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废弃工厂
只听轰然一声，怪物化身为一道耀眼的强光，一瞬间将碎石全都冲散开来。
洞口并未射进来亮丽的阳光，他们在这里耽搁了太久，暮色已经沉沉降临。
蓝色的巨兽完成任务后，回到老人身边，老太太在它额头上爱抚了一阵，又咕哝着说了两句，它摇着尾巴消失在甬道里。
“我们去找我的儿子，就像你说的，把他变回来。”
老太太沧桑的脸上浮现出狂野的表情，李刚愣了一下，赶紧点头道，
“是，是，我们马上去，把你真正的儿子还给你。”
她转身从山洞的一角，拉来一辆新的架子车，
“你们都坐上来，我拉你们过去。”
阎春红和方丽在一旁哭笑不得，李刚只好过去，解开老人已经勒在肩部的系带，告诉她不用这么费劲儿了，他们有汽车，很快就能到。
他们又爬过危险的山道，老人正好坐在刚才有空位的那辆警车上，夜色里，四辆警车闪着红蓝相间的灯光，向山下疾驰而去。
“建国路上吧？”
开车的是阎春红，她不放过任何自己动手的机会，或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什么都要多体验体验。
“是，建国路北大街，你认得路吧？”
“当然认得，我在这个城市几乎度过了大半辈子，脑子里就有一副活地图，加速了啊，你们最好系上安全带！”
李刚还在副驾驶上，他不知道阎春红要干什么。
她却只眨眨眼睛，换上高速档，一脚油门踩到底，警车的发动机嘶吼着，轮胎在公路上留下一长串的黑印儿。
强烈的推背感将车里的每个人死死按在座位上，如果这时候迎面开来一辆大卡车，那他们跟着这破警车都得报废。
“你疯了？！”
“你才疯了，萧然落到刘明手里都快七八个小时了吧，你就不怕她出事儿，我们最好快点。”
后面的三辆警车也纷纷提速追上来，高速公路上，仿佛在进行一场警车赛跑，为了警告路人，他们直接打开了警笛，呼啸而过。
赶到建国路已经近午夜，他们到了纸条上的地址，将警车就地停在大街上，这么晚了没有交警来巡查，再说他们本身就是警察，没什么可怕的，听过给警车开罚单的么？李刚想了想，到目前为止真没见过。
“哈哈，建国路北大街三十号，刘明还真会挑地方。”
老刘大笑着，笑声里充满蔑视，
“这地方是个废弃的工厂，破败，荒凉，没人会注意到这里。”
“唉，我记得，我教书那会儿，经常看到南城这边冒黑烟，这边的天空简直和北城没办法比。”
“是啊，南城从建国初期就是工业区，污染严重，不过现在大部分工厂都已经改造，改造不了的就强制搬迁，就只剩下这一所工厂，好像上头有关系，死活都拆不了，这么荒废这得有好几年了。”
“是我死了之后的事情？”
老刘对阎春红的疑问有点反应不过来，她这不活的好好的吗？
“是在你被枪毙之后发生的事情。”
“t市这两年发生了很大变化啊。”
“那当然，我当初还想着退休了找个好地方养老去，现在看来，t市就挺好的，不乱跑了。”
老太太下了车，在生锈的铁门前徘徊，她厉声喝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竟然有功夫在这里扯淡，都给我进去！”
方丽从牛仔裤的后兜里掏出一个微型耳机，塞入耳洞，
“王磊，我是方丽，董倩现在怎么样？”
没有回应，
“王磊，，，”她再呼叫了一遍。
一阵静电干扰的滋滋声，还是没有回音，李刚和方丽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难道阎春红的地下室又出事儿了？
“喂，方丽。”
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王磊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我去买了你所说的探测器，在董倩肚子里，靠近肾脏的部位，发现还有两个跟踪器。她现在很虚弱，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不过她让我将跟踪器取出来破坏掉，还指着旁边锋利的手术刀让我做。”
“那你快点，早一点破坏掉跟踪器，你们就能安全，就能安心的让董倩养好伤。”
“可是我不敢啊！”
王磊的声音仓皇起来。
“什么！不敢！”
“哎哟，方丽你知道的，咱们原来上解剖课的时候，我浑身一阵一阵的出冷汗，好几次在停尸间都呕吐出来，我不敢动手术刀，再说就算我割开董倩的肚子，取出了探测器，我不知道该怎么将她的肚子缝回去，我怕出事儿，本来好好的，我做不好反而会让董倩送命。”
