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学之路
秦昭襄王四十一年（公元前260年）
古老的黄土高原上，土地肥沃，绿耕千里，盛夏的青葱翠绿之下正是最旺盛的季节，成千上万的人在田地中勤劳耕种，就像是点点繁星游走在绿色的天幕之中。
秦国富乡.拓十五村
这个‘拓十五村’是最近几十年才出现的新地名。‘拓’就是拓荒的意思，商鞅变法以来大力鼓励增加农耕，一下子就冒出许多新村庄，估计是当官的懒得取名字，就一、二、三、四……排下来，而这里就是‘拓十五村’。
拓荒前，这里本来也是一片森林，开垦这样的新田，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工和时间，可秦国却办到了。也只有秦国及少数几个强国，才会把拓荒增产变成国家意志。
八月，耕田中，现在正是农闲的时候，可田地里三个人影，正在给作物浇水施肥。
“娘，今年太阳好厉害，该不会今年要遇到天干吧，怎么老是觉得口渴呢”一名十四岁的少年，一边浇水向旁边的中年妇女‘诉苦’。
“少胡说，这是犯忌讳的话，别被村长听见了”中年妇女训斥着少年口无遮拦，少年瞬间闭嘴。
中年妇女看了下天空，也觉得这太阳比往年要猛烈许多。
“媳妇、阳儿”左右喊着刚才那位抱怨的少年，及一旁正默默农作的女子“歇歇吧，都干了一个时辰没喝水了”
三人把农具放了下来，就往田埂上走去。
少年名叫霍阳，责备他的则是自己母亲乔氏，一旁还有霍家的大儿媳妇柳巧，看这个样子，大儿子应该不在田里。
霍阳别看小小年纪，身板强健、个头不小，尤其是他的上臂很粗，这胳膊完全不像是个十几岁孩子才有的，倒更像是二十岁的小伙子才有的手臂。
埂上，一个五六岁小女孩正在玩耍，她拿着一根木棒在挥舞着，别看没有什么招式，却舞得十分认真。
“兰兰”乔氏向小女孩喊道“给我们到点茶水
“唉”小女听到后，立即放下木棒，拿出田埂上竹篮里的三个大碗来，她把大碗放在地上，自己咬着牙双手提起一个大茶壶给茶碗倒满了茶水。
霍家兄妹一共三人，兰兰是年纪最小的，也是家里最得宠的，她听话时就是个贴心棉袄，顽皮起来那可是十足捣蛋鬼。
兰兰茶倒好时，三人也到了田边，端起地上茶碗喝了起来。霍阳连续一口喝了两大碗，第三碗方才放缓了些。
“阳儿，慢点喝”看着霍阳喝水的样子，母亲不免心疼起来。
“没事的，娘”
霍阳看了看霍母，也很心疼，这几天在酷热下农忙几天下来，母亲脸上皱纹又多了不少，皮肤也干枯许多。
一旁的嫂子柳巧兴许是不怕热的，干起农活来，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连斗笠上都吊着遮阳布，但还是隐藏不住嫂子成熟的身材。
柳巧，一边喝着水，一边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馍馍出来，分给自己婆婆和霍阳来吃。
兰兰也不知道哪里弄来花来，递给霍母，后者没有接，而是微笑着指了指柳巧。
“嫂子，嫂子，给……”兰兰拿着花给柳巧送了过去。
可是柳巧又不愿意摘下斗笠来，只好把花接在手里，乐呵呵地把兰兰抱在怀里。
一家人在田埂上笑逐颜开起来
……
田埂一旁的马路上，三三两两，很多人正陆陆续续走了过来，仔细一看，全是一些少年。
霍阳一看便知这么多人走在一起是干什么，便站了起来，向霍母作揖“娘，我要上学去了”
“嗯”霍母应道，把竹篮里已经准备好的包裹递给了霍阳“把衣服拿上，到了再换吧”
“是”霍阳接过包裹，正要转身，谁知一个少年已经跑到了自己跟前，一把夺过了包裹，笑嘻嘻的站到几米开外，等着对方来抢回来。
然而，霍阳并不为所动，而是跟霍母和嫂子行完礼，才慢慢转身向夺包裹的人走去。
突然，只见霍阳身型一躬，后脚猛然发力，追了上去，那夺包裹的人立刻转身拔腿就跑。
