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章 魔王
青牛紧咬牙关，只觉得胸口要炸开一般。“啊！”青牛大叫一声，霍然站起，两道白气自他口鼻之中喷射而出，像是壶嘴里冒出的热气，将青牛的身子笼罩。秦有嶙大惊，一个骨碌向后翻倒。他此刻身上有伤，又离的青牛这么近，可谓凶险万分。
一阵微分吹过，白气慢慢散去。秦有嶙别无他法，只得就地装死，一如昨晚般，趴在地上，只拿一只眼睛偷瞄着青牛。
白气散去，青牛伟岸的身躯不住颤抖。结实的肌肉又裸露在外，身上的衣衫早已不知去向。虬龙般的血管也已凸显出来，遍布青牛的上身。
青牛心里恼火至极，他虽然发狂，但头脑却很清醒，只是无法控制四肢。他深知，每发作一次，过后自己就受一次折磨，而且似乎一次比一次厉害。最不能让他容忍的是，每次发作之时，四肢却不受自己控制，青牛向来随性而为，怎能甘愿受此摆布。
昨晚，他已经跟那股气息做过了争斗，现在看来，它是不服，想要再次占据青牛的四肢百脉，青牛自然不能让他得逞。于是，又一场拉锯开始了。
昨夜一开始时，魔王气息好歹还控制住了青牛一会儿，但此时，青牛从一开始便跟它较上了劲。有了昨晚的经验，青牛又将钢牙紧要，腹中憋上一股劲，死死不松口。
秦有嶙一面心里害怕，一面又忍不住好奇，见青牛始终背对自己，且浑身颤抖，知道他是在与魔王气息较劲，便稍稍放松了警惕，抬起头来。
但见青牛宽厚的后背上，似乎有个鸡蛋大小的物件正在慢慢蠕动。再仔细一看，那东西竟似肿瘤一般，在青牛皮下，沿着督脉一点点向上而去。
青牛刚才一直四肢无力，这会儿邪劲上窜，他虽然拼尽全力暂时压制，但终是后劲不足。二者相持了片刻，青牛终究不是对手，那股邪劲一下拱了上来，青牛的大眼顷刻间又变成了赤红色。
“吼。。。。。。”青牛张开双臂，仰天大叫起来，浑厚巨大的声音登时响彻天际，久久回响。似乎这次，魔王气息比以往来的都要猛烈。
秦有嶙大惊，急忙将头底下，只有一只眼睛在外，半眯起来察看动静。
本来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乌云合围，慢慢遮蔽了头顶的太阳，一阵阵凉风四向乱刮，树林里顿时寒意森然。
“完了，完了。。。”秦有嶙只觉双唇抖动，牙关轻颤。
“吼。。。”又是一声巨吼，青牛双手乱舞，双腿乱踢，霎时间，林间枝叶飞舞，泥土飘扬。秦有嶙胆战心惊，双手抱头，浑身不住颤抖，只觉身处地狱，周遭阴风四起。
“吼。。。”青牛一边吼叫，一边乱踢乱打，时而纵身跃起，时而拍打胸脯，简直如发疯的猩猩一般。
秦有嶙口中默念道经，希望青牛不要发现自己，祈求神明快点结束这眼见的恐怖。也不知是不是秦有嶙的诚心感动了神明，抑或是道经起了作用，四周竟突然静了下来。
秦有嶙慢慢露出一只眼睛，转动眼珠四下察看，像极了眼动身不动的变色龙。来匆匆的乌云已没了踪迹，阳光依旧灿烂无比。
确定青牛不在附近后，秦有嶙慢慢抬起头来，入眼处一片狼藉，树枝树叶、泥土石子堆了厚厚一层。就连他自己的身上，也落了不少枝叶泥土。或许正是这些东西，掩盖了秦有嶙的身子，才让他躲过了一劫吧。
秦有嶙扫了一圈，却不见了青牛。“是不是被埋住了？”秦有嶙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四下拨弄起来。按以往的经验，青牛发作过后，定会四肢酸痛的躺在地上。
“没有？”秦有嶙找了一圈过后，又把目光投向远处，只见西南方向，树木东倒西歪，仿佛巨石滚过，压出了一条小路，直直向树林深处去了。秦有嶙跑到近前，叫声：“糟了！”这些定是青牛杰作。
秦有嶙顾不得多想，发足就要去追。只是他身上伤势不轻，又未得到医治，方才还收了惊吓，这时再一心急，没走两步，哇的一声，又口吐鲜血，昏倒在地。
却说青牛，如一头发疯的巨兽，暴躁的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树木尽数折断。一直前奔出去十多里，心中邪劲犹自不减。
京师位于秦岭余脉之北，青牛方才身处京师东面，此刻冲向西南，乃是直冲秦岭而去。
这秦岭，山势险峻、巍峨挺拔，其间多峭壁陡崖。青牛神志虽然清醒，能辨别地势，知道趋利避害，但身子却不受控制。眼见四遭景物渐渐变化，地势地貌逐渐险峻，青牛暗叫不好，若是冲上断崖、或是落入深潭，那可就遭了。当下，便又想与那魔王气息较劲。然而，他一用劲，那本已渐渐衰退的邪劲又顽强起来，仿佛生怕被青牛压制一般，抵死不让青牛得逞。
青牛大急之下却也毫无办法，只觉自己像是一只被人牵住了鼻子的蛮牛，纵有千般力气，却也只得受人摆布。
怕啥来啥，又向前狂奔了十多里，眼前突然开阔起了。青牛放眼望去，甚至可以看到天地相接之处，四周景致尽数收入眼底。青牛明白，他此刻已身在高岭，前方必定是个断崖。
