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痴人画梦论癫狂,千叶纵横扫夜风上
蓝少宝伤重休养这片息之间,单紫英始终不离左右,出屋三次,亦进屋三次。三次,她新换了三身衣饰,也将发鬓梳理了三次,希望蓝少宝看见自己的时候,自己不至于太过脏乱。然每次蓝少宝都在床榻死睡,毫无半点动静。
第四次,单紫英不免重重一声叹息,在门口垂首片刻,轻移莲步至塌旁,移身近看沉睡的蓝少宝,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抑不住心中思念之情,犹豫过后,终是轻唤道:“相公?”
床上的人熟睡如初,轻唤似不入耳,单紫英喉头哽噎,此刻多想他如昔日那般与自己说话,就算是睁开眼睛看看自己也好,她太怀念他那双泛着幽蓝色光芒的眼睛了,明亮的眼睛,流波似在瑶华碧落中流潺。只是如今不得愿,又不好打扰他,又舍不得离去,她左踌躇,右轻叹,一副举足不定的样子。
想那苏神医誉满寰中,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医人之后,既然可以放心而去,那便意涵深远,证明此种剑伤,已无大碍,否则苏神医济世为怀,以医人救命为使命,病人若无完全脱离鬼门关,岂肯独留病人任其自生自灭?
他恐惧朱友贞是一方面,但不代表这种恐惧可以使苏神医不顾病人死活。
假若仅是医活病人,而病人短期内仍不能正常移动,仍需久卧床榻调养数月,那他也就愧对‘神医’这个称号了!
早在单紫英送走苏神医后,蓝少宝已然苏醒,待醒转,发觉一塌锦被绦枕将自己裹覆紧实,他挣扎着半坐起身子,突觉身畔轻纱薄帐,而自己似处身烟海之中,这是一间精美华丽的寝居,一室装束俱是妖冶的蓝色。
蓝少宝掀帐四下打量,愈发觉得诧异。
蓝色,明亮轻柔的蓝色,有谁了解自己深喜蓝色?忽然他想起单紫英,眼前飘浮出临晕那一刻的事情,立刻意识出当中微妙。
这时,外间回廊传来脚步声,亦有女婢在向人问好,蓝少宝听到‘二公主’时,立即耳畔嗡地一声乍响,双眼迷茫地望向门口,门是掩着的,他什么也望不到,可他却满面踌躇,陷入思索沉吟中。
他好像看见了单紫英从那道门走入,欣喜地朝自己招手,他不知道这笑容里有没有藏掖刀子,却感觉腰身真真切切地一阵吃痛,这阵吃痛及时将他意识拉回。
再没犹豫,在单紫英推门而入的顷刻,他复又躺下,阖上双目。
于是单紫英这段时辰出出进进,他惧是清楚的紧,本欲趁单紫英不在时离开,只是浑身疲乏使他不得不躺下休憩,单紫英三出三进,他也三睡三醒,这第四次距起先也有一个时辰,如今已近四更天,他亦略有了些精神,然单紫英久立床前,目光直视自己,蓝少宝见她走近,连忙将眼睛紧闭,心中却在纳闷单紫英为何久久不再离去了?正想着,就见单紫英朝外唤道:“来人!”
一个女侍闻声而进,立在不远处道:“二公主,什么事?”
单紫英吩咐道:“把那件蓝色的衫子拿来!”
女侍依命照做,不多时,捧着一件衫子,并拿来针线和竹篓。
单紫英低首看了看衫子,湛蓝色的长衫,却是男人的,衫子差不多已成,只差袖口一处略有残缺。
蓝少宝背视着也看不见,不明单紫英欲图作甚,却见单紫英将纱帐系在两旁,又将床头一盏灯笼挂的近了些,转而一屁股坐在床边,拿起针线仔细缝补。
这意图显而易见,便是不打算再走了,蓝少宝心中百味杂陈,哪里还有心思入睡?走又走不得,又苦恼面对单紫英一事,假寐不成,实在百无聊赖,只得睁着眼睛望床头一侧的墙壁。
安静的室内,一对夫妻看似恩爱,却貌合神离,其中一个人始终神游太虚。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单紫英收了针线,咬掉最后的线头儿,长衫揣拾在手,抖了两抖,一件轻飘出尘的崭新衫子在柔黄色的灯盏照耀下,愈发显得光彩琉璃,甚是好看,她将玉带拉了一拉,满意地展颜。
扭头见蓝少宝仍是未醒,忽而斜伏在蓝少宝跟侧,唤道:“相公?”
