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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星月沉,旧人归(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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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话题中心的主人公出现, 底下的民众彻底沸腾, 嘶吼着挣扎着向前推搡, 想要更加近距离地欣赏美人, 纵使周围有带刀的衙役阻拦, 也丝毫不起作用。

“哎哎!别挤别挤, 要摔了!”

“挤什么?赶着去投胎啊!”

“娘的,是那个在推老子!”

“啊!!”

沐曦辰听到略微熟悉的少年音,有些惊讶地重新将视线投到下面,却看到某个本该被拘在家里读书写字的小孩,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 竟然换了身小厮的衣服, 缩在这一圈彪形大汉中间。

而且因为他实在太过瘦小,被来回推搡几下之后就有些站立不稳,眼看就要被推倒在地。

这种情况下, 民众的情绪正沸腾, 恐怕断手断脚都是好的, 一个不小心小命都能玩掉!

沐曦辰的瞳孔猛地缩了缩, 也顾不上会不会太过张扬, 直接从窗口一跃而下, 飞扬的红衣猎猎, 被风吹得鼓起, 将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朵炙热的, 绽放的鲜艳玫瑰, 甚至那本就纤细的腰肢被略微膨胀的衣物衬托得更加不堪一握, 加上他那傲人的轻功,瞬间夺走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甚至连那两个准新人的风头,都几乎被他掩盖住了。

“看上面!”

“快看!!”

“啊,好美,怎么遮着脸呢?脸肯定更好看!”

沐曦辰极佳的耳力足以让他听到那些自以为小声的窃窃私语,尤其是那些人过于火热的视线让他感到有些稍许的烦躁,脚尖在一个汉子的肩头轻轻一点,然后俯下身,揪住那几乎已经被人潮淹没的小子的后衣领,就将他提了起来,再一个借力,重新跃回到了三楼的包间里。

青衣见状,连忙放下一旁支起来的窗户,隔绝下面各种各样的打量视线。

沐曦辰将手里的形容狼狈的小人扔在一边,重新卧回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他本就灰扑扑的衣服上那几个明晃晃的脚印,更是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说吧,你怎么溜出来的?”

楚邵刚觉得身上被人踩了几脚,正疼的厉害,转眼就被人提着领子解救出来,虽然那手法并不温柔,但是确实是救他与水火。

然而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发现他这恩人却是个熟人,还是个绝不能得罪的熟人,顿时苦了脸,“阮娘娘,我就出来一会会儿,真的就一小会儿……”

他擦了擦脸上的污印,伸出还有些短胖的手指,将大拇指和食指凑近,逼比出一个很少的样子,磨磨蹭蹭地朝沐曦辰身边靠去,“你能不能别告诉爹爹我偷跑出来的事?真的,就这一次,我保证下不为例,好不好?”

沐曦辰将人往边上拨了拨,“去,换身衣服去,就你这样,今天回家,可别想下床了,二殿下非给你屁股打开花不可,青衣,带他去找身合适的衣服!”

眼看着那小孩被心不甘情不愿地拉了下去,他才微微将一旁的窗向上推开一道缝隙,看着那如火一般刺眼的颜色逐渐消失在街尾,才轻轻闭上眼。

大婚了啊,那,可以开始了……

这么好的完美夫婿,叶倾城既然不惜伤害别人也要抢过来,那怎么也得让他好好享受这个夫君给他的“疼爱”啊……

是夜,二皇子府里发出一声声惨嚎,楚邵鬼哭狼嚎的叫声从不算密闭的房间里传出,然而众人早已见怪不怪,微微唏嘘一下,便都散开,各自去忙去了。

这位小殿下呀,隔个三五天总会皮上那么一次,挨罚也是家常便饭了。

只是看这次的情况,似乎罚得格外重,不知道是不是沐曦辰吩咐青衣“如实禀报”的功劳呢?

而与之相对的,则是承安王府里的欢声笑语,萧君睿穿着一身大红衣袍,不断应付着前来敬酒的同僚和好友,白皙的脸颊已经飞上两片薄红,脚步都有些不稳,“不行了,不能再喝了,等会我可还要洞房,你们这是想要灌醉我啊!”

苦笑着喝下又一杯,萧君睿真的有些感到力不从心,好在真正敢闹事的没几个,最后看他实在是不行了,众人才大发慈悲将人放走。

婚房内,同样一身喜服的叶倾城乖顺地坐在大红的锦被上,纤长白皙的十指些紧张地不断搅着手下的衣袖,原本平顺的布料被他扯出一道道折痕,看上去很是可怜。

用力地深呼吸几次,但还是很紧张,叶倾城不得不站起身,在房间里缓慢开始踱步。

外面是他的夫君啊,而今天是他的新婚夜……

想起萧君睿那俊美无俦的相貌和修长健硕的身材,就让他的脸不由得滚烫起来,想起等会将要发生的事,更是一阵心猿意马,甚至身子都开始发软,让他不得不找些别的事物来转移注意力。

他的视线投向桌子上摞得高高的礼物,心神却不由自主地被一个窄长型的方盒吸引住了,盒身上描绘的是他最爱的牡丹,而且形状和花色竟然都很像他种在叶府花盆里,日日观赏的那一朵。

他素手那盒子拿起来,手感颇重,竟然是玉制的,真不知道那鬼斧神工的花是如何刻上去的。

叶倾城嘴角上扬,轻轻打开了盒盖,露出里面的卷轴。

不过半米长的卷轴,红木为轴,被洁白的绸面所包裹,中段系着一根红色丝带,看样子是……画?

