内心里,你喜欢这样的生活,纸醉金迷,你不用害怕任何东西。
零七年六月十五号
我开始思考我的未来,在偌大的城市里,将来我该如何生存下去,嫁人,相夫教子?我知道好多姐妹做够了之后,也挣了足够的钱,悄然隐退,离开灯红酒绿的场所,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找个差不多的人嫁了,就此了却一生。那些平凡的男人,惊诧于妻子的美丽,他们估计一辈子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点好了,能娶回家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当然,也有婚后老公发现妻子之前是做这一行的,可是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选择默许,选择不再提起,这社会上的压力够多了,如果再折腾起来,离婚,分割财产,孩子判给谁,非把人折腾疯了不可。
我不想结婚,一直以来就没想过,男人胯下的东西最无耻,它们会无时无刻的不在寻找新的猎物,既然不存在天长地久的爱情,结婚有什么用?
当然你可以不这么想,事实上这世界上多数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夫妻,会在时光渐渐逝去的孔缝中,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大家都在忍受,可我不想。
我首先想到的是房子,我得有自己的一所公寓,不论以后的命运如何,我希望每当夜幕降临,不管酷暑或寒冬,我心里能有个地方,而且这个地方能接纳我,那里只有我一个人,死生自灭。
零七年八月十六号
房子的事儿放进计划之后,我就更加卖命的去工作,我换了好几家夜店,大概因为行踪不行,刘明很少来烦我了,这么大个城市,他每次都能找的见才怪。
偶尔的几次相遇也都是老生常谈,而在我的印象里,他本是瘦瘦弱弱的样子,现在看起来却很魁梧,我想起来之前那拉皮条的惨样,他有那么大的力气?拉皮条的本就是社会上混出来的,刘明连流氓都能收拾,徒手用铁棍,这与他之前阴险的形象很不服,在我的印象中,他总会躲在暗处,如同肮脏的老鼠一般。
前两天,我在市中心的一家俱乐部,一个看起来像是暴发户的中年人看上我了,迷离的灯光下,我们正暧昧的调情,他完全被我迷倒了,手指不安分的在我大腿上抖动,我不失时机的将价钱融到谈话的过程中,要是放在往日,这样的做法绝对不可取,很多客人都变态,他们不仅要你的身体,还要你装出一副是他老婆或者他妹妹之类的角色,如果这时候你提到钱,会扫了他们的兴致,别忘了他们可是财大气粗的主,变起脸来比女人初潮来的还要猛烈,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一心想要我的房子,我独自的空间,这是目前来说我唯一的梦想,而这梦想触手可及,对我来说,梦想告别我很久了,它这次回来毫无征兆,我只想快点实现,在它跑掉之前。
他埋怨要价太高,我做出要走的样子,他立马就惊慌失措了,这在我意料之外,他完全可以任我而去,或者将我大骂一通,用婊子之类的最恶毒的语言,或者大打出手,然后去找其他女人,因为他有的是钱,有钱人怕什么?我遇见过这样的人。
这暴发户一时的惊慌让我笑了出来,这样的场所,你很少碰到这么搞的人,后来我想,估计他也就刚刚暴发起来,不知道自己手里的钱能要很多人的命。
他很可爱,但价码不能降低,我看中的房子离全额付款还有一段距离,别跟我提首付啦分期付款啊之类的事儿,我讨厌那些冠冕堂皇骗钱的把戏。
他还是有些犹豫,我表面上继续一副勾人魂魄的媚态,心里早就火了,我操,就他这样的人,老天瞎了眼让他成为暴发户。
我当时不知道他有多少钱,只是看人看多了,看出来他是暴发户,他领我走了之后,我才知道,这装逼的混蛋所拥有的财富,是很多所谓的有钱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
这人的犹疑不定简直令人发狂,我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他露出猥亵的销魂神情,决定带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