蓝少宝知她就在近侧,急也似的阖紧双眼,单紫英连唤数声仍然不见蓝少宝有何反应,她又坐定,眼中不乏失望,道:“紫英知道,你没有睡着!”
蓝少宝心中一跳,险些以为自己适才不慎露出了马脚。
就听单紫英又道:“这些日子,你离开我,我无事可做,经常看着你以前的东西发呆,后来实在想你不得,便在蓝府里拿了你以前的衣服……”不管朱友贞如何将蓝府改头换面,即使那已不再是蓝府,而是朱府,可单紫英始终故我地称它为蓝府,日日睹物思人,也不是好受的事情,非但不能令她将昔日忘去,反而怀念当初,心碎不堪。
此刻,她看着手中的衣物,喃喃低语道:“照着量了尺寸,做了这件……”目视衫子,想及此物并不足以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失,更加难过,说话声也跟着哽咽起来:“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亲手为你穿上。”
蓝少宝心中一震,差一点就要为她现下的言语触动,双目睁开,回想二人曾经依偎的美好岁月一时呆茫,片刻后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冷目阖上,只当没有听见。
单紫英自言自语道:“当日我刺伤你,划破你的衣服,我……”抽泣了两声,忙又折袖擦拭。
这句话又将两人过往重新勾起,不止是单紫英,正自充耳不闻的蓝少宝亦身躯一颤,不觉双目陡又睁开。
单紫英一手适时搭在他的身上,突感他的身躯颤动,以为蓝少宝听见自己诉说与己一般激动,大叫道:“相公,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竟起身朝蓝少宝另一侧看去,看见的却是一张虚弱苍白的熟睡脸颊。
于是,她忽然难掩哽咽,眼看就要失声大哭,连忙掩面奔出屋外,门也来不及掩上,成了半闭半开状,手揣长衫就那样跌落在地。
就算她如何掩饰,可抽咽的馀声已弥留屋内,余音在耳,蓝少宝坐起,目望门口,他呆了一呆,猛又重拾精神,下了决心似的下床,一步一步,蹒跚不稳地朝外走去。
无意间经过屋中,看见了那件衫子,他一愣,不觉蹲下拾起衫子,盯着那物左右翻开看了一看,复杂的情绪顿时萦绕心头。
他知道自己不能留恋,不能犹豫,毅然决然当做没看见般奔去门口,由于避忌那物带来的情愫,走得过快,教他一口气提不上,在门扉跟前跌到,他努力把住门扉,勉力拾起身子,正要再移步,忽听回廊间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知道有人朝自己这边而来,蓝少宝情急欲躲,可是这会儿又没有力气回去床榻,躲又找不出庞然大物可以掩住自己,门外那脚步声又紧临在耳,一时逼得无法,正好瞅见那扇门是斜着的,与门口成一定角度,他便移至角落立定,心中还犹自忐忑。
正当他无所适从时,那半掩着的门猛被推开,门向里倾倒,正遮住了蓝少宝大半身形,原本因外面的人用力过大,门有晃动趋势,蓝少宝见机不对,一手在内及时拉住,才稳住势头。
走入那人正是单紫英,她出屋不过顷刻,又折身而回,还是牵挂蓝少宝之故,却不想这一次她乍一进屋,一眼瞅到床上空空如也,也不及奔进一些,就在门内立定,而蓝少宝与她相距不过咫尺,那扇门过于窄小,也不能够将蓝少宝整个身子尽数遮掩,仍有少许露出。
单紫英哪想到这层?她见眼前所视无人,大惊道:“相公?”吃惊地退出屋外,一面瞅视那余温犹存的空床榻,一面傻笑道:“你还骗我!”
