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058
陶瓷娃娃们已经爬上了帝俊的裤腿, 帝俊一动不动，没什么表示。
明明这些娃娃活过来很诡异，可是看着眼前这一幕, 谢允竟然觉得有点好笑，完全没有恐怖片里让人汗毛倒立的感觉。
金蛋很激动：“这些都是我的弟弟吗？怎么跟我长得不一样呀，我破了壳也长这样吗？好怪哦。”
谢允拍拍金蛋：“不是, 你想多了。”
金蛋有些失望：“不是吗？”
谢允没管金蛋的疑问，凑过去问帝俊：“这些是什么？是妖怪吗？”
帝俊把一个陶瓷小人拿下来，放在手里，递过去让谢允仔细看。
陶瓷小人激动地抱住帝俊的手掌，但是因为太小了, 并不能抱稳, 大概是觉得委屈，小人还张嘴发出啼哭，哭声也很小, 细细的，一边哭一边打嗝。
谢允从帝俊手里接过小人，一到了谢允手中，小人立马就不哭了, 从谢允手上站起来, 痴痴地望着帝俊，还伸出手做出一副要抱抱的样子。
别的小人非常吵闹, 爬在帝俊脚下冲谢允手里的小人大叫, 似乎是在吵架, 又像是嫉妒对方。
“我也不知道。”帝俊摇头，“人族奇奇怪怪的东西太多。”
谢允觉得手里捧着个和自己长得非常相似的小人特别奇怪，就把那个小人放到地方，让它回到自己同伴中间。
结果刚放下去，这个小人就被同伴们揍了。
同伴们还叽叽喳喳地说这些什么，谢允蹲下去仔细听，听的一脑袋黑线。
“揍他！”
“揍他丫的！不要脸！”
“还撅屁股，就他屁股翘！”
“小畜生，不要脸！”
被揍的那个一边挨揍一边大喊：“我比你们可爱！你们这些垃圾，嫉妒我！”
于是换来更凶残的暴揍。
小人们揍完以后，把被揍的同伴扔到一边，又开始锲而不舍地往帝俊身上爬。
“哎呀，本体在看我们。”
“看我们比他可爱。”
“哼！本体的屁股没我们翘！”
“你看本体都没有腮红，不漂亮！”
“本体竟然连眼线都没有，好丑啊。”
“他竟然没有扎小揪揪，本体的审美好迷啊。”
……
谢允：“……没擦腮红没画眼线还真是对不起了。”
“本体都道歉了，我们就原谅他吧。”
“他看起来挺可怜的，审美不好也不是他的错。”
“是啊，你们看，本体还有毛孔，不像我们，皮肤洁白细腻，哎呀，这么一想本体真是好可怜啊。”
……
谢允很是奇怪，他戳了戳一个小人的屁股，小人本来刚挤开一个同伴，正要奋力往上爬的时候被谢允打断，它气急败坏地转头问：“干嘛啦！”
“你们叫我本体是什么意思？”谢允奇怪的看着小人，难道自己学会影分|身之术了？
小人不怎么想理谢允，着急地说：“本体就是本体，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呀？你以为我很聪明吗？”
谢允：“你这是在说你自己笨吗？”
小人反身叉腰：“本体聪明我们就聪明，本体笨我们就笨。”
很好。
谢允一把抓住小人们，把它们放进了手提袋里。
“这些要怎么处理？”谢允犯起了难，小人们还在手提袋里呼喊。
谢允侧耳去听——
“尧俊大大救我们！”
“本体要谋杀我们了。”
“尧俊大大我爱你呀！”
“为了尧俊大大们，大伙们，冲鸭！”
最后一句落音，小人们还真的在搭人梯，想从手提袋里出去。
不过被谢允一个手指头推了回去。
帝俊估计是听到了，脸上表情非常复杂，有些难以描述，他走过去，看了看手提袋里的小人，又看看谢允，再看看小人，把谢允看得头皮发麻。
帝俊点点头，然后冲谢允说：“腮红和眼线不适合你，小揪揪可以尝试一下。”
小人的发型都是小揪揪，就跟冲天炮一样，把头发用红头绳系在头顶，看起来像是要去唱戏的。
粉白的脸上涂着两抹腮红，眼线又浓的一匹，身上穿的是一件红肚兜，就像谢允小时候流行的中国娃娃，每个旅游景点都有卖的。
谢允摸摸自己的头发，一脸懵逼：“我系个小揪揪，那还能看吗？”
说着，谢允就看向金蛋，语气温柔地说：“宝贝，等你破了壳，爸爸给你系揪揪，好不好？”
金蛋想了想，甜甜地说：“好的呀！要好看的头绳，有小红花的头绳。”
谢允：“好，就这么说定了。”
金蛋：“嗯嗯。”
小人们在手提袋里哀嚎。
“尧俊大大不爱我们了呀。”
“不来救我们。”
“我们好凄惨啊。”
“嘤嘤嘤，我好害怕，这里好黑，救救我。”
“本体太坏了，知道我们比他可爱，就把我们藏起来。”
“本体是恶魔！”
谢允拿起手提袋摇了摇：“安静，不然我把你们丢到粪坑里去。”