可是那里来得及，跑了不到十米，就被霍阳拎住后腰一拽，减缓了对方速度，接着微微伸脚一绊，那人就扑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看着就像那人自己绊倒的，因为没人看得出霍阳有伸腿去伴的动作。
霍阳不慌不忙捡起了包裹，笑咪咪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李喜，怎么样，知道这回如何摔倒的吗？”
“没劲！”李喜脸有怨气，在地上爬了起来，拍着身上的灰。
霍阳也没有理会了，就从田埂上，三跳两纵就到了一旁的马路上。
路上过来的年纪相仿的几位少年见了霍阳，上前来行礼“霍兄好！”
霍阳点了点头，只顾自己走。
不一会儿，后面一个十七八岁的灰衣小伙小跑着追了上来。
“霍阳”那小伙子跑上去满脸堆笑“真厉害呀，教教我呀”
“我教什么呀？”霍阳面无表情，不以为然。
“我都看到了，刚才把李喜绊倒用的方法呀，好快啊”那小伙子谦虚地说“要不，我也叫你一声霍兄吧，教教我呗”
霍阳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撇下那小伙子只管自己走路。
……
灰衣小伙愣了一会儿，还想追上去时，另一个蓝衣小伙走了上来笑道“我说他不会理你吧，你不信，怎么样，吃了一鼻子灰”
“嗯，谁叫人家有本事呢”说这话时，灰衣小伙一脸羡慕地看着霍阳的背影“你看刚才，他那身法和速度，好快啊！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招，就把让人绊倒了”
“人家是军功世家，代代人都是干这个的，出娘胎就得使枪弄棒了”
“是啊，听说他的哥哥是最厉害的”
“何止厉害，他哥哥简直就是杀人工具”
“咦，这话怎么说？”灰衣小伙好奇起来
“你看看，这旁边的地，有多少亩？”蓝衣小伙指了指旁边的田地
灰衣小伙看了看“少说也有百亩左右吧”
“那你再看看，有多少农仆？”
“好像有七八个人在干活”灰衣小伙又看了看，一脸疑惑“这关他哥哥什么事”
“怎么不关事”蓝衣小伙笑了“这些都是他哥哥用军功挣来的”
“哦？”灰衣小伙瞪大眼睛瞪着说下去
“我家和霍家几十年同村，霍阳爷爷、父亲也是靠军功起家的，可他父亲战死时，家里的地也不过二十亩，农仆也不过两人。你看，现在这是啥规模”
“嗯，厉害！这得杀敌多少，才能换来这样的福禄”
“少说也得二三十个敌首”接着，蓝衣小伙摇摇头“估计现在还不止这个数，现在军人多了，仗也越来越多，哪有那么多奖赏哦”
‘“这么好的家境，我怎么还看见他还在自己干农活”’看着霍阳穿着草鞋，刚才又在干活，灰衣小伙有些不解。
蓝衣小伙竖起大拇指“这才是霍家最厉害的地方！家里富足，一样勤勉，这点上到村长，下到农仆，无人不服。也只有这样的家风，才能养得出他哥哥这样的角色出来”
看着霍家百亩良田，灰衣小伙兴奋地点点头“那看来，从军才是男子汉的好选择”
蓝衣小伙拍了拍他肩膀“别做梦了，你家世世代代又不是干这个的，人家从小就练武。再说了，人家有靠山”
“啊，参军打仗还得有靠山呀”灰衣小伙发愣了。
“那是！霍家早先是王家的门人，后来成了兵户，而且世代都是王家的兵户”
“哇！霍家是兵户？”
“那当然！”
灰衣小伙憋了憋嘴，看着已经远去的霍阳背影，眼上神情钦佩不已。
秦人最爱打仗，这是因为有军功爵位做支撑，哪怕就是杀敌一个，不但有爵位和金钱的奖赏，还有土地和农仆的增加。
秦国男人都可以去打仗，打完仗又回家种田，但不代表打了仗就可以成为兵户，兵户实际上就是产生职业军人，一旦参军，终身为军，是保证秦军战斗力的核心。
大多兵户出去的军人，也都不抱幻想自己会善终，因此，秦国官方给了兵户不少特权，民间百姓也很尊重兵户。