她知道蓝少宝这是躲避着不愿面对自己,刚才他定没有全然入睡,刚刚自己离去不过刹那,他身上有伤,一定还未走出这座府宅,想至此,她便疯狂转身,朝四下奔去,每寻一处地方,便疾声呼道:“少宝,相公……”
蓝少宝的确打算离开,可他走出那屋,对这处地方不甚熟悉,只发觉这宅子是石桥镇一户家资殷实的富贾府邸,传闻建造如迷宫一般,他急于离开,见人便躲,恼的是更不辨方向,左右俱是不识,本可挟持其内守院的仆俾询问,奈何他劫后余生,气力却无,使不上内力。
不知不觉,便让他与单紫英二人在内打转,原是蓝少宝偶然经过某些庭院,由于身体虚弱,免不得被一两个家丁窥见,虽然他躲过家丁耳目,家丁却将这事报于单紫英,单紫英便知道蓝少宝尚在这处宅子未曾远去,心怀希望着继续搜寻。
二人不经意又碰至一处,一个在庭院中四处张望呼寻,一个在屋檐下的柱子后移身躲闪,蓝少宝始终也不愿与单紫英照面,就目睹着单紫英在院中呼喊自己。
待单紫英寻不着自己离去,他亦离去寻找出口,偏生老天捉弄,蓝少宝愈是躲避什么,与单紫英撞着机会愈大,如此过了半响,二人就像在这宅子里捉迷藏般,以致后来有几个换职的女婢在暗处窥见此景,觉着甚是好笑,好整以暇地在旁做观望状。
夜晚风凉,不久蓝少宝便觉蚀骨不适,忍不住剧咳,露了行藏,教单紫英听个正着,仔细随声音来处寻去,却发觉他就在自己身侧藏着,埋怨又极为不忍,看着他那虚弱的样子,嗔道:“相公,你——”正要说话,蓝少宝已气力不足的软倒,只得扶他回房。
又喂了一些苏神医留下的丹药,蓝少宝气色缓和了不少,只是赌气似的不与单紫英回话,单紫英喂完药后,他便平躺入睡,如将死之人一般,缄不开口。
单紫英知自己犯错在先,始终不敢出声怪责于他,在旁悉心照料,思念至尽处,甚至与他躺卧一处,在身旁紧拥着他,希望自己的温暖可以令他冰冷的心软化继而搭理自己。
蓝少宝如何也不为所动,单紫英便在一旁抽泣流泪,忽而坐起道:“你不想跟我说话,我不怪你,怪只怪我自作自受,没有好好珍惜……”说至此处,已哽咽难言。
闻听此言,蓝少宝猛然起身下床,奋而走向门口,单紫英惊吓道:“你干什么?”
蓝少宝背视着她,脚步顿了一顿,诘然道:“二公主如果不满意的话,可以再刺在下一剑!”挺起胸膛,一副昂然就义之色,良久不闻单紫英有何动静,遂大踏步向前走去。
单紫英泣声道:“我错了,少宝!”一句出口,被蓝少宝今夜的冷漠刺得伤心已及,又不断喃喃诉着。
蓝少宝忽被惊住,浑身一颤,脚步顿了片刻,为单紫英洞悉,扑上前猛力从后搂着他的腰,哭道:“不要走,我想你!”
蓝少宝闻听此话,发出了阵阵冷笑,显是觉得讽刺。
单紫英闻之入耳,更是伤心道:“就算你恨我,不信我,但是紫英是真心希望你留下来好好养伤!这些日子对紫英而言,是多么煎熬,你也许认为我不够真诚,可是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谁知这话方落,蓝少宝挣脱开单紫英的怀抱,镇定地回身,反诘道:“你说自己认真,那我来问你,你是不是有轻功?”眼睛就似刀锋,锐利无比,直刺单紫英心底。
单紫英被那森冷的神态摄住,一时无所适从,垂首道:“是!”竟看也不敢看蓝少宝。
蓝少宝讽笑道:“但是你以前告诉我说你失去了武功?”似乎他早已料定是这个回答,神情非常古怪。
这个举动使得单紫英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心里究竟是何想法,因为她从未见过他这种神态,竟被吓住,怯然地抬头道:“如果我不那么说,又怎么可以使你——”一个‘你’字才出口,已不敢再说下去,连忙改口道:“周围的人放松警惕呢?”