小人们瞬间安静。
过了好几秒，才响起一个颤颤巍巍地声音：“本体最可爱的。”
“本体屁股最翘了。”
“本体不用眼线眼睛也大。”
“本体不用腮红脸蛋也红。”
“本体最聪明了。”
谢允：“拍马屁没用，我不吃这套，走着。”
他把手提袋提起来，对帝俊歉意地笑笑，然后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去问问胡叔，看看他有没有见过这些小东西，那我先去了。”
帝俊也不留人：“去吧。”
等谢允走了，帝俊才开始脑补。
谢允扎着冲天的小揪揪，画着眼线和打着腮红，穿着红肚兜露PP的样子。
嗯……
“啪！”
金蛋有些奇怪：“爹，有水，滴在我脑门了。”
帝俊伸出手指，在金蛋的蛋壳上一抹，刚刚有一丝红渍的蛋壳又变得干干净净。
谢允说的胡叔是胡家三兄妹的爹，胡中天，他一直在照顾花园，或者说菜地也可以，不怎么到酒店大楼来，按胡中天的说话就是，他的孩子们修为低，感觉不到仙气，所以不会有太大的压力，但是他能感觉到啊。
每次到酒店大楼里去，胡中天都迈不开步子，整只狐都处于一种下一秒就要夹着尾巴跑路的状态。
不过和别的神仙妖怪们不同的地方是，胡中天在人间活了很多年，对人族的很多东西都了如指掌，简直就是活着的百科资料。
胡中天戴着一副没有度数的眼镜，假装自己是个知识分子，看起来竟然还真有点儒雅的气质。
他接过谢允手里的手提袋，把小人们倒出来。
小人们被倒在了桌子上，一个个摔地四仰八叉，哭唧唧地小声控诉着谢允的粗暴。
胡中天拿起一个小人，左右打量，还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放大镜，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
谢允：“胡叔，放大镜有用吗？”
胡中天咳了一声：“这不是显得我专业吗？”
小人在胡中天的手里挣扎，大着嗓门喊道——
“耍流氓啦！”
“救命啊！”
“我的贞操要不见啦！”
桌子上的小人们瑟瑟发抖，害怕下一个被耍流氓的就是自己。
“这不是什么邪术。”胡中天说，“做这些小人的人也不是什么妖怪或者大能。”
谢允很奇怪：“那这是什么？好好的陶瓷小人怎么会活过来？”
胡中天：“原材料的问题？烧陶的土有问题，这种土捏出来的人形玩偶，只要和有缘人接触，就会活过来，它们本身不具备任何攻击性，只会遵循本能，而它们遵循的本能，就是本体深埋的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愿望。”
谢允更是迷醉：“那这些小人会什么会和我长得这么像？”
胡中天：“那就是你们之间的缘分了。”
……和一群陶瓷娃娃有缘分，谢允觉得这个解释也是很厉害了。
“那它们，就一直这样了？”谢允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小人。
胡中天说：“虽然看着和摸着是真人的感觉，但是其实还是陶瓷，处理很方便，拿锤子敲碎就行了。”
这话一出，小人们疯狂大哭：“别砸我们！”
“我们会卖萌！”
“我们会说笑话！”
“我们能逗人开心！”
谢允想了想，难道自己内心深处的愿望就是卖萌说笑话逗人开心吗？
他这么优秀怎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小人们发现求胡中天没用，于是转头开始求谢允，可怜巴巴地推出一个小人，让他说，这个小人果然和别的小人不一样，他系着的是两个小揪揪。
“我们给你打工！”这个两个小揪揪的小人可怜巴巴地说，“给你挣小钱钱，不要砸掉我们，我们吃苦耐劳，勤奋克己，乖巧可爱……”
谢允：“……”这简直是把所有好的词汇都往自己身上堆，非常的厚颜无耻了。
胡中天看着小人：“你们能做什么？连个钢镚都不一定能捡起来。”
小人：“我们会唱歌。”
音痴谢允：“我不是本体吗？我不会唱歌啊！”
胡中天笑着解释：“只要你内心深处希望自己有一副好歌喉，他们就会有。”
谢允：“这么牛逼吗？”
谢允想了想：“那他们为什么这么臭美？”
难道他内心深处希望自己是个自夸自擂的人吗？
胡中天小声说：“有些地方还和本体一样的。”
谢允：“……”
