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百里独香
京都郊外，翠竹林边，小桥流水，春花灿漫，一翠竹搭建的廉栊，上书“逍遥轩”。
轩外，闻落子声稀，观茗烟缭绕。
轩内，繁复的衣饰，一袭华丽紫袍包装下的端木龙疏，紫袖轻挥，最后一子落入盘中。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最后一子，平定春秋。”
“千秋皆虚名，虚名，既是虚名，岂须论春秋。”一拢轻柔天香绢，浪漫花色铺染的百里独香，漫不经心地落下最后一子，捏起杯中百年铁观音，轻啄一口。
“呵… …香弟既认一切皆是浮云，何不与龙疏同游天下？”端木龙疏笑着开口。
“有何不可？”百里独香优雅地放下茶杯，摇着骨扇，起身向廉栊外走。
端木龙疏含笑跟随。
两人走后，端木龙疏的婢女凤阙走了进去，一边收拾棋盘残杯，一边望着窗外越来越远的人影，感叹，“喝的是百年铁观音，用的是千年白玉盘，他却自在随意，半点没上心。”
小溪边，端木龙疏问一副优哉游哉模样的百里独香，“香弟，欲往何处游览？”
百里独香收了骨扇，蹲下身洗了洗手，从怀中拿出丝帕拭了拭水滴，将丝帕扔了出去，悠闲地说，“既是同游天下，自然是四处游览赏阅了。莫非龙兄有何提议？”
端木龙疏微微一笑，“那就随兴所至，四处游览罢了。”
两人走到宝来也附近，端木龙疏停下脚步，指着宝来也顶楼说，“香弟满腹经纶，愚兄知晓太子今日在此楼上与贤人雅士试论天下，香弟可有兴趣一观？”
百里独香优雅地睨了睨宝来也顶楼，摇着骨扇，二话不说，提袍欲进宝来也大门，被端木龙疏拦住了，“香弟有所不知，欲上高楼，需从另一个门进去。”
“嗯？”百里独香微觉诧异，端木龙疏已经拉着百里独香的袖子往右边走，停在一个比较僻静的大门前，松了手。
百里独香不停用骨扇拍打端木龙疏牵过的那只袖子，打了半天，也没抬头，端木龙疏见怪不怪地打了个哈哈，径直上了楼。
“龙兄在何处？”百里独香打了半天，抬起眼时，左右不见端木龙疏，喊了一声，端木龙疏在木梯上答应，“香弟，顶楼来吧。”
百里独香摇着骨扇，优哉游哉地上了顶楼，见端木龙疏静坐在一张桌子前，也抬脚跟了过去，优雅地一拂袖，扫了扫椅子上根本看不见的灰尘，皱着眉头坐了下去。
顶楼是宝来也的茶楼，今日，太子太傅奉太子之命，在此与天下贤人雅士谈论天下大事，场面很是热闹。
端木龙疏垂首敛眸，神情淡宁，似在聆听众人的高谈阔论。
百里独香自在地摇着骨扇，侧着耳朵听了一会，优雅地叹一声气，“哎，朽木不可雕。”
一位青衣公子耳尖，听到百里独香的叹气声，站起来，指着百里独香质问道，“公子谓何朽木？何谓不可雕？”
百里独香摇着骨扇，优雅地指着质问的青衣公子，又扫了所有人一圈，“本公子所谓的朽木当然是指你们，不可雕当然是指朽木。哎，真不忍心说你们笨。”
青衣公子俊脸涨的通红，指着悠哉悠哉地摇着折扇的百里独香，“你！你！你！狂劣之徒！才是真正的朽木不可雕！”
场中正兴致勃勃地讨论国之大事的贤人雅士们也都安静下来，一个个不是横眉怒目地瞪着百里独香，就是不屑地轻哼一声。
端木龙疏依旧垂着眼，沉稳中透出一丝潇洒，自信的风采，自然流露。
百里独香摇着骨扇站了起来，气定神闲，姿态随意，“众莫不可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安，众人若非朽木，知其不可，何故为之？
青年公子膛目结舌，哑口无言，却又心有不甘地望向其他人。
这时，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站了起来，“公子年纪轻轻，却大谈治国安民之举，更当众不屑他人，若非当真有实才？”
百里独香优哉游哉地摇着骨扇，优雅地、肯定地点头，“所有人里，就属你这老头聪明些，不枉费本公子费尽口舌。”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倒是那个白头发老头子，目光闪烁之后，抚着胡须哈哈大笑，“公子还有何高论？老头子我洗耳恭听。”
百里独香叹一声气，摇着骨扇，优雅地走到人群中央，“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盈则思江海而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忧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惧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总此十思也。”
此言一出，场中鸦雀无声。倒是那名白头发白胡须的老头子，盯着百里独香上下打量一番后，走上前去，哈哈笑道：“本太傅为太子寻觅良才已久，今日，老怀大慰呀！”
端木龙疏睁眼睨了老者一眼，自顾自地喝起茶来。
百里独香笑呵呵地摇着骨扇，“本公子一向低调，老先生现在寻到本公子也算运气好。”
白头发老者微微一愣，随即想到凡是有才之人，大多恃才傲物，便释然，拱手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可愿入朝为官，为陛下、太子，为天下苍生鞠躬尽瘁？”
百里独香摇着的骨扇停顿了一下，又悠哉悠哉地摇了起来，“本公子雅名，百里独香，入朝为官可以尝试，鞠躬尽瘁就算了，本公子年纪尚轻，还想多活几年。”
老者又是一愣，转念又想到百里独香方才震惊众人的惊天言论，当即大笑道，“公子只要愿意入朝为官即可，公子可愿即刻随本太傅入朝觐见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向陛下推荐公子为官？”
百里独香摇着骨扇点头，“走吧。”说完就走向静坐的端木龙疏，“龙兄，为弟想入宫一游，你可有兴趣陪同？”
端木龙疏抬起眼，“哎… …愚兄还是算了，还望香弟这一入宫，尽兴游览之余，安然归来，如此，也算让愚兄宽心了。”
百里独香优雅地点头，“如此，为弟告辞了，回头见。”话完，看了一眼老者，随着老者悠哉悠哉地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