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史无前例(上)
翌日, 天刚蒙蒙亮便到了青庐。
接下来与云溪书院一样的考试流程, 排队递名帖, 拿小牌子,继而到指定房中待考。
一路过来, 也看到了不少于云溪书院的闺秀们,不过这次倒没有那般巧了,至少传闻中祭酒大人家的沈锦怡,温菀没有见着。
而温菀发现,青庐的监考是比云溪书院要厉害许多的, 卷子发下后, 总觉着身上掠过几道视线, 她刚写完几道题, 甚至被揪出来一个考生, 原来竟夹带了小抄。
——这被揪出来,有了这等子的名声, 怕是一辈子都要毁了。
她叹了一口气, 也不再多想,目光重新聚集到了卷子上。
青庐的试题相比于云溪,算学的比例下降了,但也不少;墨义与帖经内容多了些,这是死拿分的题目,而并非这两项多了就是简单了, 明显策问与杂文要求的文章更难, 不单单留于表面, 要挖掘深度;诗文题也比云溪书院的难。
这般总体看来,青庐的卷子难度是要比云溪书院的更难上几分了。
温菀自然也察觉到了。
说是难,可下笔的速度丝毫没有慢下来,甚至有愈来愈快的趋势。
写完墨义与帖经,手开始发酸——那也是没有办法,几乎所有考生都选择一个书院来考,她选了两个,前一天虽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可速度是极快,今儿又是如此,也难免手会酸了。
将卷子内容一项一项写完,检查完毕放笔。
青庐的监考女先生见有人突然间站起来了,还以为有什么事,想上前询问一声,刚要开口,眼前的女孩对上她的眼神认真道:“我写完了。”
在场的人几乎同步看向温菀的方向,写完了?她疯了吗?温菀觉着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忍笑想走,被那位女先生劝告道:“还剩一个多时辰,你还可再写写,万万不可这般轻易放弃啊。”
温菀想了一会儿还是道了谢走了,留下那位女先生独自摇头叹气,感叹现在考生这般不经挫折。
而姜意浓本以为自己好歹要等上好一会儿,没想着同昨日一样,菀姐儿才没多久的功夫又是第一个出来,当听见仆妇说菀姐儿回来时,已经放宽了心态了,算了算了,考不进那也是命,这时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也只能安慰安慰。
姜意浓拉过温菀,:“考得如何?你考得快是真的快,这会儿我都没看见一个人出来。”
温菀算是已经猜中了自个儿这表姐的心思,起了玩笑,详装有些苦恼:“出来的快有什么用呢,唉。”
姜意浓一愣,声音更是轻柔道:“你莫要多想了,定是能进的。你告诉我,你可真想去这两个书院?若让你选,你会选哪一个?”
温菀不开玩笑了,听着姜意浓的意思,看来已经有打算开后门让她进了,可她哪里又需要这样的?
于是笑道:“无碍无碍的,表姐你放心便好了。”
考完青庐,稍稍休息了一番。一行人打算回去了,姜意浓将温菀送回了温府,趁温菀不再,与姜氏细细说了这两日温菀的考试情况。
“姑母,菀姐儿是极乖的,你莫要责怪她,”姜意浓道,“我与她也是相处了好些日子了,这些日子里,她一有空闲就回自个儿的屋内念书写字,是一点儿都不耽搁,比你我当年啊是用功多了。”
姜氏疑惑为何意浓会与她说这些,只放下账薄皱眉听着。
姜意浓继续道:“所以啊姑母,若这次菀姐儿考得不好,未能进去,你也要好好同她说。云溪与青庐这两个书院呢,入学试难是真的难,竞争对手又是来自天南地北的名门闺秀,哪一个不是从小开始读书的?菀姐儿进学晚,跟不上也是正常。”
别的孩子晚两年进学跟不上确实正常,可菀姐儿又哪里是个正常孩子了?
