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母亲的周年祭日
原来曹顺德和儿子曹焕生打算对母亲的周年祭日简简单单的办一下就过去。但是,大姐曹焕琴和二姐曹焕珍特意到家里来和父亲曹顺德及弟弟曹焕生商量此事儿。结果两个姐姐强烈建议母亲的周年祭日还是办得像样一点好,对于已过世的母亲而言,通过周年祭日也会得到安息。
两个姐姐和曹焕生的观点基本一致,母亲过去含辛茹苦地拉扯大我们姊妹三个,的确不容易,年轻时吃也没吃上的穿也没穿上的,正儿八经生活有所好转,正要过上几天舒心的好日子,偏偏没有福气,患上了偏瘫,便在炕上一躺便躺了一年光阴。让人感觉到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通过母亲的周年祭日,一定要给母亲把‘往生经’给念了。
这样一来,就得请亲戚朋友和请厨子了。
而曹顺德老人则认为,人活着一辈子,只要在活着的时候,儿女们孝顺,有吃有喝的,不要生病,平平淡淡过上一辈子,死后花钱折腾什么啊。
其实,这不光是曹顺德一人是这般认识,大多数的老人都有这种想法,只要这样过上一辈子,也算是很坦然的。
最近这些年,不管是道听途说也好,眼见为实也罢,老人们活着的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有个头痛脑热的确实无人问津。但是,老人过世后,儿女们却在那里大办特办丧事儿,活人正是显得体面,有的儿女甚至于自己不去哭丧,而花钱请些人来哭丧。这一点让许多老人看了或者听了无不感到心寒。
所以,在曹顺德老人眼里,认为丧失也好,周年祭日也罢,只不过是一个形式,让死者平平安安地入土为安便是好事儿,而对亡灵超度一番,使得其在阴间世界早日投胎转世而念上几本经文,倒也算是人的一辈子从生到死,到另一个世界得到轮转,是一个圆满的结局。所以在念经的问题上,他没有什么反对意见。而对于请厨子,把摊子弄大做这事儿,感到有些浪费的感觉。
毕竟这几年,人们的日子比过去好多了,老大和老二给母亲的周年祭日每人便心甘情愿地拿出一千来块钱交给弟弟曹焕生来办好这件事儿,曹顺德老人还是有些抱怨。那天,一同商议此事儿的曹顺德,在两个姑娘把钱递给曹焕生时说,“秀儿,樱桃,我觉得你妈在活着的时候,你们都孝顺得很,没有让母亲受罪,该吃的,该喝的都一样没有落下,所以嘛,这个周年祭日,我看还是简单一些好,现在你们家里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何况现在孩子们都上学了,把钱用在急需用的地方,不该那么破费。”
此时,手里接过钱的曹焕生,听到父亲的一番话,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两个姐姐,不知所措。
而二姐樱桃则看了一眼父亲后,显得有些理直气壮地说,“现在的纸火都那么贵,就给母亲买上些像样的纸火吧。”
曹顺德老人则接过话题说,“去年送葬时买了很多的纸火,有房子,有电视,有汽车的,今年就不要再买这些了,就买上些烧纸和几个环圈就行啦。”
父亲毕竟是一家之主,说话还是蛮有威信的,作为孝顺的三个儿女,只好依了父亲的建议。
所以最后确定,请一个阴阳先生来念几道往生经,再把庄子上的李老师请来,写上一道祭文,由秀儿、樱桃、芸萍三人,再加上二狗媳妇,以及庄子上平常做饭好一些的女人,做些像样的饭菜来招待亲戚朋友,中午十点到坟上去烧纸就行了。
为母亲的周年祭日实施便按照预先初步制定的计划进行。这天的一大早,基本上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如期而至。
在厅房的炕上请来的阴阳先生敲响着木鱼为母亲念着往生经,地上的烧纸盆中,连续不断前来祭祀的亲戚们跪在跟前烧灼纸钱。院子里的三四张桌子上是烧过纸正在吃早饭的亲戚朋友。
周年祭日在农村也是一件甚为重要的一项祭祀活动,不仅主人重视,亲戚朋友也是非常重视的。
到了坟上,全家人修正了坟后,大家便跪在坟前,聆听着李老师念祭文,文毕,就开始烧纸。在此期间,秀儿和樱桃想到母亲年轻时受苦,而年老时却患上半身不遂偏瘫,这一辈子真是叫人心酸、心寒、心痛,因此不由自主地放声大哭起来,而后,本来眼睛早已湿润的商芸萍再两位姐姐的一哭,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
周年祭日,白爱莲的两个哥哥没有来,而前来烧纸的是她大哥的大儿子白旺财和二哥的儿子白贵财,俩人开车而来。对于姑姑的去世那时,白旺财来过,而白贵财,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也许是姑姑到他家去后多住几日的缘故,还是姑姑与父亲较为亲近的原由,还是他多情善感的个性,就在表姐妹们哭诉之时,他也忍不住为姑姑哭了起来。