方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阵静默，耳机里除了静电干扰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王磊你快点，我没事儿！”
董倩虚弱的声音传到方丽这边，她突然灵机一动，对王磊说道，
“你放心去取吧，肾脏的地方是吗？就在小腹的两侧，你如果不知道，董倩会指给你的，我们曾一起解剖过尸体，还取过肾脏。听她的，快点！”
“可我不敢啊，我拿起手术刀手就发抖，根本没办法进行切割。”
“你不用害怕！董倩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在我兴县的那所老房子里，她亲手将自己的肚皮挖开，从里头取出一个金属片，内脏都流了出来，整个浴缸都被染红了，可是后来呢，她的肚皮自己合上了，内脏什么的也都回归原位。相信我，我不知道刘明对董倩做了什么，不过有一点我能确定，现在普通的刀具已经不能对她造成伤害，她现在很虚弱，你别让她自己去做！”
又是一阵静默，过了很久，那边才传来王磊干枯的声音，
“好吧，我这就取出来。”
“还有，要小心，上一个金属片上有密密麻麻的铜线，我到现在还没搞清楚那是什么玩意儿，你找到跟踪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看刘明是否在董倩肚子里安装了炸弹，如果跟踪器是触发器，一定要万分小心！听到了吗？”
“嗯。”
“如果你们判断不了，随时和我联系！”
“好。”
方丽将耳机取了出来，她从兜里拿出一根细线，将耳机与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硬块连接在一起，塞进了兜里。
大家都看的很困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方丽也没有解释，指着紧锁的铁门对大家说，
“我们进去吧。”
在厂房的另一侧，地下室，刘明正对着在椅子上被他五花大绑的萧然嘿嘿的笑，
“你听，他们来了！”
萧然猛烈的挣扎，反绑在身后的双手被麻绳蹭的生疼，她想大声的吼出来，叫李刚他们不要来了，这里全是陷阱，刘明布置陷阱的时候，还没有把她绑起来，她几乎是全程跟随，在破败的工厂里，眼睁睁看着刘明吊起一个有一个报废的巨型电机，巨型设备，在高空，地面制造出足以杀死一个团兵力的可怕陷阱。
那会儿刘明并不急于绑了她，他总是笑呵呵的，那种停不下来的歇斯底里的持续的笑，她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在他忙着整陷阱的空隙时间里，她试着逃跑过几次，可每次没跑两步就被身后寒冷的黑风拽住，她放声大喊，尖锐的女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没人听的到，这里本就荒凉，况且他们处于工厂深处。
“你可以接着叫，如果不感觉累的话。”
刘明没捂她的嘴，只是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拎了起来，萧然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她拳打脚踢，可对狠毒的刘明来说，不过是一阵无关痛痒的毛毛雨。
末了，他看她脸色发紫，双眼暴突出来，几乎要掉下来，就放开她。他不能让她死，她对他还有用处。
萧然瘫倒在地，心脏狂跳着，失去了节奏，连呼吸都变的疼痛起来。可她坚持喘着粗气，混杂着泥土，灰尘的杂乱气流冲进肺部，发出呲呲的杂响，这些她都不在乎，刘明更不会在乎。
她只想快点逃出去，刘明告诉了她一切，包括纸条的事情，
“你死不了，我要的是他们的命。”
他絮絮叨叨的诉说，仿佛精神病患面对心理医生时，歇斯底里的爆发起来，将自己心底的秘密和盘托出，
“那个纸条会指引他们来到这里，李刚那小子，噢，大概你知道，他是我同学，他甚至是我亲爱的舍友，可他当年把我爱的女人骗出去同居，后来又甩了她，方丽为了他去做妇科检查，你知不知道，我跟着去了，看着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分开双腿，冰凉的泪水滑落脸颊，那个医生的态度，我真想冲进去拧断那老女人的脖子！”
