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两个黑子和好箭
水声渐响,卓披起衣服就往前探。
没有人影,过了会儿,水声又渐渐没有了山脚下有虫鸣、有鸟叫,并不寂静,但此刻卓却觉得这小河仿佛与世隔绝。一个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的确是隔绝了,她现在就是闯进了别人的地盘!
就在她准备后退的时候,水声又响,水中的尤物终于现出原形。
“哗”——
那是毛发中的水被抖出来的声音。
一只黑獒定定地望着卓。
黑暗中它的眼睛像小小的火炬一般发着光。
这片领地是它的吗?
看了卓一会儿,它并没有什么表示,转过身子在草地上卧下,好像开始打盹。
卓突然不怕了,虽然你没邀请我,但是我既然来了,而且你也没有要把我赶走的意思,那我就是客人。她干脆大胆地退衣下水,被河水冷得一哆嗦,却觉得万分清爽舒适,这里背靠雪山,风也不大,她眯眼仰泳,看那繁星点点,银河高悬。
突然又有水声,卓凫水一看,那黑獒昂着头向她游来。
不过又绕过她,面向雪山,好像在守望什么。
卓不知道是她身上带着的如同远古来的召唤的声音让黑獒对她没有恶意,也不知道那黑獒心中的不解,也不知道它最终感受着内心的驱策为她守着一片净水。在草原危险无处不在,就在那黑暗中无法勾勒的雪山中,无数影子在跳跃,就在这看似无暇的玉带里,不尽的贪婪在等待。
所以它下了水,所以它用无声胜有声的方式,用自己独特的气味告诉他们它的态度。
表明着它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守护。
卓洗完澡哆嗦着穿好,见那黑獒也抖着毛起来了。
被这水一冰卓也不想马上回去睡觉了。跟在大黑獒的后面走。
它在往野马场的方向走。等卓能勉强看见那几匹马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的大黑獒——开始撒尿。
这里撒一点,换个地方又撒一点。
卓先是觉得喜感,后来才惊异地发现,它撒尿的地方不就是黑子每次停下来的那条线吗?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些野马每次一到这个地方就会停下来,膜拜啊,壮哉,大黑獒。
他瞅瞅卓继续昂头阔步地巡视。
第二日。
“螭龙坊明天就要来给我们配备武器了!”
“真的?这次是什么?”
“弓箭。”
“又是通过比试来赢得更多的装备吗?”
“也许,唉,武器难得啊。”
卓问强巴:“还要比试?不是没人这样发放吗?”
强巴:“不是,螭龙坊肯给我们一人十支箭就算不错的了。他们自己有营,我们只能吃些残羹。”
“这样?那多不公平。”
扎多吉说:“不公平?赤方大将军肯给我们分一些就好了,这还是莫梁将军花钱买的呢。武器的好坏决定了军功的大小,我们还是别想了。”
卓暗想,难怪螭龙坊那么赚钱,但这钱也是从受压迫民族中掠夺过来的。
“那,圣上……”
谁知两人勾着她的肩邪邪地笑了笑,“我们皇上好啊,啧啧。”
又在那边低声交谈:“今年有几个新进的?”
“几十是肯定有!”
“我们皇上威武!”
卓;“那这进攻中原的计划不是他制定的?”
“我哪能知道。对了卓巴,有没有过女人?”
“有啊,很白,看起来大,其实很小,毛有些乱,而且……很好骗。”
强巴和扎多吉做思索状好奇这么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远方的嘎嘎打了个喷嚏。
练兵场的入口传来欢呼声,练操的队伍也马上乱了起来。
螭龙坊的人来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好几辆马车。
汉子们眼冒金光,好不期待。
“普通弓箭一千支(这是安慰奖)离弦箭五百支(这是优胜奖);连发弩一百支(这是一等奖);觉云箭三支(这是特等奖)。大家根据自己的水平报名。”
卓撇撇嘴,不就是杀人的武器嘛,还去这些个花里胡哨的名字。她还在想报哪一个好,听到旁边有人说:“拿到觉云箭进螭龙坊就容易了吧?”“那是,上个月拿到觉云箭的人不都入了吗?”
“唉,不过……”
卓没有去听那人后面说什么,只听到说拿觉云箭对如螭龙坊有好处,就下定决心来到那个总管面前,说要报名。
“哼。”他从头到脚看了看卓,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哪有一上来就报名觉云箭的争夺的。你参军多久了?”
“额,二十天。”
“这么个新兵?拿就离弦箭不错了。”说罢不由分说就在那一栏提了勾,“到那边去。”
“那我想拿更好的呢?”
“等你拿了那边的第一再说吧。”
卓往那边走去,握了握有些微润的手掌。这几天倒还稍微学了学怎么射箭,但却实武器稀少,所以都是纸上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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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日前。
“暮雪林,你今天又当外面的差吗?”
“是。”
“你四区哪里闷了,作为组长你还总是往外跑做些新人做的事情。要不是你说要寻求灵感,还指望你在造些好东西,区长才不会让你走嘞。”
“哈哈,但是十区‘跑外’的兄弟都看好我哩。”
“唉,那些‘跑外’的要是知道你就是他们崇拜的大师兄,看你还怎么混。”
暮雪林哈哈一下,出了螭龙坊的门。
来到十区。
十区不在螭龙坊,十区哪里都不在。十区无处不在。
十区是探子,抓一切可能暴露螭龙坊秘密的人,防一切外来人,防一切叛徒。
“还是按常规巡逻一圈吧。”
众人直接行动。
暮雪林来到一偏巷,“前天没查到有人,又叫那二区的去笔录了,我再进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
“不用,这么晒,你就站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再说这扫尾的事情哪用得着两个人。”
他的同伙打了个哈欠,“去吧,去吧。”
暮雪林走进扎扎布的院子,直接来到那个地窖的入口。
那条木板的缝被干草掩埋住了,他一眼,就仿佛看见了那清晰的画面。
有人推开木板——缝隙附近没有灰;她没有扶地就走了出来——地面上只有脚印;出来的不仅仅是她——脚印的深度说明重量;背上的人虽轻,但是她的力气也很大。
他把干草轻轻放回,把地上的灰撒匀,又按照风向调整灰的厚度变化。没有掀开木板。
他知道那人早就离开,也知道自己的药那人用了。
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望。
那人,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