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惊
奔跑着、奔跑着,风飒飒地歌着,獒群安静地狂奔,厚而重的爪子踏在草地上,火红的藏花飞舞,草屑翻滚在雄毛带起的风中。然而却没有其他的叫嚣之声,獒群极速前进中,这个世界放弃了一切与之相较的声势的壮大,缄默如同一个追随者。
是的,是路边吃草的羚羊在追随,是不会嘶鸣的兔子在追随,是风在追随,是云彩在追随,是歌声跟着脚步而不是相反,是他们带来了梦,而不是你梦见了他们。
金戈铁马,杀伐不断,在行善之前非要行恶吗?
龙獒没有想这么多,正义的种子一直在他们来自远古的基因中,他们不需要思考只需要跟随自己的本心,或者现在,跟着那个把他们信仰物化了的人。
如五色的云彩一般快速移动的獒群没有惊动谁,他们就像河水中飘荡的叶子,跟这草原如此和谐。
到了,到了。
空气中的细小分子在给獒们讲故事,他们来了,另一个他们又来了,血溅了青草,火烧了高粱。
这是他们闻到的第一件事,这些气味进了他们的鼻子就好像键盘往电脑中输入了一个个的字符。
还有,还有……
另一边!
森吉放慢了脚步,所有的红色、黑色、金色、白色也都放慢了,就好像略微停滞的河水,队形没有丝毫变换。
龙獒望着他,有不解,也有细心地等待。
阿玛低吼了一下,她记起来了。
那块布。
森吉点头,向离他最近的大灰獒解释,为什么他的味道会混上她的味道,而且还是血腥气。
那不是普通的布。
只能把这血腥气不合情理,穿越上百里路地传给他们,但是却不能带来更多的信息。
森吉一下就做出了抉择,带着阿玛往那边跑去。
大灰獒刨刨土,嗅了嗅那无处不在的风,突然提速。
河水绕过石头,有一缕往回稍折,剩下的更快地往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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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那马抬起了前蹄,卓眯起眼睛,要退时,发现那匹黑马把蹄子放了下来,也没有继续往前冲的意思。卓看着它的眼睛,这马甚至是这群野马中个子最矮的,但是眼尖的草原人一看就知道这马最烈、最勇、最状。
卓见它的眼睛发着亮光,它的黑色瀑布般的毛也发着光,它浑身都闪耀着不羁的光辉。
但是它在卓的注视下,缓缓勾下脖颈,喷了个鼻鼾。
卓下意识伸手抚上去,它好像有些不习惯,但是只是轻轻摆了摆头。
“小子,快把你的手拿开,大爷我都驯服不了,就你那小胳膊小腿儿的能行吗?”
卓勾唇笑了笑,抚摸马鬃的手加重了力道,卓踏地一跃,坐上了马背!
那个男人刚刚给这马套上马鞍,还没有完全系紧,卓抓紧马鬃,害怕被甩下去。让她意外的是这跑得快但是急稳,离地不高,足跨很长。卓拍拍马脖子,觉得这家伙跑的速度比得上森吉了。
那个男人瞪大眼睛看着,眼里都是嫉妒的火,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边的几个新兵也是非常羡慕。纷纷走过来试马。那个小官仿佛噎着了一般说不出话来,这总管都驯服不了的马,怎么他……
卓忍不住唱起来:
“马儿呀,你快些跑来,快些跑……”
那黑马仿佛听懂一般加快了速度。
啊,雪山、碉房,卓在风中大笑几声。
骏马啊,四条腿;
黑子啊,一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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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吉喘着气,来到那棵树下,没走进就闻到并不是她,但他们还是过来了。
森吉把那片染着血的布拿起来。
这应该是她自己滴上去的,完全是乱划,流了这么多血,他微微皱眉。
看向那个半醒不醒的女人,叹了口气。
背起来,向西边跑去。
夕阳似火,一梦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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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只想让黑子往前跑,再往前跑,但是它跑到一半慢慢停下了步子,卓没有多想,让它转身往回走。
没有看见那边草丛旁黑色的影子。
“哎呦、哎呦。”
野马场地满是人落在地上发出的沉闷的声音,还有吃痛而发出的骂娘声。
黑子在他们身边绕了一圈,好像替卓炫耀一般,也不觉得被卓骑着时间什么丢人(马?)的事。
卓俯瞰着他们黑青的脸,好不快活!
跳下来后,她拍拍马脖子,对它笑了笑。
“让开,我就不信这马你能骑,我不行!”
那个最先试马的人推开卓,扯住马鬃就要往上跳。黑子前蹄一跃,那人还抓着不放。它落下前蹄后退一蹬。
“哎呦!妈的。”
然后又指着卓说:“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能骑,我不能?”
那个小官这时却帮起了卓:“都说好马认主,你就别强求了。来来,说话算话,以后这马就归你管了。“
“好!”
接下来几天,卓都会抽时间给黑子刷刷毛,喂喂食。
黑子对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热情,只是肯让卓骑上去,好像无奈才听她的话一样。不过她也不介意多养几天就熟了吧,这草原没有马可真不行。
不过看黑子的样子也非常喜欢奔跑,但它和它的伙伴总是在草场上跑到一半就停下了。有了几次这样的经历,卓细心观察发现每次停下的地方都是一样的,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
谜底是那天夜里揭晓的。
夏天里十天不洗澡卓觉得自己要疯了,那让人痛苦的味道更加上的自己的一份,想起来就十分悲哀。
平时训练跑操结束后士兵也要自己劳作,挤奶、喂马、耕田。卓那天看见那边山脚下好像有一条河,还是黑子突然立起来她这个近视眼才发现。
有河=洗澡。
月上柳梢头,偷洗好时候。
卓一路快跑,还好大家白天很累所以睡得早,巡逻的士兵也只是做做样子,谁会在穷兵蛋子帐篷里偷东西呢?专门存放武器的地方倒是有不少人看守,不够那是另一个方向,不影响。
好一条清亮透明的河!月光照耀下河身成斑斑驳驳的鱼鳞状,又像是美人穿着的纱衣,偶有清风一拂,纱衣轻退,滑鱼摆尾,水光和星辰一同涟涟。
虽有些冷,但是能快些拜托身上的臭味也是好事啊。
卓唰唰把衣服扒了。
有水声!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