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竖瞳
迟槿没来过妖界, 但藏书阁那些五花八门的杂记里却有不少关于妖界的传闻。传闻大都真假掺半，但有关妖界的地图却大都类似。其中, 距离人妖边界的瘴气林最近的城池是坊叶城。
迟槿按照记忆中的妖界地图路线, 飞了大约半个时辰，才终于赶到坊叶城。
大约是沾了戚施妖气的缘故，迟槿一路走来，旁的妖怪皆退避三舍。偶尔有几个穿着不俗的想同他搭讪，都因为迟槿面无表情的脸而踟蹰不前。
因为人生地不熟的, 迟槿没功夫交朋友, 随意寻了个小妖问了城中书店位置，片刻不歇的去了。
坊叶城中只有一间书坊，书店老板是一直年迈的山羊妖，花白的山羊须长的曳到了地面。他并未曾化为人形, 直接用的真身, 穿一身青色袍子, 在柜台后看书。
迟槿来到门前时候，那只山羊只微微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便又将视线放在书中。
不知是不是因为主人家时长打扫的缘故, 店里的书籍虽陈旧，但每个书架上都一尘不染，没有一丝尘土味道。
迟槿不由对这个书店心生好感, 好心情的扬起嘴角。也不管那低着头的老板是否看得见, 冲他微微点头致意, 然后才走进店门, 意图找些有用的功法。其实他也不确定来书店是不是正确的决定，若这里只有些杂记话本该怎么办？
虽然直接询问店主比较好，但他身上有戚施的妖气，而且从其他人的反应来看，戚施妖力应当不弱。怎好向店主询问什么吐纳化形之法？
除此之外，妖族种类万千，又有传承一说，谁知道妖修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各族通用的基础术法？好比道魔功法迥异一样，狐族的功法未必能用到蛇族身上。他若将问题问了出来，说不得会引人怀疑。
最稳妥的法子还是自己去翻。虽然耗时，但总好过露馅儿。他一个人族只身潜入妖界领地，还是谨慎行事的好。
然而，迟槿刚走到第一个书架前，便有一声苍老音调便传入耳中。
“四排五层，由西往东第三个书架上有你要找的。”
说话的是书店的老板，那只柜台后悠哉哉看书的山羊妖。
迟槿左右看一眼，确认整个店里只有他一个客人，想来那话是说与他听得。但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要找的什么的？心下疑惑，迟槿还是道了声谢，直接去了第四排第三个书架。
第四排的都是些很旧的书了，纸叶泛黄，一些用以连贯竹简的线也断了。
迟槿便将戚施放在肩上，寻了个还不算太破烂的书翻看起来。
书名叫《吐息九术》，但内容却不同于人界的吐息功法，是妖初涉修炼时用的。迟槿没敢去试，便问肩上的戚施：“内容如何？”
戚施两只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书籍内容，“往下翻。”
一人翻书一狐看，一天时间就将这一层看完了。除了讲述最基本的出纳吐息的功法以外，还有本书专门讲述化形之法。
越翻越心惊，迟槿将书放下，不由看向柜台后的老山羊。
将这一层的书全部放到柜台上，迟槿交了钱，才问道：“敢问老先生，您是如何知道我要找什么书的？”
老山羊头也不抬，答非所问：“九尾红狐实属世间罕见，气息特殊，有些能耐的都晓得，你这么大摇大摆的把未成年的九尾红狐往怀里带，当心招来灾祸。”
迟槿完全没想到，这只看似无害的老山羊一眼便看出他的障眼法，看出戚施真身，当即面色凝重起来。
若这山羊所言属实，那他一路走来，可能已经招来了不少觊觎。心说此地不宜久留，迟槿道声谢，将戚施放入紫珊珠，头也不回出了书店。
出门后未曾停留，当即用最快速度出了城，向下一座的城池赶去。一路不忘让戚施用神识查探，特意避过了有妖出没的地段。一刻不曾停歇的赶了一夜的路，才堪堪放下心来，但脚下速度却是未减。
戚施留在紫珊珠里，无法释放妖气，而此前迟槿沾染的妖气也在途中散了个干净。迟槿便在下一座城池前将那小狐狸提了出来，用法器将自身气息隐去后，才牵动牵丝引让小狐狸在前方赶路，自己则用了隐身符跟在他身后。
妖界中，像这小狐狸一样的小妖多的数不清，到了第二座城池时候，便没有像头回那样引来许多视线。
迟槿松一口气，准备再去书店一探。
这回他没在亲自进去，而是以小狐狸内丹为要挟，派他去书店寻书。不多时，小狐狸出了书店，手里捧了五六本线装书和三四枚玉简。
迟槿全部翻给戚施看了一遍，发现其中所讲内容同坊叶城那家书店里的内容相似，都是些再基本不过的东西。
但仅是这些还不够叫迟槿放心，便决定去城主府探上一探。
妖界的城池同鬼域的不同，并非是以强者为尊。城主修为多在金丹期左右，在妖族属不上不下的修为。
因为妖界大多是同类妖精聚居，城池一类只在族内有需要购置的东西时候才会去。每一座城都是由集市发展而来，城主府的存在只是为了维护城内秩序。府内值班小妖的修为大都相当于人界筑基的修为。
在这样的城主府内行走，迟槿犹如出入无人之境，毫无阻拦的去了府内书库。
书库内书籍分门别类，摆放的尤为整齐。迟槿没费多大力气便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他将功法全部同戚施复述一遍，发现关妖族的基础功法同书店一样时候，才敢让戚施尝试。不怪他如此谨慎小心。毕竟正确的功法于修炼一途重要非常，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闪失，所以才接连去了三处地方，好有个对比。
功法找的差不多之后，迟槿连夜出城，寻了一处灵气还算充沛的无人地界，放戚施出来。
赶路功夫，戚施已经在紫珊珠内按照书中所讲化形之法，将灵气运转了一周天。再度睁开眼时候，刚巧听到迟槿唤他出去。
戚施看一眼前足幻化而成的双手，笑一笑，便要出去。谁知人未动，便听自己开口道：“师兄何不进来？赶了许久的路，不妨去灵泉里泡上一泡，解解乏。”
好比寒冬腊日时候被冷水当头浇下，戚施浑身如坠冰窟——他根本没打算说这句话。
迟槿却没察出什么不对，闪身进了紫珊珠，停在戚施面前。
他居高临下，看向盘腿而坐的戚施，皱眉道：“你的眼睛……”
戚施笑，金色瞳孔竖成一条直线：“也许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也说不定呢，你说是不是，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