“都是你害的，刘明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如果不是你的陷害，他们会分开吗？我不明白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怎么不去死？”
“哈哈哈哈，，，”
狂笑，震颤的狂笑撕裂工厂里冷寂的空气，刘明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萧然说的那些，他当然知道，他干过的他都记得，怎么会忘记？
“你说的对，是我干的，是我恐吓他们，可是你明不明白这也是一种考验，如果他们连这样的危机都度过不了，不能携手共进，以后还怎么在一起。”
萧然心想，这死皮赖脸的东西，时隔多年之后，竟然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她再一次想逃跑，刘明陷入沉思，仿佛在回忆久远年代里，自己犯下的重重罪过。
萧然深呼吸，她紧盯着刘明，按照纸条上的时间，李刚他们快到了，从厂房的入口到达后面的地下室，绝对是一条死亡之路，她不能让大家冒险。
她给自己打气，没事儿的，放开去跑，就当身后是一条狗在追，有时候我们被恶狗追的时候，就会爆发出超越常人的潜力，对不对？
刘明却突然转过头来，他冷冷的盯着她，
“别，我说了你不要乱来，否则，，，”
他的眼神冷峻而残酷，眼珠上的血丝暴突出来，像是一条条鲜红的虫子在眼球上爬行，他将萧然拉近自己，诡异的微笑再一次浮现出来，
“你刚才问我怎么不去死，，，呵呵，其实我早就死了，你不知道，方丽也不知道，李刚那个蠢货就更不知道了，她后来总是去夜总会鬼混，那里灯红酒绿，充满了诱惑，那不是她应该去的地方，至少不是我爱的人，应该去的地方！我去找她，苦口婆心的劝说她，我甚至向她道歉，可她总是醉醺醺的，而结果，我总是被长相丑恶的保安扔出来，我只想保护她你明白吗，你明白不明白！”
他抓着萧然的肩膀猛烈摇晃起来，将她的肩胛骨摇晃的喀嚓作响，他接着说，口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和经年的灰尘油污混合在一起，
“我只想保护她！于是我死了，可我又活了，我活过来之后，那些可恶的保安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甚至可以强行把丽丽从夜店里拖出来，想带她去哪就去哪，，，可，，，你明白吗，我告诉自己不能那么做，我已经伤了她的心，如果一再的强迫她，她永远都不会属于我，我就跟踪她，每一个要占她便宜的男人，都要付出代价！”
萧然很想让面前这疯子停下来，她不想听他这些胡言乱语，时间一秒一秒在过去，如果猜的没错，李刚他们已经到建国路了，就快要到厂门口了！
那些陷阱，那些动辄几顿重的电机，设备，悬在半空中，埋在地上的灰尘里，像是老鼠夹一样正张开锋利的嘴巴，等待着鲜血的滋润！
刘明扯着萧然腰间的衣服，衣摆勒紧在腰间，痛感火烧火燎的蔓延，她并未叫出声来，刘明此刻离她很近，她害怕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激起他更加凶狠的行为，他喷着唾沫星子，破口大骂，
“可是那个贱人！她和我玩捉迷藏！我找不见她！等我后来找到了，她却和黑帮的一小混混卿卿我我，他们在她的房子里，在宽大的双人床上滚来滚去，他会说一些甜言蜜语，而她就跟着笑，你能想象出来我当时的痛苦，其实只差一秒，我就破窗而入了，我要这两个贱人，统统死在我手中。可是有人比我快了一步，他们的门被人踹开了，冲进来几个壮汉，看装扮就知道是黑帮，个个手里提着砍刀，还有一个拿着枪，方丽尖叫着从床上滚落在地，雪白的床单掩盖了她娇嫩的肉体，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总会喜欢上这类弱小的男人，要力量没力量，要肌肉没肌肉，和她鬼混的那小伙，简直跟李刚一个样，根本就不像个男人，他和李刚一样是个娘娘腔！于是他们开始打他，没命的打，棍棒，砍刀，有个壮汉甚至搬了电视机砸在他的大腿上，那喀嚓的断裂声简直让在窗外偷看的我爽透了，他们活活打死了他，你明白吗？”
刘明的两只尖耳朵突然抽搐了一下，他飞快的将萧然推到在椅子上，萧然试着挣扎，他就死死按住她，拿来麻绳将她死死绑在了椅子上。
“他们来了，别乱喊，否则我要你的命！”
说完他就从地上捡起一块沾满油污的破布，一股脑儿塞进萧然的嘴里，萧然双眼通红，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