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这顿宵夜显然吃的有些意外。
沈字远与颜济阳侃侃而谈,吕妤则是和任佳慧有说有笑,该有的礼貌和照顾分毫不差,我坐在那里,往嘴里塞着东西,笑意一直堆在眼角,像要生生堆出皱纹。沈字远说,吕妤变化太大了,一年不见,用白富美形容你一点也不过分。吕妤摆了摆手,促狭地笑说,你可别忽悠我,我对面可就坐个正经的白富美,刚可听佳慧说了,人家家里世代经商,是名门闺秀。颜济阳朗笑说,小子,你艳福不浅啊!
我剜了一大口冰淇淋,吃的太多,冻得我脑袋直晕。颜济阳伸过手拽过我面前的冰淇淋,放在自己眼前,开始吃起来。我抚着额头,又吃了一大口面条,才慢慢缓过来。沈字远对吕妤说,听说你在B市的房子都买下来了,正在装修?吕妤说,谈不上买,不过是亲戚让出来的。沈字远说,不管怎么样,你也算半个B市人,到时候户口落下来就彻底稳定了。我说,家乡多好,人也少,污染也少。重要的是,三块钱的冰淇淋特别好吃。
任佳慧咯咯笑起来,说,西溪真幽默。
吕妤白了我一眼,说,出息!沈字远笑了笑,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吕妤,你到时候嫁不出去,咱俩就应众人要求在一起好了,这样我也能混个B市户口。任佳慧的脸色变了变,吕妤察言观色的本领很是厉害,她刚要说话,颜济阳却把面前的冰淇淋推到沈字远面前,说,好事大家分,到时候你娶了吕妤,离了之后你娶佳慧,吕妤嫁我,我俩再离,我再娶了西溪,这样大家都能拿到B市户口了。
众人被他逗乐,我也跟着口是心非的傻乐起来。
我翻出手机,给颜济阳发了个短信,说,这饭吃的我反胃,我好恶心。
他看了一眼手机,翻了下屏幕,简简单单地按了一个字。
他说,忍。
我食不知味,吃完饭后,吕妤提议大家一起照相,我们站在锦绣繁华的道口,路人拿着吕妤的手机,喊了三声,就将时间凝在这一刻。大家分手的时候,任佳慧拉着我的手说了什么,可惜那时来了一辆大货车,嘶鸣得我一阵晕眩,我来不及听清楚她的话,她就被沈字远拉走了。
我和颜济阳、吕妤笑着挥手目送他们离去,然后吕妤说,任佳慧刚才和你说了什么?我摇摇头说,车的噪音太大了,我没有听清。她皱皱眉,盯着我,犹豫着要说什么,颜济阳说,你脸色不太好。
吕妤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你脸怎么这么白?
我说,我胃疼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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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躺在宾馆的大床上,吕妤去医院照看他爸爸,颜济阳只好奉命留下来照顾我。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将乘着凉下来的开水杯子递给我,我喝了一口,说,颜济阳,我困了。要睡觉了。他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下意识地往后一靠,拉起被子,防贼似的说,你、你盯着我干嘛?
他闻言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干脆坐在床上,向前探了探身。我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闭起眼睛尖叫说,你再往前我就喊非礼啦!结果半天他都没说话,我眯起眼睛,偷偷瞄了他几眼,颜济阳好笑地哼了几声,然后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杯子,放在柜上,眉毛一挑,无比轻蔑地说,你不是要睡觉嘛?拿着杯子你怎么睡?再说我要接杯子,你鬼叫什么?!
我……
我笑嘻嘻地钻进被里,露出两只眼睛,贼兮兮地看着他。
颜济阳转过身,走到椅子那坐下,然后再未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药力上来的时候,疼痛减轻了不少,睡意袭来,我强撑着意识说,你不会打算坐在那里一宿吧,上床睡吧。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话,只是迷迷糊糊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我已好久没有如此沉睡,或许说,自从我和我的初恋说了再见后,我已好久没有睡的如此安稳和心安。我能感受到有一双温暖的怀抱贴在我的脊背,一丝熟悉清凉的味道萦绕在我的鼻翼。我能认出那是谁,一切恍如一只梦,我并非不知不觉,却沉入其中。模糊中,颜济阳似乎整夜难以入睡,他折腾了很久,然后翻然起身,一如以往那样,系好衬衫的每一颗扣子。
我轻轻说,天亮了,要起床了么?话出口,我已睁开了眼睛,却不是黎明。黑暗包围了我,令我突然有些害怕。我伸出手,却碰到了他的背。
颜济阳的呼吸平稳而安宁,皮肤散发的温暖,让我获得了些许平静。
我扯过被子的一角,盖在他环抱双臂的上身,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吕妤已经站在镜子前,上好最后的妆容。
她说,西溪,你该起来了,早餐在桌子上,除去乘地铁所需的四十分钟,离动车开启还有一个小时,事实上,为了保险起见,你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收拾好。在吕妤严肃冷静的分析下,我的睡意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抱怨地说,你不要一大早上就弄出一副上刑场的样子,好像我是个要被执行枪决的死刑犯。
她拍了拍脸,笑着回过头说,我可不想当监狱长。
在火车站的门口,我与吕妤拥抱告别,颜济阳说,为什么我不能受到同等的对待呢?我说,我拒绝和残障人士近距离接触。
我的假期不知不觉就这样到了尾声,我坐在动车的椅子上,想起连日来发生的种种,忽然有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如果说以前我的生活方式是船到桥头自然直,那么此时此刻,我已永远不再想犯船到江心补漏迟的错误。
人的一生里或许可以有很多失败,但是如果可以,我想尽量减少失败的发生。因为即便我们能承受住失败的挫折,却并不代表,我们能承受住别人利用我们的失败而造成的二次伤害。
这一刻,我知道,我已不再是二十岁以前的我,一味的缅怀驻足换不来他人的尊敬回首。被动的结果注定是输,若想立于不败之地,一切我必须主动掌握在手中。
就如同,我的命运和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