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他竟然无从反驳。
小人害怕他们不信，于是一群小人站在一起，开始了大合唱。
他们唱的什么歌谢允不知道，什么歌词，谢允也没听懂，反正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更不是日文和韩文，但是——
是真TM的好听！
谢允觉得自己的耳朵就像书里说的，被天使吻过一样。
甚至有一种脱离现实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栗，每一个指尖都不能抑制的抖动。
合唱结束之后，小人们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谢允。
因为和谢允长得太像，加上妆容非常抽象，所以谢允的嘴角抽动：“让你们留在酒店也可以，但是你们这个妆必须卸掉。”
小人们震惊了——
“那我就没眉毛了！”
“我的嘴巴怎么办？”
“到时候找人给你们重新画。”谢允妥协了。
小人们欢呼雀跃：“太好了！”
“我早就不想和他们一个样了，多没有特点啊！”
“我要点一颗泪痣。”
“我能不能把耳垂弄大一点啊，听说耳垂大的人有福气呢。”
“我要画欧式双眼皮。”
“口红我要姨妈色的。”
服装当然也要换，妆容的话，谢允只能先把小人们邮寄出去，让他们变回陶瓷娃娃的了无生机的样子，然后在微博上联系了一个妆面大手，还把每个娃娃对妆面的要求发送了过去，让对方按照娃娃肚兜上的编号画妆面。
以为这次能迅速完成订单的妆面画师收到了谢允发来的娃娃和资料。
她看着密密麻麻写着要求的几页纸，表情渐渐凝固。
她要坐地起价了！
至于岗位，谢允是准备让他们平常自由活动，但不能被顾客发现，否则就锤子伺候。
但是每天晚上九点到八点，都要在大厅里演唱。
对外说这是最新的歌唱机器，只是被做成了陶瓷小人的样子。
等谢允重新把小人们接回来的时候，小人们都换了一副样子。
他们有的画着大浓妆，一看就是妖艳贱货。
有的则是带上了金丝眼镜，一副性|冷淡的高冷模样。
只是不管他们是什么样，到了帝俊面前都是一秒破功，都像痴汉一样疯狂要往帝俊身上爬。
所以他们白天自由活动的时候，其实就是想尽千方百计跑到帝俊面前去刷存在感。
小人们还开始合唱情歌，各式各样的情歌，如果不是太小了，看起来还真的挺浪漫的。
帝俊就这么一直被烦着，烦着烦着，帝俊就学会了无视他们。
小人们不仅仅用自己的方法“追求”帝俊。
还总是给谢允上课。
比如在谢允独自发呆的时候，他们就沿着桌子腿爬上去，滔滔不绝地对谢允说：
“你太不讲究了。”
“你连一个十万的包都没有。”
“你为什么不买一辆车？我觉得劳斯莱斯幻影很好啊。”
谢允揪住最后一个：“你见过劳斯莱斯幻影？”
那个小人摇头：“但是我知道它很贵。”
谢允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是这些小人的本体，他们不仅臭美，还很拜金，跟自己一点都不像。
“你为什么不对尧俊唱情歌呢？”
“对啊，你为什么不加入我们？”
小人们看着谢允发问，他们的表情很疑惑，非常真实的疑惑，他们是打心底里不能理解谢允。
谢允用手指拨弄一个小人，小人肚皮朝天，被谢允碰到了痒痒肉，大笑起来。
“因为你们不是我，我也不是你们。”谢允趴在桌子上，看着这群小人，“给我唱首歌吧，唱首催眠曲。”
小人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牵着手开始唱起来。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谢允果然睡着了。
有这群小人在，感觉他永远不会失眠了。
就在谢允趴在桌上睡觉的这段时间，有客人登门了，这个客人的来头还不小，是被姜邢介绍到酒店来的，他是个歌唱家，唱的不是流行音乐，而是曲高和寡的美声唱法，难度高，受众少，不过一旦能拿到名誉，成为了歌唱艺术大家，那就完全不同了。
这位客人就是国内第二梯队的歌唱家郑嘉和。
受欢迎程度不如流行乐的歌手，拿到的名誉和知名度又不如一梯队的同行。
他现在正处于一种自暴自弃的颓废状态。
