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一碗汤面的风情
陆玖出了小巷，便迈开了步子，从慢步，到快步，而后开始奔跑。
呼啸着的风裹挟着冰凉刺骨的雨水打湿少年衣衫，打乱少年头发，打进少年眸子模糊不清了少年面前的景象。
陆玖模样在暴雨中有些狼狈，但陆玖身上的气势却渐而变得狂暴。属于修行者的元气在少年体内翻涌，顺着少年经脉的元气若炽热岩浆在岩层熔流般供给着让少年不停歇奔跑的力量，同时也籍此为少年驱散不断因雨水渗入体内的寒气。
陆玖在雨中奔跑，不是发疯，是在发泄，也是在修行。
神州大陆，强者为尊。
这里充斥着可以被人们感知的能量。在妖兽邪魅肆虐的远古，先人们凭借着这种奇异的能量强化自身，借以对抗残暴强横的妖兽邪魅，并因此得以繁衍生息。
天地者，元气之所生，万物之祖也，天地成于元气，万物成于天地。
于是，这种奇异能量，被命之为元气。
人们发现元气，利用元气，最后掌握元气。元气自远古便不断地浸染人们的生产生活，发展至现今，元气已成为人类社会必不可缺的基石。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元气的掌控，也并非一蹴而就。于是，人们将这种不断增加掌握的元气的过程称之为——修行。
陆玖天资聪颖，自幼年至今，修道已逾十载，现今已跨入了三元的下元——元丹境。
人体是最复杂最脆弱的精密器具，想要容纳天地元气，便需要打磨肉体，让肉体变得坚韧，或者说……让肉体变得更加深邃。在体内修炼贮存元气，就好似用水皿盛水。盛水容易，难在于如何在剧烈的晃动中不让辛苦灌注的水洒落。修行者的身体必须深邃，深邃到元气一旦入体，若非修行者意念驱动，哪怕地动山摇，也不动分毫。修行者的身体，就宛若盛水的水皿，深浅往往比宽窄更为重要。所以，修行的第一关修的便是肉体——炼体境！
但要将肉体修炼至可以容纳天地元气，也是极为困难。单是炼体境，便卡住了世间七分修行者。
打磨肉体完美之后，便是引纳元气。一旦跨入这一境界，便可登堂入室了。这一境界，又称之为蕴元镜。当身体这一容器元气吸纳至饱和之后，便可向着“三元”迈进。迈入三元，便足以成为一方高手。
而今，陆玖便是位于“三元”中的下元——元丹境。
元丹，顾其名，理其意。便是将气态元气凝成固态元丹。
当元气的量在体内积蓄，积蓄至充盈满体，修行便因此停滞。若想要更进一步，便需要强行挤压体内元气，使其聚为一粒宛若圆丹的元气凝聚物——元丹。而后不断用元气凝练元丹，使其壮大，如此提升修为。
自丹田处的元丹不断抽离着元气，供给着陆玖在暴雨中的挥霍。元气不断消耗，陆玖的眸子却愈加的火热明亮。元气不断的消耗，但却也在不断的冲击着少年体内晦涩狭隘的经脉。随着狭长的经脉被元气不断的拓宽，原本运转略显生涩的元气渐渐的开始圆润自如。
因为控制着元气不断冲击着原本不曾踏足的经脉，所以元气的损耗不断加剧。当体内的元气十不存一时，陆玖脸色开始变得素白，应理说，此刻陆玖全身气势应变得衰弱才是，但明眼人都可看出，陆玖身上的气势依旧磅礴，气势不减反增。
“快了，快了，给我破啊！”陆玖素白的脸上涌出一抹潮红，喉咙中发出压抑着的嘶吼声，开始压榨体内所剩无几的元气。
咔嚓！
仿若水晶裂开的声音在陆玖体内响起。而后体内便不断发出咯吱咯吱不堪重负声。
“啊！！！”
陆玖压抑着的嘶吼咆哮而出。原本压榨的没有了一丝元气的身体，开始疯狂的吸收周身的天地元气，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元气风浪，不断滋润着陆玖干涸的躯体。
此刻陆玖体内的元丹，也比较之前，大了两三倍有余。
“元丹后期。”
陆玖灵觉内视，舒了一口气，脸上刚有些喜悦的感觉，又渐渐消失不见，喃喃自语道:“不够啊，不够啊！”
徵弦，至少是三元上元的强者，短短七日，自己如何能敌？
嘀嗒，嘀嗒。
在陆玖晋级时因元气风浪而不能近身的雨水又开始不断滴坠在陆玖身上，将刚刚因元气充盈而烘干了的衣物再度打湿。
雨中的陆玖蓦地想起了六尺巷的老庙，原本迷茫的神色渐而坚毅。
想要短时间提升修为，唯有如此了。
…
修行路上无年月，吾道皆为孤寡人。
陆玖默念口诀，让心思平静，盘坐于地，凝望着庙前香炉。
香炉上纹饰古朴，那斑驳贴附着铜绿的炉身上似乎充斥着惑人心扉的一方天地。斑驳的纹路之间充盈着常人难以理解的玄妙气息，勾动着四周的元气隐隐翻涌。那偶尔泄露出的气机，竟是比已入三元下元的陆玖还要强横数倍！谁能想到，一个破旧香炉之上，有如此强大的一道符文！
“符文一道，竟如此奥妙！”
陆玖心驰神往，如此想到。
自天地之开，万物之始，便有无穷奥妙盘旋于天地之间，游荡于洪荒之中。
上古有大能，观苍天彩云之流动，大地震动之纹路，河水流动之波纹，创出符文一道。符文，可沟通天地之元气，拥有莫大威能。可以绘制符文的修行者，在这天地之间，被称之为符师。同阶修行者，符师当无敌。