难道又是牡丹图?

还是他所仰慕的哪位大家的真迹?

不然不至于放在如此珍贵的盒子里。

叶倾城解开了结扣,缓缓向下展开了整副画卷,然而只打开不到四分之一,他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任由那洁白的画卷落地,激起一层飞尘。

砸在地上之后,画卷根据惯性向两边滚动,很快就露出了整张图画,上面画的是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美人,凭栏而坐,伸出白皙的指尖,逗弄着脚下池塘的锦鲤。

寥寥数笔,却非常传神,尤其是那微微上挑的凤眸,还有那飞上红晕的眼尾,而微微往下,因为动作的关系,衣领散开,露出一半的精致锁骨,尤其是那没穿鞋袜的脚,轻轻探进水里,似乎隔着画就能感受那浓浓的水汽。

若是光看这画,简直不得不赞一声,人间绝色!

还有那鬼斧神工的画技也令人陈赞,一笔一画的神.韵,都足见画师的能力与风骨,单论收藏价值恐怕也是万金之价。

这么一份礼物,不可谓不贵重,按理说叶倾城是该高兴的,但是此刻他却像见鬼了般缩在墙角,离那画远远的,半步也不肯靠近。

因为那上面画的,是叶清轩!

到底是谁……是谁的恶作剧?

叶倾城双臂抱着自己,浑身抖得厉害,一想起半年前听到那人已经被虐死的消息,他就觉得浑身发冷,难道……真的是叶清轩回来找他报仇了?

也不怪他这么恐惧,叶清轩从小就体弱,再加上被父亲所不喜,所以从未让他出过门,可以说除了那些丫鬟婆子,再也没人见过他的真容,所以外人甚至都以为,叶博涵只有一个绝色哥儿叫叶倾城。

而那些丫鬟婆子,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仆从,根本不会画什么画。

那试问,一个从未被画师见过的人,是如何被描画得这么生动的?

更何况看这笔法,必是当朝有名的名家,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给一个足不出户的哥儿画画呢?

难道真的有鬼?

他哆哆嗦嗦地想要将那东西捡起来烧掉,可是努力了很久,腿脚依旧很软,根本没办法从地上爬起来,直到隐约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才像拾起了巨大的勇气,猛地冲上前将那画卷团起来塞进床底下。

刚直起身,呼吸还没来得及平复,萧君睿就摇晃着推门而入,他微红着眼框努力眨了眨,才对准焦距,晃晃悠悠地朝叶倾城走去,“倾城……我的……倾城,咯……”

叶倾城接过了那人有些软倒的身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男人大力地推倒在床上。

红烛帐暖夜春宵。

第二天,直到辰时两人都还没起来,足见昨日战况之激烈。

萧君睿新婚,按照本朝例律,享有三日不朝的假期,而且三皇子也知道他对叶倾城倾慕已久,作为知心的朋友和信任的下属,显然不会选择在这样的时间打扰。

照例该是如此。

所以当萧君睿被震天响的拍门声惊醒的时候,难得的顾不上什么修养骂了句娘,本来还想翻身继续睡,但是外面那人显然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王爷!王爷!你快出来,出大事了!王爷!三殿下急召!”

萧君睿在床上滚了个圈,甚至拿枕头压在脑袋上,直到忍无可忍了才黑着一张脸下床开门,外面那小厮由于敲门太急太猛,一时收势不急,竟然直接捶在了他的胸膛上。

“个没眼力的东西!有话快说!要是没什么大事也敢扰了爷的兴致,看爷不扒了你的皮!”

有起床气的男人是相当恐怖的,被他的怒气一激,那小厮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反应,过了好一会,直到他忍不住想继续回去睡,才听到那人近乎崩溃地喊声,“江南盐运出问题了,咱们的私盐一夜之间全部曝光了,盐运使已经自裁,三殿下暴怒,请你过去呢!”

“什么……”萧君睿的睡意顿消,猛地瞪大双眼,甚至脚下一软后退了一步,脸上也是一副如遭雷劈,心神巨震的表情。

如果……如果这件事曝光出来的话,别说他们是什么皇亲国戚了,就是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他转身就冲回屋里,慌乱的动作带倒一片东西,叮铃哐啷的好不热闹,叶倾城也被这噪音吵醒了,从纱帐里探出头来,揉了揉尚且有些酸涩的眼睛,看着那个风风火火的男人,不解道,“天色尚早,夫君这是要做什么去?”

然而萧君睿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个消息,大脑嗡嗡地震颤不停,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勉强穿好衣服,甚至连腰带都还没来得及系,就冲出门外,留下叶倾城一人莫名其妙。

新婚第二天就没了丈夫的陪伴,多少心里都会有点失落。

他扶着仍旧酸疼的腰下了床,猛地想起昨天那幅画,顾不上自己腰部的抗议,扶着床沿半跪下身,然而伸手摸了许久,却都没有摸到那个东西。

画呢?

他整个趴下来,顺着窗外的阳光向床底看去,可是除了他那锦缎绣鞋,里面却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难道昨天真的是他记错了?根本就没有那副画?

还是说……那只是他做的一个梦?

叶倾城突然有点不确定起来,昨夜除了他们夫妻二人,再没有人进过房间,难道真的是他神经紧张,所以出现幻觉了?

他这边如何纠结担忧暂且不提,沐曦辰倒是安安稳稳睡了个好觉,他看着今日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的天气,微叹一声,“希望我的这份新婚大礼,你们会喜欢,呵,新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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