蓝少宝苦笑,目视单紫英自嘲道:“我明白了,原来由始至终,在你面前,我都是一个又蠢又傻的白痴!”
单紫英本就想挽回二人感情,如今亲见他拒不相让,口舌凌厉,不再如从前那般宠爱自己,眼下他一语道出此中蹊跷,令她羞愧难言,不觉低下头,像个做错的孩子似的。
蓝少宝扫视她一眼,冷冷道:“我走了!”言外之意,是不让单紫英跟着自己。
单紫英急道:“哪里去?”
蓝少宝不说话,面容极是冷淡。
单紫英怜惜他的伤口,走至他面前,目光央央期盼道:“今天不要走?”
蓝少宝扭过头不看她,冷漠回道:“这个地方不属于我,我为什么要留在这儿?难不成等你的主公来抓我?”毅然夺门而去,几个下人都在四下藏着窥听,见他出来,哪敢招惹,但想及蓝少宝的身份,又不便公然放其离去,担心朱友贞怪罪。
几人眼神对视,一齐涌上,将蓝少宝围拢。
单紫英正为蓝少宝的冷漠心伤不已,见此哭着喝道:“你们全都滚开!”
众人见她恼怒,一窝蜂地四散。
单紫英走到蓝少宝面前,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向前走去,欲亲送蓝少宝,蓝少宝便紧随在后,一路无阻地离开石桥镇,出了镇,蓝少宝便自个儿辨识方向行走,柳枫先前给他看过石桥镇附近形势,他凭着仅有的记忆和站立的镇口方位,摸向一处村落而去。
他也是茫无目的,心中明白不该就此离去,他还有艰巨的任务在身,可他与单紫英久处一室,实在烦闷,他打算四处走一走,也许朱室的将领不多久便会授命前来锁拿自己,倒时随机应变,再图后事。
此刻自然也无需单紫英引路了,他独身走在前面,单紫英眼见他就要远离自己的视线,竟觉如失去一个宝贵的东西般神不守舍,猛力咬唇,下定决定似的疾跟而上。
蓝少宝不理不睬,但也没有喝止她,故两人就一前一后地走着,走在田间,由单紫英打着火折子。
须臾,四周已没有那般黑了,浮起了些许亮色,单紫英吹灭火折子,心中想道,他没有拒绝我这般跟随,不说话也就是默许,原来他仍是喜欢我的,只是无法原谅我,心里在做痛苦的挣扎,也是,我做下那样的事情,他一时之间又怎么能够不怪我,我要给他时间!如此想着,她不禁一阵喜悦涌上心头,只觉人生又充满了希望。
如此互不说话,总也比以前那样饱受煎熬好些。
她抬目见蓝少宝走入一间庙宇,就在不远处守护着思索心事。
谁知蓝少宝一只脚方踏入那庙宇,便看见一个人,是一个长相清丽的女人,还是个非常熟悉且见面多生尴尬的女人,前一刻他还因为这个女人失去防备被凌云剑客刺了一剑,险些一命呜呼,没想到天绍茵会在这里呆着。
她围着一堆篝火坐着,云鬟雾鬓,看起来颇有宫廷风范,然发丝却显得凌乱,看得出有些时日未及梳理,闻得脚步声入内,她轻轻地抬起头来,蓝少宝看到她风姿依然绰约,姿容仍旧秀美无伦。
她与天绍青长得一点也不像,天绍茵显然比较酷似天倚剑。
两人望见对方时俱是一怔,尤其天绍茵见到蓝少宝一身血衣,更加吃惊,如果说蓝少宝不愿意见单紫英,那么此刻他便更不愿见天绍茵,两个女人,一个在庙外伫着,一个在庙内坐着。
他见天绍茵大腹便便,身孕之象亦非昔日可比,刹那退回,庙门口忽又传来脚步声,转身之际,他余光瞥见是单紫英来到,冷瞟一眼,忽而决然向外走去。
这使得天绍茵愈加惊讶,天绍茵与单紫英相处时日不多,在四方镇时,耳闻单紫英为蓝少宝独自神伤一事,却无真正交谈过,因而仍然显得极为生疏。见此,她忽然开口道:“你们怎么到这于家村来了?”