姜氏问道:“你好好与我说说如何,我不会怪她的。”
姜意浓叹了口气,只好说了她这个表妹啊,没有像大多数人只选一书院,专心考有一个,考两个书院时,两场考试都是第一个出来,甚至还提前了一个多时辰。
她的声音是那般的温柔,说到后头,这番温柔里已带了几分焦急。
姜氏算是明白了,‘哎哟’了一声,摇摇头笑道:“我的好浓儿啊,你莫要这般啊。”哪里是她想得这样子,恐怕菀姐儿是真的写的快,其他人赶不上,也是两个书院都能考,并非只能考一门才会做这样的选择啊。
真是关心则乱。
离结果出来还有几日,期间一次姜意浓约了菀姐儿一道来姜府,试试顾氏请人新打造的几样首饰。
见着新首饰哪会不欢喜,这天的顾氏自是欢喜坏了,拉着菀姐儿就指给她看:“京内有名的首饰铺子,专门让人打的,独一份。虽不上宫内银作局出的,但我看也不差了。”说着,拿起一对耳环,往温菀耳上比划:“这是一对金镶珠宝缧丝灯笼耳环。”
温菀稍稍躲了躲,瞧这架势,恐又要拿一大堆回温府,可哪有次次来,次次拿回去的道理,这次定不能让舅母得逞了。
姜意浓没让温菀躲过去,指着盘上的一坠领道:“我瞧这挂玉鸳鸯坠领挺适合菀姐儿,等会儿戴着试试罢。”
温菀无奈道:“我也是没处戴去,进学了定是不让戴的,难不成还放着积灰不成,舅母与表姐留着罢。”
顾氏‘哎’了一声,道:“这说的,放在箱笼里当嫁妆也不是不可啊傻孩子!”
姜意浓捂嘴笑了,先是对顾氏道:“还未谈婚论嫁呢,母亲怎么什么话都说了。”继而柔声对温菀道:“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又会没处戴呢?这过些日子,就是贵妃娘娘的生辰了,今日我听夫君讲,圣上是极为看重,虽不知怎么庆贺,但如今已广发帖子,到时你与我一道去,那时不就可以戴了吗?”
顾氏被姜意浓这么一说,也想起了这档子事,道:“说得是,到时总不能过于寡淡,这样的首饰才合适。”
温菀听着姜意浓的话,冯贵妃的生辰啊……
去年贵妃省亲,继而贵妃之子十皇子生辰,虽还是个稚子,但生辰可是大肆操办,甚至要赶上三皇子了,如今贵妃的生辰又是如此……
冯家如今可以说是风光无限啊。
高正德已下台,严党当道,三皇子也是蒸蒸日上,声望似与圣上相当,而七皇子过去惨了些,没了高正德,少了大波助力,现明面支持的也就老师赵珣,这般看来,竟有了相依为命之感。
不过想来严寿对赵珣定是有所忌惮,不然不会这般久都不会动手了。
顾氏继续让温菀与姜意浓一道看首饰,不时也讲讲近日的内宅事,说着说着,见温菀拿起一双耳环,眼神发亮:“这比刚刚的那几样都适合。”
姜意浓表示赞同,打算帮着温菀戴上。
“娘娘的生辰,表姐你已经接到帖子了吗?”温菀在姜意浓帮她戴耳环时,问道。
姜意浓轻轻‘嗯’了一声:“收到了,你到时与我一道去。”她想借着这机会,带菀姐儿见见别家的优秀子弟,现在也要好好相看了。
姜意浓想到便笑了,又见温菀没出声,问道:“怎么了?”
“无事……”她的声音渐低,低下去后又稍稍提声,但也不过是正常音量,“表姐,应是有许多人去吧?”
顾氏在旁道:“自然了,你表姐夫请了,其余的哪会不请?”
姜意浓替温菀在戴另一只耳环,隐约觉着她的耳垂有些发烫,温菀叹了口气,接过姜意浓手中的耳环道:“表姐,我自己来试试。”
真是无处隐藏啊。
这头云溪与青庐的入学试结束,丝毫没有减下大家的热情,反而离结果出来的日子越近,情形越浓烈。
今年甚至比往年更热闹,大街小巷,茶馆酒楼无一不在讨论着此次魁首到底是谁,像是憋足了那一口气,就等着最后揭榜的那一刻。
云溪书院,有书童急急忙忙拿着卷子跑在廊庑下。
王文清正在整理已批阅好的卷子,第一张赫然写着‘谢长宁’的名字;书童着急将卷子递上去:“院长,戊间有一最高分。”
王文清专注看着谢长宁的卷子,还未注意到书童,捋了把胡子道:“戊间是有一最高分。”
书童急了,将卷子递到院长眼前:“不是荣昌伯府的谢小姐!是这张!”
王文清这才注意到了,疑惑接过卷子,谁还能比谢长宁的分数高,谢长宁的卷子他看了,答得真不错,应该不会有人……
“这是谁的卷子?!”王文清堪堪扫了一眼,心惊站起。
书童瞧院子这般,声音弱了几分:“名字叫温菀……批阅的朱先生还特地去找了她的名帖,是京都温家的女儿。”
王文清已经听不清书童到底在讲些什么了,全神贯注盯着卷子。
这……这卷子,是人写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