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史无前例（下）
这一眼看过去, 字迹清晰无比, 遒劲有力，并无一般闺秀小姐的娟秀，反而散着一股子大气奔放，王文清见多了女子的字, 虽模仿着名家之体, 但本身局限过小，少不得几分小家子气，而这女孩截然相反的。
字迹倒还是小事, 可其余的呢？
王文清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能有考生把云溪书院入学试拔到如此高度！
帖经与墨义，全部答对，一字不漏，一字不差！
策问与杂文，几近完美, 引经据典, 通今博古，堪比范文！
诗词歌赋，更可以说是灵气逼人！
而占比最大的算学，没有一道错题，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其中不少题目更是用了两种解法，足以看出这个考生对此理解极其透彻！
王文清看得心潮澎湃, 他本以为荣昌伯府的谢长宁已经稳拿此次入学试的魁首, 没想到居然还冒出了一个！若只是超越一点点倒还好, 偏偏是碾压啊，这份卷子对上谢长宁的卷子，是彻彻底底的碾压！
并非谢长宁差，而是对手太强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
王文清拿卷子的手都有些微颤，眼睛盯着卷子不放，又问了一遍：“是哪家的？”书童回答：“是京都温家的温菀，是温晁温大人的女儿！”
“好！好好好！”王文清连声道，“卷子快好了吧？马上草拟红榜！”
书童应着，有些犹犹豫豫，王文清问道：“怎么了？”
“刚刚批阅，好几位先生因这张卷子争论，有几位说常人不可能写到这程度，说……或许有试题泄露的嫌疑……”
王文清捋着胡子，斩钉截铁道：“不可能！除了帖经墨义与算学，其余的题都是老夫费时费力所出，其余人一概不知！圣上来了都不知道！她一个女娃娃从哪里知晓？！这份卷子就是她答出来的！货真价实！老夫都不能不佩服啊！佩服！”
王文清边说边笑，看着卷子，大笑着走出屋子。
荣伯侯府，姜意浓这两日忙着温菀的事确实辛苦了，荣伯侯上朝之前还专门叮嘱让好好睡着，莫要吵醒了。
于是，下人与仆妇们走路都且蹑手蹑脚，不敢发生一丝动静，怕扰了夫人。
而之前姜意浓专门派去云溪蹲点的下人回来了，满头大汗，大门看守的让通行进去了，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姜意浓院前，被拦下了下来：“夫人还在休息呢！”
那下人急坏了：“好姐姐，快让我进去告诉夫人，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小丫鬟一听，眉毛都快立起来了：“再大的好事也得等夫人醒来再说，侯爷也吩咐过了……”
姜意浓已经醒了，坐着由丫鬟梳妆，隐约听见嘈杂声，轻声问道：“外头是怎么了？”
一丫鬟出去瞧了瞧，道：“派去云溪书院的人回来了，奴婢赶紧让他进来。”
姜意浓：“赶紧让他进来。”
菀姐儿这次怕是真进不了，她得看看红榜上有谁，掂量掂量，自个儿也想知道此次进了云溪书院的是哪几家的贵女。
那下人太急了，急得跨门槛时都不小心，一下子摔倒在地。
吓得姜意浓道：“你可要小心着点啊！”
那下人嘿嘿笑了，径直跪着给姜意浓磕头：“恭喜侯爷，恭喜夫人！大喜！大喜啊！”
姜意浓不知喜从何来，疑惑地看向旁的丫鬟，继而视线重新投回这下人身上，问道：“你说大喜，怎么就大喜了？”
她仔细思量着，这下人是她派去蹲点云溪书院的，这般说的大喜，唯有……
姜意浓一下子站起身，惊喜道：“菀姐儿考进了？！”
那下人激动极了，涨得满脸通红大声道：“不止是考进了！夫人！是魁首！莞姑娘是云溪书院的魁首！”
魁首？
魁首！
居然成为了云溪书院的魁首！
姜意浓被这词震撼地一下子坐了下来，欢喜地拧着帕子不知道说些什么，那可是魁首啊……她真是太高兴了，突然想起那日陪温菀考试，提前那么早出来，她以为是放弃了，如今看来，就是早就考完才出来！
“恭喜夫人！恭喜莞姑娘！”
屋内的仆妇纷纷道喜。
姜意浓高兴之余，本想直接过去道喜，但想着温府定有人过去通报，这消息下来了，温府也是一片混乱，她过去可以说是添乱呢，干脆就派人直接将礼物送过去，待明日再上门，除了派人送礼物前去温府，还让人去姜府传了消息。