当天,白爱莲的两个侄子,告别姑父后就驱车返回了。其实,他们的离开也是人之常情。假如现在姑姑还健在,作为侄子来说,心里肯定有依靠感,如今姑姑已过世,所以两个侄子对这个家就没有什么更大的留恋感。这正如俗话说的那样,“碾罢场的碌碡,死了阿姑的姑父。”这个千古流传的俗话,便把这人间由于姻缘而建立起来的亲亲之间的人际关系的变化,比喻得恰如其分,千真万确。
从坟上回来后,作为姑父的曹顺德老人是好劝赖说,两个侄子毅然决定当天下午就要回去。而曹焕生对两个表哥也是百般劝阻让留下来,住上一半天,和姑父拉拉家常再走,但也是无济于事。两个白爱莲老人的亲侄子的这般态度,忽然让曹顺德老人感到有些不安,心中或多或少有些被冷落的感觉。
中午饭后,亲戚们都陆续回去了。
还是自己的姑娘好,从坟上回来后,两个女婿因为要去操持家务,在天黑之前才骑车回去了,她们便留下来陪陪自己的老父亲。
随着亲戚们的回去,家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曹顺德老人上到炕上,靠着被子躺在那里。此时他心里又是一通胡思乱想,但主要还是想他和白爱莲老人风风雨雨走过的这多半辈子的生活。
他回想起起初从外婆家去背洋芋而途中遇见白爱莲母女俩的情形。想到那时的白爱莲,虽然衣衫褴褛,饥饿使她形体消瘦,但那对清澈明亮的双眼,让他久久不能忘却。被她母亲留下来给自己做媳妇,迫于生计的压力,她是无奈又无助。就在家里和自己尚未举办婚事儿的那几年,和自己朝夕相处。晚上,她和母亲住在一起,而自己和父亲睡在一起。起初自己并没有什么非分之念,可是过了年关以后,自己突然觉得她越看越可爱,很多次在和她单独相处时,春心未免有些荡漾,但是自己依然没有亲近她,因为在他心中一开始就把她当做妹妹看待,而且更多的时候她把自己叫哥哥来。
而到了第三个年头,也就是将近过了整两年时间。有一天,白爱莲要准备做中午饭,而案板下面竹筐中的洋芋正好没有了,所以她让自己到洋芋窖中去取。此时的他,便多了一个心眼儿,故意让她下去,因为她下窖,只能让他用绳子将她吊到窖中去捡洋芋,而后自己用绳子把洋芋用筐子再吊上来。在他的建议下,她同意了。
自己就在她的腰间去拦绳子时,她突起的胸乳贴靠在自己胸中,在冲动之下,他一把抱住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此时她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只是羞红了脸,身子有些发抖地在他怀中,而且她的双手也从他的腰间轻轻地拦抱起来。这是她生活在这个家里两年时间,第一次与她的亲密接触,而且是那么温热。
曹顺德这般想着当时所发生的那一切,那时,他第一次感觉到她温暖的胸怀。俩人就那么相互紧紧地拥抱着,任凭自己心中的暖流在相互之间交汇。
还是她先开的口,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眼神是那么的妩媚,是那么地皎洁,是那么的醉人。她看着自己,令人出乎意料地说,“哥哥,我们结婚吧。”
当时我一听,心中是满是快乐和兴奋,我便急切地回答,“我也想,到晚上,我就征求我大和妈的意见吧。”
她从窖中被拉到窖口,我便一手拉住绳子,一手去拉她的手,这也是我俩第一次手和手的接住。当时,我把她拉出窖后,我依旧紧紧地把她那细腻纤嫩的手攥在手里,也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多拉一会儿。
还是她主动,当我拉住她的手没有丝毫放松的样子时,她便靠近我,很近,她一垫脚尖,便把自己的嘴唇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在惊愕之时,将手松开,此时她红着脸,转身去了厨房。
正当曹顺德老人陶醉在自己对白爱莲情感发生巨大转折而一往情深时,玉玉从门中急乎乎地冲进来,便大声地连声喊道,“爷爷,爷爷,我小姑刚才把手给切破了。”孙子的喊叫声,让曹顺德从美好的回忆中回过神来。
他慌忙从被子上起身,一轱辘就下了炕,便到电视后面的玻璃镜框后面去取毛拉(方言,是指长在水塘中的芦子草所上长出的一种头上呈棒状的灰褐色绒状物的一种叫法,因为这种绒状物具有止血功能,所以大多数人家都有收藏。),而后拿起毛拉就来到樱桃身边,拉起女儿的手,便在毛拉上撕下一撮绒毛放到流血的创口上,他把樱桃的手举在眼前,细心而认真地对着太阳吸一口气,接着就向贴有毛拉的创口吹一口气,不一会,创口便不流血了。
他做完后,缓过一口气,稍带有责备的口气说,“干活总是手忙脚乱,火急火燎地,以后多耐性子,小心点!”说完便转身拿着剩下的毛拉会厅房而去。
面对父亲的埋怨,樱桃对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惹得秀儿和商芸萍笑了起来。而玉玉看到小姑姑对爷爷做鬼脸,则大不情愿地对小姑姑吐着舌头,嘴里“哎哎哎”地叫道,并且斜视了小姑姑一眼,便去给爷爷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