单紫英却不好说是与蓝少宝赌气的话来,而蓝少宝也不便说出自己别有所图的用意,只得随口淡淡地道:“燕夫人也真是好兴致,竟然一个人呆在这儿!”言语虽然客气,其意却不乏讥讽。
他对天绍茵的感情极为复杂,如今经历多多,自然谈不上爱慕之说,只是因为昔日一段难耐的未果情愫,却让人差点要了自己的性命,他后悔莫及,非常痛恨自己当初的行为,要想将那段过往甩去,无形中只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遇到此人,却偏让他与故人重逢,又忆及他们与自己为敌,燕千云更偏帮朱室,更令他心中不平,言辞也难免含着怨气。
单紫英连忙拉紧他,亦甚是意外地朝天绍茵讪然道:“二嫂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二师兄呢?”又拉了蓝少宝一把,道:“少宝,你也累了,我们回去吧!”为蓝少宝甩开。
天绍茵瞅了瞅他们夫妻二人又是扭捏又是拉扯,霍然起身道:“紫英姑娘怎么反问起我来了呢?”
单紫英不解道:“二嫂子此话从何说来?”
天绍茵冷哼一声,猛地拂衣道:“你们刚刚将我丈夫关起来,还要问我为什么躲在这里?”
单紫英与蓝少宝闻言同时一惊,蓝少宝回首看向天绍茵,诧异道:“三更的时候,我还看见燕兄,这会儿不过五更未至,燕兄怎会……”
天绍茵断喝道:“少装模作样!你今夜领人攻来,可也不要连累我的丈夫,你家宅被欺与我丈夫何干?刚才听说你受伤,恐有性命之忧,如今看来你不但安然无恙,还能走能跳哩,可我的丈夫就没你这般好命了!”
蓝少宝想及凌云剑客在石桥镇那间酒坊外所说,猛然疾扫天绍茵,问道:“今夜发生的事,有人告诉燕夫人了?”
天绍茵不卑不亢地道:“当然了,虽然我讨厌燕大哥去帮他们做事,但是那么危险的地方,作为妻子,我需要了解燕大哥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刚才那镇子里头发生大乱,打杀声,这里都听得见,我就更要看看了!”
蓝少宝闻言不由在庙内搜寻可疑人影,却一无所获,心中又有些矛盾激射出来,倘若有人帮助天绍茵,那个人现在去哪里了呢?若冒然进入朱室内部,会否打草惊蛇,或失手被擒?他一时竟又同情天绍茵来,不过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燕千云又被关押了,紧盯天绍茵厉声问道:“那个告诉燕夫人消息的人呢?”
天绍茵不明他的意图,一双眼睛森然扫向蓝少宝,不带客气地道:“你们是问志儿?他出去找机会救我丈夫了!”
单紫英这才知道那人是天绍志,面色一变,忍不住说道:“我以为你们早已经离开了,原来……”
天绍茵道:“我与燕大哥总算夫妻一场,怎么能走呢?不过若引姑娘两姐妹,你是看不到了,她们早几日已经回大理了!”
单紫英叹道:“二伯父已经放你们走了,你们这一闹,惹恼了他,二师兄若想再走,就难如登天!”
二伯父自然是指朱友贞,至于大伯父,则是朱友珪。
天绍茵冷笑道:“如今你已知道了,大可以将这件事告诉你的二伯父啊……”
话中有无暗讽,单紫英最是清楚,语还未完,为她含怒打断:“你闭嘴,我是不是个天生喜欢出卖朋友的人,你没权指责我……”说罢,再也不愿多呆,转身而去。
蓝少宝立定片刻,也觉自己是个不速之客,亦打算离去,方走出两步,忽听天绍茵在后喝道:“她已经走了,没必要演戏了,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