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到来
文石先生开办文会一事, 白鹿书院的学子们先行得知，先生乃当世大儒之一，入学之前便早有耳闻, 憧憬已久，然因先生现在即使在书院，也极少见得着面, 因文石先生大多在屋内编写、整理书籍，难得亲自教书了。
此次竟要开办文会并讲学, 自然引得无数白鹿学子拍手叫好。
云溪书院的学子也很快知晓此事了。
温菀听到这消息的时候, 也足足吃了一惊, 这位先生居然要下孤山讲学了？
如今几位入世的大儒, 都在白鹿书院，这也是白鹿书院为何引得天下学子所趋之的原因之一。而文石先生地位在其颇高，其集毕生心血编纂之书《五经讲学》, 使无数学子在儒学的学习上理解更为深刻, 学有所依，更不提其余编纂的文集等等。
她本以为此次白鹿书院修葺，安置在云溪书院的应也是平常的那些个文会，哪料到居然会是文石先生主办的？若真是如此, 那应可以说是盛会了。
书院的姑娘们已经开始就着这事儿扎堆讨论起来了。
“之前还听家中父兄谈过此事，倒未想到居然是文石先生……”有姑娘用帕子微掩着嘴，眼中满是惊讶。
“不仅下了孤山, 离了白鹿书院, 还准备在我们书院讲学, 想想都觉着这是梦里发生的事吧？”
有人又道：“如此甚好，到时书院必定休假一日，我们也无需进学，自可来书院听文石先生讲学，而不是向以往那般，要听还得向先生告了假，上那白鹿书院才行。”
不少人都有这想法，点头附议。
顾飞鸾与谢长宁因被成玉先生喊住调琴弦而晚回了一步，二人于廊庑下，顾飞鸾道：“今早伯定先生讲时，我还以为他在说玩笑话，倒不想竟是真的，我父亲恐怕也知道了，他对文石先生极为推崇，半月后许要与我一道来书院了。”
谢长宁笑回道：“是件稀奇事儿，不过文石先生师从罗山派学，这一派向来喜四处游学，途中若遇书院或是学塾，免不了一场讲经问道，文石先生年轻时应都是这般过来的。十年前不过是因编纂《五经讲学》才退居白鹿书院，虽是书院先生，但近十年来大多还是以整理书籍为主。如今已圆了许多事儿，自然会想着出来说学讲道，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顾飞鸾点了点头，长宁说的是有一定道理的。
二人边走边谈，转角处意外遇到了温菀。
琴艺课下课后，温菀去了一趟魏先生那儿，讨论算学的一些题目，这临近下节课上课才回来，也没想到这时会碰上顾飞鸾与谢长宁二人。
比起去年进学之时关系的略微紧张，现在明显缓和多了。顾飞鸾主动同温菀打了招呼：“莞姑娘。”
谢长宁问：“这是刚从魏先生那儿来吗？”
温菀嗯了声，回道：“有几道题与先生探讨了一番。”
谢长宁抿嘴一笑，这书院也只有温菀敢说出且有那本事说出‘探讨’二字了罢，换做其他人，也只会说请教一下先生。
“说起算学，昨日魏先生布置下的问题，我还有些不懂，待下学后可能又要请教你了。”谢长宁道。
温菀说了声好，谢长宁其余的都不错，唯独在算学上微微薄弱了些，不过这薄弱在其他人看来也算是强项了，不过谢长宁是不满意的，于是有过几次下学后将不会的题拿来问她，她也细心替她解答了。
三人一道回去，又说起半月后文会。
“莞姑娘到时应该去的罢？”顾飞鸾问。
“我想……”温菀笑道，“一般学子都抵挡不了这等诱惑吧。”
确实是极大的诱惑了，那是一说出这事的苗头，都能引得不少人追问。消息从京师开始蔓延，北直隶，顺天府、保定府等，直至江南一片都知晓了此事，不少人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就立马收拾行囊，赶往京师。
半月的时间，天气若好，走水路一路北上，不达二十日便可抵达什刹海，再走官道即可进京。
半月后的京师，异常的繁盛，熙熙攘攘，城门口的车马络绎不绝，行人们大多直缀儒帽，虽是一派风尘仆仆，但不掩脸上欣喜。
温菀与温成津一道从温府出发，白鹿书院与云溪书院皆因此事给众学子放了两日假，不过温成锴得了风寒在床卧病，今儿是去不成了。
温成津上马，温菀坐于马车内，还未至云溪书院，就已从外头的声儿听得有多热闹，而温菀下了马车后，才算是真正被震撼到了。
说是人山人海都不为过，摩肩接踵，个个都想进那云溪书院，平日里觉着书院那将军门式的中门已是很大了，如今一瞧，都不够他们过去的。
幸好他们如今都在书院内进学，书院先生替他们这些学子也争取到了一些好处——至少留个位置让他们坐下罢。
温成津拉过温菀，与她换了个门进书院。
“是不是瞧着都吓了一跳？”温成津往后瞥了瞥，继而目光落在他的三妹身上，明显刚刚见她下马车时的那份惊讶。
温菀点头：“有想过会有许多人，可这般多是未想到的。”
“我想你也料不到。”温成津道。
他与菀姐儿一道长大，有时总觉着哪儿是奇怪的，可是一层被迷雾遮住的影子，可后来他慢慢发现了，从她身上是感受不到像在书院内学子身上那股说不上来的劲儿，那是对儒学及知识渊博之人等等的盲目推崇，而她不一样，她总有种洒脱之人，尽管学得极好，超越了许多人，偏偏像是旁观者，自由且不受约束，那她自然也无法想象，这世间还有许多人是与她不同的，她毕竟独一无二。
温成津感叹道：“到底是文石先生啊。”
温菀听着三哥的感叹，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发现温成津的视线看向远处，她顺着目光看去。
……宁兆麟。
周遭有许多人，而宁兆麟身边更多，他的才名远扬，确实是有真材实料，也远胜了他人一筹，自然有不少人欣赏他。
宁兆麟也看到了温家兄妹，眉头微皱，不再多看什么，径直往书院礼堂走了。
温菀与温成津后一步到礼堂，外头已是人满为患，里头幸好可以让书院的学生进去，温菀眼尖还见到了冯金宝，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往这儿瞥了一眼，温菀赶紧移开，免得让他误会；也见着了张名世，不过瞧他脸色并非很好……
基本上云溪书院的同窗们都来了，且都坐着在礼堂内的蒲团上，或是在一旁站着，毕竟先生们都还未来……密密麻麻，温菀瞧这架势，都担心找不着蒲团坐下来了。
“菀妹妹……”许涵妍在不远处朝她招了招手。
温菀眼睛一亮，想拉着温成津一道过去，不过温成津的同窗寻上他了，于是她一人坐在了许涵妍的边上。
许涵妍道：“你要是来得再晚些，这位子我恐是留不住了。”
“辛苦姐姐了，”温菀摸了把鼻子，坐下后往前看了看，问道：“先生什么时候来？”
“不过才刚至辰时，天才亮呢，不过也应快到了，”许涵妍说着，又将声音放低了些，“听我祖父说，今儿朝中来了不少人，连圣上都派人前来记录先生说的话呢。”
温菀也听温晁说过一样的话，如今这礼堂前方好几个位置恐都是给那些人留的。
她心里痒痒。
若他坐在了这位置上呢？
不过仅仅是一瞬之间的念头，很快，有人道：“先生来了……”
先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