“啊！”青牛一边大叫，一边试着最后一次的抵抗，然而一切都是徒然的，眼看自己就要纵身跃下深渊。
然而，青牛的身子却突然定住了！青牛不会闭眼等死，即便刚才差点跌下深渊，他依然睁着双眼。
“噗通、噗通！”青牛终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了，“只差半步！”青牛心里暗叫好险，慢慢收回已踏出断崖的一只脚。
站在悬崖边上，青牛只觉清风扑面，四肢百骸通透无比，那疯狂蹿动的邪劲似乎一下退了下去。
“哈哈哈。。。”青牛惊魂之后，放声大笑，先前的四肢发软、头晕目眩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舒爽。
“哈哈，你居然也怕死？哈哈哈。。。”方才那半步若是踏出，青牛固然死无葬身之地，但他体内的气息似乎也要随他永困崖底。青牛自觉发现了魔王气息的软肋，不禁暗暗设想，若是以后它再不听话，就用自杀来吓唬它。
“哈哈。。。”青牛得意起来，刚想转身离开这凶险之地，却觉双腿沉重，又不听话了。
“怎么？不想活了？”青牛自言自语，作势把上身探出悬崖之外，这样一来，他身体的重心前移，脚下再稍稍一动，定会跌下悬崖。
岂料，那魔王气息似乎能听到青牛的话，而且还颇为桀骜，竟真的要控制着青牛的双腿，向前迈步。
青牛大惊，哇哇大叫着把身子后仰，道：“你来真的？”青牛上身一缩回，那条迈出的腿便定在原处，不再继续向前，只是青牛金鸡独立，依旧极为危险。
青牛眼珠乱转，心想，这东西真能听到我的话？还能思考？这可奇了！青牛原本就对魔王气息不怎么感兴趣，后来秦有嶙虽然对他说起过有关魔王、魔王气息的一些见闻和秘密，但他并没上心。若是此刻秦有嶙在场，他定会察觉到，青牛体内的魔王已经苏醒，而且会慢慢侵夺青牛的身体，随着它自身的壮大，终有一天，会将青牛的意识抹去，从而成为真正的魔王。这就是秦有嶙会冒险跟宗妙君合作的根本原因，他深知，魔王气息一旦进入**，并生根发芽，就得只争朝夕。而秦有嶙不知的是，青牛没有修为，体内更没有真气，虽然他的经脉不畅，丹田浑浊，但没有真气的干预，魔王气息的成长会更加迅速。
“我再是它一试？”青牛心里这么想着，便又探出身子。果不其然，那条腿又跟着向前迈出，青牛忙又将身子后仰，道：“还真邪门！”一连试了几次都是如此，看来青牛的猜测是对的。
青牛的牛脾气上来了，怒道：“老子就不信了！”说着，又将腰弯下，慢慢将整个上身探出悬崖之外。
见青牛的上半身不住向下坠落，那个它终于怕了，忙将他那条腿猛地收回，想要稳住青牛的身自。
牛青大喜，道：“哈哈。。。跟老子玩命？哈哈哈。。。”他这一笑，身子跟着颤抖，脚下一滑，青牛大头朝下，栽了下去。
青牛感觉自己在飞，而且飞的还很快，快到不敢睁眼睛。又感觉自己在游泳，但游得很吃力，吃力到就快要沉底。
眼见一片漆黑，青牛无论把眼睛睁的再大，也看不见丝毫光亮。虽然知道耳朵能听得见，但就是听不到任何声音，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也听不到。
不知道自己是躺着还是站着，因为双腿已经没了知觉。想要抬起胳膊，偏又没有半丝力气。
“我这是摔断腿了吧？”青牛心里不禁这么想。坠下山崖的那一刻，青牛只觉心里一片空白，双眼一片模糊，耳中尽是呼呼风声，除了这些，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还是我已经死了，来到了幽冥地狱。。。或是升入了天界？”
“你本该死的！”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却分辨不出声音的来处。
“你是谁？”青牛茫然道。
“我就是你，而你也就是我！”
青牛愣了片刻，道：“原来你就是魔王！看来我还没死。。。”
“没错。。。不过你该死！你早就该死！”那个沙哑的声音开始愤怒起来。
青牛知道他为什么会愤怒，道：“你才该死！我又没招惹你，为什么要折磨我？”
“谁让你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唉。。。看来都是天意啊。。。”他的声音既沙哑又苍凉，听起来叫青牛很不舒服。
“我现在在哪？”
“怎么不说话？”
“我既然没死，等回去找到秦有嶙，他有办法让你出来！”
然而不管青牛怎么问怎么说，那个声音就此消失了，再也不出声。
“喂！你死到哪里去了？”任凭青牛叫破喉咙，也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