觉得自己的嗓音一天不如一天，对音乐的热爱也越来越少。
在姜邢的劝说下，他来到了这家酒店，还带着自己的团队，有写词的有谱曲的，都来放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灵感。
最近这家酒店的人流量突然暴涨，因为电影上映的原因，每天都是客满，他们提前一周定的房间，现在才能过来。
“这家酒店看起来挺小的。”同伴有些奇怪，“姜哥怎么会在这儿取景，说的还特别夸张，什么来一次不亏。”
郑嘉和自己也不明所以：“反正过来住住吧，又不贵，山上空气也好，就当度假了。”
同伴点点头，等谢允走了才几个人凑在一起说话。
“郑哥不会是自暴自弃了吧？”
“上次评选又没上，但是水平其实都差不多，就看评审更喜欢谁的嗓音了。”
“哎，不知道明年怎么办。”
“已经三年没拿过重量级的奖项了，再这样下去……”
“希望郑哥能稳住吧。”
“去年一个新人都压了郑哥。”
“可能是我们歌词和曲子写得不好，哎。”
“不说了不说了，越说心里越难受。”
一行人就这么走进了酒店。
陈梦接待他们的时候还看着戴墨镜的郑嘉和，她多看了几眼。
郑嘉和的助理开房的时候还冲陈梦笑：“美女，认出来了？”
陈梦一脸懵逼：“认出什么了？”
助理嘿了一声：“别装傻啊，就是我们郑哥，你看了他那么久，没认出他是谁？”
陈梦：“他很出名吗？昨天下雨，今天阴天，他戴着墨镜我才多看了几眼。”
助理闭上了嘴，非常尴尬。
郑嘉和冲助理招招手：“小杨，过来吧。”
助理跑过去。
郑嘉和笑着说：“我又不是天皇巨星，不认识我多正常啊，我看这墨镜也不用戴了，怪可笑的。”
助理安慰道：“您也就是一时失意而已。”
郑嘉和打断他的话：“不是一时，是三年了。”
三年间他不知道唱了多少歌，参加了多少专业级的美声比赛，但是没有拿到什么名次，也没什么粉丝。
就比如这个酒店的老板，人家不是混娱乐圈的，但是就是能成为影帝第一部导演电影的男主角，微博粉丝数都过了千万，再看看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粉丝数一千二。
其中还有五百是他助理给他买的。
之前有电视台想邀请他去参加“谁是歌王”的比赛，不过不是美声，而是流行乐，这样既可以完成转型，也可以吸粉，而且他的资历在那里，说出去也比较有面子。
结果郑嘉和再三考虑之后还是没去。
他不确定自己能唱好流行音乐，他也不认为他的流行音乐就一定比别人唱得好。
他在自己的专业圈子没拿到成绩，转去流行圈子要是还拿不到，那他是真的没脸面再继续唱下去了。
因为坐了一天车，再加上爬山，一行人先回房间修整了一下，然后再去餐厅吃饭。
被易牙的手艺震惊了一回之后，又被服务人员的高颜值再次震惊了一回。
“我总算知道姜哥说不亏的原因了。”助理摸着自己鼓胀的肚皮，“这能把我的胃撑爆。”
“这家酒店挺好的，就是好像不怎么燃香，而且也不放音乐。”
“谁说的，这家店放音乐呢。”旁边的客人听见他们讲话，伸着脖子过来说，“而且特别有逼格，一群跟老板一模一样的小陶瓷人唱歌，唱的贼好听，我都上瘾了，还专门录下来，结果录下的歌声没有那么震撼。”
助理一脸不信：“小陶瓷人会唱歌？”
客人点头：“我觉得就是陶瓷人身体里有机关，能放歌，不过那歌是真的好听，可惜我没懂歌词，不知道怎么搜，大合唱的那种，听得时候全身都能发麻。”
助理切了一声：“你说的不是唱歌，你说的是神话吧？”
客人白了助理一眼：“你听了就知道了，反正你也要被打脸，我就不骂你了。”
说完，客人就走了。
助理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郑嘉和他们都去爬山了，助理太懒，不想去，就在大厅里休息，等他们回来。
大厅里晚上八点的钟敲响，一组小陶瓷人被放在了大厅正中心的桌子上。
“啊——”
一声漂亮又嘹亮的高音打破了大厅的沉寂。
助理的身体一弹，从沙发上一屁股滚到了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中间的小人们。
之前和他争论的客人远远的看到了他的样子，骄傲的哼了一声。
这些小人可牛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