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限制
戚施盯着左手中的桃花枝， 面色森寒。
师兄说了, 这枝桃花败落的时候, 便是他归来之时。换言之, 只要这花早些谢了的话……
戚施的右手不由自主的凝起了一丝寒气。这寒气若是打在他手中的桃花枝上，只消片刻功夫, 便会花败枝枯。即便花败时候, 他的师兄没有回来，他也有理由去找他不是。
但戚施不敢。
掌心的寒气聚起又消散, 来来回回数次, 戚施却始终不敢真的将花枝落败。若是叫他师兄发现，他对桃花枝做了手脚, 会不会生他的气？若是生了他的气, 会不会叫那个一直觊觎他师兄的混蛋趁虚而入？
绝对不可以！
右手翻转, 寒气随之散尽。可戚施仍旧盯着那枝桃花。
他查探过不止一遍, 师兄并未用术法保存这枝桃花。少则一两日，多则三四日，花叶必落。
他只需要安安稳稳的等上几日便可——戚施不断在心中提醒自己——只需安安稳稳的等上几日, 他的师兄……
脑中忽然闪过他离开时候, 另一人抱住他师兄的画面。激动之下，周遭空气动荡。以他为圆心的林地范围，狂风呼啸, 几乎要将树木连根拔起, 唯独手中桃枝安然无恙。
右手紧握成拳, 戚施不停在心中告诫自己：“要相信师兄。”
要相信师兄, 他向来言出必行，不会食言。
然而……
他如何能够相信那个意图抢走师兄的人？更何况论实力，那个人还远在他之上？
无论如何也镇定不下来。戚施便向殿内走去。只迈了一步，又犹豫着停了下来。
万一师兄生气了怎么办？
目光再次盯向左手紧紧捏着的桃花枝，戚施迈了一步的脚再次收了回来。不能一次性催枯这枝桃花的话，不着痕迹的另死气慢慢入侵，让这可能会花两三日败落的桃花在一日内谢了，总可以吧？
于是他的右手慢慢聚集起黑色的死气。极淡极弱的死气，不仔细瞧根本根本无法发现。
他面无表情，准确而定量的将死气导入桃枝，只等花谢时候，进去找他的师兄。
偏在这时候，一旁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就这么讨厌这只桃花吗？”
戚施猛地抬头，看到迟槿走出这座位于深山之中的大殿，缓缓向他走来。
一个不小心，掌心死气外溢，桃花枯了。
戚施未曾因迟槿的出现高兴出来，倒是先因为将花枝败落而慌得降它藏在了身后。
可迟槿走得比他想象的快。
他在戚施慌乱的说不出话的时候，绕到了他的身后，温柔却不失强硬的将他手心的桃枝抽了出来。接着，一道火符上去，桃枝便化作了灰烬。
戚施怔得说不出话来。
迟槿却握住了他的手，笑道：“我回来了。”
说完，主动抱住了戚施，用低的只能他二人听得到的声音，小声道：“走罢。”
戚施垂眸，回道：“好。”
头埋在戚施怀里的迟槿不曾注意到的是，戚施在离开之前，往那殿里扔了一样东西。
大约是真的乏了，迟槿一路都不曾说话。直到出了妖界，才想起他们此前前往妖界的目的，遂问道：“你何时能够控制外形了？”
他二人之所以前去妖界，是因为戚施收不住忽然冒出了狐狸尾巴，这才想去狐族查探。可一些列变故之后，迟槿都将这茬忘了。之所以想起来，还是因为看到了不远处一个露出尾巴的小妖精。
戚施抿唇，片刻后才道：“那家伙从我身体里出来时候，我就会了。”
说着，只听‘砰’地一声，戚施身后放出了许多条蓬松的大尾巴。下一刻，尾巴消失不见，戚施再次恢复了人形。
迟槿惊讶的发现，戚施的瞳色竟变成了与戚桓一样的金色。他听他道：“师兄，我面对他时候一直觉得抬不起头来。他厉害我太多，可以轻而易举的护你于危难之中。可直到他离开，我才发现，我不比他弱。他之所以强于我许多，不过是再用将我的血脉天赋占为己有了。”
迟槿瞳孔微缩。若戚施所言非虚，那便是说，戚桓他刻意限制了戚施的成长？
“不过也托了他的福，我才能早日发现这血脉天赋。但不管怎样……”戚施停顿许久，长叹一声，“师兄，我不想你因为他不高兴。”
他握紧迟槿的手，“我不知道你和他怎么回事，但他在我体内埋伏多时，我隐约知晓你与他有前世的缘分。”
他不敢去看迟槿的眼神，纤长而又细密的睫毛挡住了眼里翻滚的暗流：“我现在是比不上他，但我终有一日会比他强。所以，你不要再想他，只记着我好不好？”
从发觉戚桓的存在那一刻起，戚施便是自卑的。因为在这个实力大于一切的地方，戚桓的能力是他所望尘莫及的。
多少次，于他来讲需要拼死搏斗才有微弱生机的对手，却是戚桓翻手间便可以轻松解决的蝼蚁。
——他在戚桓眼里，从来只是蝼蚁。
不甘过，愤怒过，彷徨过。只怕有一日，这人夺走了他的师兄。
他曾发誓，终有一日要超越戚桓。然而哪怕是现如今的他，依旧敌不过戚桓。他们之间仿佛有一道鸿沟，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跨越。
明里暗里，戚桓总在诱导他放弃他的身体。
而迟槿永远不会知道，在亲眼目睹他的魂魄被沧月献祭给秦柯时候；在钊离现身污蔑他屠诛鬼域近万鬼兵时候；在多少次尸山血海里险些丧命时候，他险些答应了戚桓。
——你总害师兄受伤，有何颜面留在他身边？
——因你之故，师兄可能为正道所唾弃，你何德何能？
——区区一个鬼城城主便能将你逼到绝路，你如何保护师兄？
——你都要死了，何不把身体让给我，免得师兄听到你的死讯伤心。
……
他若是死了，师兄怎么办？
现如今，戚施已经忘记了，他当初是如何一次次从这些诱骗里站稳的了。
“师兄，我会变得比戚桓厉害百倍千倍，会比他关心你百倍千倍，所以你不要想他，只记着我好不好？”戚施握紧了迟槿的手，紧紧握着。
他曾私下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说这些可能叫师兄为难的话，不要戳他的伤心事。
可想到迟槿在戚桓真正出现后，赠他花枝要与他分开；想到师兄和戚桓之间有着他所不知道的前世的缘分；想到师兄也许也曾同戚桓情人般耳鬓厮磨时候；想到师兄可能要为了戚桓放弃他时候……便什么都不想顾忌了。
他一字一顿：“只想着我不行吗，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