这一系列的事做完，姜意浓还是按捺不住心中所喜，这有谁能掩饰得了吗？！
而温府，各房一大早来给温老太太请安，温晁今日沐休，也一道来了；请好安后，知晓今日云溪书院揭榜，便等在了瑞安堂，
温菀的实力大家都知道，云溪定是稳了，不知情况的是温苓。
温老太太总是忍不住偏心，到这时还道：“苓姐儿莫担心，我们也只求进去，也不是要拿什么好名次，进去便好了。”
温苓挽着温老太太的胳膊喊着祖母最好了，一边时不时看向温菀。
姜氏喝了一口茶，将茶杯往旁的桌上重重一放，温苓整个人缩了一缩，温老太太皱了皱眉，不过没说什么。
不过一会儿，一人进来通报，温苓焦急一下子起身，而那人道：“荣伯侯夫人派人送东西来了。”
温菀一愣，表姐怎么这时送东西来了？
那人刚说完，另一人匆匆忙忙进屋了，温晁见此人便是去看榜的，连忙问道：“如何啊？”
人说话都要有些不利索了，看了眼温菀，又看向温晁道：“我去看了……我们家三小姐……我们家三小姐……”他激动地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姜氏难得如此焦急：“三小姐怎么了？”
“三小姐是魁首！”
又重复了一遍。
“三小姐是魁首！”
这句话掷地有声，一下子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里，在场所有人脸色发生了巨变。
魁首，云溪书院的魁首。
温晁满心充斥着说不出的复杂感，他很清楚考入云溪书院会有多好，更何况是魁首！世人只愿考进去便好，而她居然直接成了魁首，他知道菀姐儿厉害，本以为进去没问题，却没想到厉害到这程度！
这是他的女儿，而他的这女儿，却是与他关系最陌生的女儿……
想想过去多少年，成为云溪书院魁首的女子都是何人？一个一个，那都是前程似锦，尊贵无上的人物，如今的冯贵妃不就是当年的魁首？
温晁这时才开始清楚认识到，小小的一个温家，已经容不下他这女儿了。
温老太太听到这则消息，也很快意识到一切都不同往日了。
她一向不喜姜氏，当初连带着她的孩子菀姐儿也不喜欢，虽说是自己的孙女，可如此瘦弱，常年都在病着，若是男孩还好说，偏偏还是个女娃，见着她了，什么话都不会说一句，一点都没有苓姐儿乖巧，她自是希望苓姐儿能进这云溪书院，可哪里想到今日发生的事？！
就算她再怎么不懂，也清楚这云溪书院的魁首意味着什么！
那是名满天下，冠绝京都！
自此之后，媒人且都会踏破家门，如此，连进侯门都是可行之路，而非一般人，哪能进的了侯爵之门？
这老太太对姜氏的不满与不喜都快溢出来了，连亲嫡孙女如此大的喜事也仅仅是一般般，可又不能说些什么，菀姐儿这事是温府的喜事，也唯有说不出的憋闷与复杂。
姜氏拉着温菀的手不放，激动极了，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仿佛这事说任何话都显得有些寡淡，只好开玩笑道：“你表姐定早就知道了，才让人送礼来。”
从荣伯侯府来的下人也是脑子转得快的，连忙道：“我们夫人知道消息后便派我将东西送来，恭喜莞姑娘，恭喜太太！”
温菀笑了，对她来说是意料之中，而她现在还等着另一个消息。
温苓听着下人的通报，全部人此时都关注着温菀，她知晓她厉害，可真没想到居然是魁首……那她呢？她总该会进吧？
温苓急声问了：“那我呢？我是什么名次？！”
那下人脸色有些不好，艰难开口：“五小姐的名字……我没有看到。”
温苓的脸色一下子白了：“没有看到？你怎么会没有看到？！你定是看漏了！怎么会没有我的名字呢？！”
“小的仔仔细细看了，看了好几遍，真没看漏……”
“你骗人！你胡说！我怎么会没进呢！”温苓脸庞似乎都快扭曲了，急步上前揪着那下人，“我怎么会没进？！我再怎么样也该进了！”
罗氏吓得尖叫：“哎呦！你们还不赶快拉开五小姐！”
温晁见温苓如此，叹了一口气，温老太太让人直接把温苓带下去了。
温府如此情形，荣昌伯府一众人则是错愕万分，谁都没有想到谢长宁会得第二，谢长宁是谁啊？
七岁名声已初显，才华天纵的奇女子啊！
她的一些事迹，白鹿书院的才子都是敬佩不已，连当今不少大家都对她赞不绝口，如今竟被这不知名的女孩超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