天下修行者无边无际，在这种无边无际的修行者之中，有十万分之一的几率，才可能成一名符师。
符师除了寻常修行者的手段外，便是可以绘制强大的符文。
而且符师可将符文刻在一些原本寻常的物什之上，使那些物什成为拥有特殊能力的强大器具——符器。
符器，可以使得寻常修行者的战力倍增。同阶修行者，拥有符器与否，其战力天差地别。
符师也可以直接将符文凝聚在虚空，勾引天地元气，用以对敌。
而符器则分为仅能使用一次的符器以及可以多次使用的符器。可以多次使用的符器，又被称之为——符具。
一次性的符器之上的符文，除却制作者本人外旁人恐难以仿制学习。然而符具之上的符文，因为符具本身具有耐久性，所以其上绘制篆刻的符文极其稳定，可以被制作者之外的符师窥探其二三。
而此刻陆玖眼前的铜炉便是一具符具，一具名为镇地炉的符具。
镇地炉之上，便篆刻着一套名为镇地符的符文。看那不时泄露出的气机，恐怕这套符文等阶甚高！
镇地炉应是一具拥有镇压威能的符具，但似乎炉身符文有所损毁，导致无法驱动。成为了所谓的废符具——空有威势，但修行者根本无法催动驱使的符具。说白了，就是成了没老虎的牙，徒有其表罢了。
而现在，陆玖要做的，就是要学会眼前的符文。
世人都说符师难当，但千万众生，芸芸万物，终有幸运儿拥有成为符师的资质。万幸，陆玖就是其中之一。
但符师的进阶往往比寻常修行者更为困难。符师珍贵，但符文更奇。符师欲要进阶，除去修为要跟上，更要去阅学各种奇异符文，无论冷僻。所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可谓同理。但小小的一个云城，连强大的修行者都找不出几人来，更惶为更加稀少难觅的符文符师？
所以陆玖哪怕如今修为已是元丹境，但其在符文上的造诣至今也不过是一阶符师，仅会几道大路货色的符文罢了。单凭符文一道的造诣，陆玖很怀疑自己能不能敌的过蕴元镜的小小修行者。
陆玖不知自己天赋如何，但十七岁就能成为一阶符师，不能说是天赋奇人根骨惊奇，但也不算泯然众人吧。
所以，还是可以勉强凭所谓的天赋，硬理会这道镇地符。
但努力了尽一个多月，陆玖发觉自己对这道符文的理解还是不深邃。
都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陆玖这些日子，看这符文恐怕是不下千遍，但依旧看的云山雾里，虽有些感悟，但依旧是夜里挑灯，雾里看花，总有些似是而非的味道。
陆玖虚眯着眼，眼神渐而沉迷。望着那符文，心神沉定。
…
入眼处皆是美景，沉迷间都是良辰。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盘坐于地的陆玖腾地立了起来，元气于体内翻涌，刺激着已经发麻的双腿，心头喜悦。凝望着庙外已经日上三竿的日头，肚子不自觉的咕咕叫了起来。
陆玖当下揉了揉肚子，出了老庙。嗅着空气中各种食物混杂的香气，陆玖心里纠结了一会，蓦地想起了少女曾做的汤面，便是去了天下人边不远的一家卖汤面的小摊。
当最后一根面条混着面汤灌进肚子里，陆玖舒服打了个嗝。而后眯着双眼，右手手掌摩挲着握着的瓷碗，让指肚感受着那民窑出产瓷器的粗糙瓷面。左手手掌虚握，元气汇聚掌心，一道有些虚幻的符文在掌心幻灭，不断凝聚又不断消散。
这般过了许久，当少年脸色由红润变得素白，左手掌心处的符文便由虚幻飘逸变得凝聚厚实。陆玖不动声色将掌心符文拍进瓷碗，眼中满是喜悦道:“老板，再来一碗。”
少年七八口吃完面条，一口气喝完了面汤，长舒了口气，打着饱嗝的将碎银掷在桌面上，抚摸着肚皮，迈着步子哼着小曲离开。
片刻后，摊子主人来收拾少年留下的两副碗筷，却发现其中一个瓷碗紧紧黏在桌面上，无论怎样用力都抬不起分毫，当下好不纳闷。心里不舒服，便喊来自己拉面的高壮伙计帮忙。人高马大的伙计左腿立地右腿踩在桌面，双手紧并着瓷碗碗身，面色逐渐涨红，使上了全身气力。
“咔嚓。！”人高马大的伙计倒地，手中握着瓷碗。当下伙计心头便有些高兴，心里念叨，一个破碗还跟老子斗。
但伙计似乎感受到了旁边老板那因为抠门心痛自己财产而变得通红的眼睛，当下便是一个激灵，赶忙看了看手中的瓷碗。而后便是一愣，有些迷茫。
瓷碗握在手中，但碗底依旧紧紧黏着桌面不曾有丝毫分离。原来伙计竟是将桌面上贴着瓷碗的那部分桌面连带着瓷碗一起给硬生生拽断了下来。望着老板那愤怒的眼神，再看看那中间多了一个窟窿的桌子，伙计有些欲哭无泪，这简直是莫名其妙嘛！
看来，薪水又要少上几分了。
伙计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发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